在自己博客里,欣欣这么写着:“上海的早晨还很疲倦,我来到办公室,来到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我来到了这个曾经让我感到可望不可即的地方。这里充满了官场的虚伪气息。大家都在伪装。他们把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放到我的手上。这个问题关系到了高叔叔,关系到了我曾经非常敬仰的领导。他们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高叔叔和开发商有什么关系?这些土地是不是高叔叔批的。如果是高叔叔批的,我该怎么办?我是一个公务员,是一个党的干部。我入党时刻感到的神圣责任在哪里?我如果介入这个案件后果是什么?”她些不下去了。王斌的视频来了。王斌在大洋彼岸很高兴地开展了工作。他在一个美丽的岛国开展了他们公司的工作。他做了那里的行政总监。王斌说很想自己,让她尽快来那里。她告诉王斌。房子没有了,他们的爱巢没有了。那个地方开始开发了,还是那个开发商。自己调到了区里,自己现在是一个纪检干部。她成了书记。她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司法考试。王斌惋惜地说:“你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成为一个政治家了。”欣欣说:“这是父母的理想,也是家乡人的希望。我从大山里走出来,我不能让家乡人的梦破灭了。也许这种机会对我们家乡来说已经很少了。我成了上海人。”她继续对王斌说:“房价依旧是那样,可是限购令让那些投机商没有了路子。他们在观望。老百姓还是很难买得起房子。我们的房子没有了,你回来的时候,家已经不复存在了。”王斌告诉她:“说什么呢?你就是家,你是我的家,我是你的家。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个家的概念。不要灰心,亲爱的老婆。我们的家在五湖四海。”
王斌的那里是上午,而上海这里是午夜。欣欣觉得,区委家属院非常的冷静。母亲已经入睡了。父亲在公园门口承包了一个报亭。父亲还没有回来。父亲夜里加班,母亲白天值班。欣欣知道,他们是心痛自己,怕自己劳累,所以坚持这么劳累。
四
第二天一早,机关里的小赵就来找欣欣。欣欣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因为是星期天,她没有上班,在家里看书。小赵是党委秘书,是高书记的秘书。现在高区长已经升为高书记了。小赵到来,一定和高书记有关了。欣欣热情地把小赵让到客厅里。小赵是一个年轻人,大家知道他的背景不一般。他大学毕业来到了区委机关,在区直党委任职。虽然非常年轻,但是一到任就担任了党委秘书。有人说他在学校就是学生会主席。小赵来到这里干得很出色。所以,人们觉得这个小赵很有来头。是大干部的子孙。小赵今天来到欣欣家里,非常的突然。他看了看欣欣家里的房子,对欣欣说:“牛书记,这个院子不错呀,可惜就要拆迁了。高书记一定给你打过招呼了。我们领导干部要起带头作用。这个地方的开发,是我们区里的形象工程,也是一个政治任务。你要有所准备啊。你可以住到机关宿舍里,赔偿问题我们好商量。我们是自己人。”小赵的口气,好似他自己就是开发公司的人。有人推测这次开发有高书记的股份,欣欣不相信,现在她隐约有些不安了。难道令自己尊敬的高书记确实和这次开发有关系吗?
小赵和欣欣谈了别的事情,就离开这里了。欣欣知道自己的纪检委里许多青年干部都在为房子发愁。这些同事都是和欣欣一样的大学生,他们来自全国各地,经过道道坎坎过来的莘莘学子。他们是成功者,也是幸运者。在官本位的中国,他们进入了政坛,他们是佼佼者。可是他们遇到了尴尬,这是这代人遇到的最难为情的尴尬。欣欣本来已经离开了这种尴尬,可是命运却把她无情的拽了过来,让她重新和自己的同事为伍。房子依旧成为她的心病。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阳光依旧很明媚。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这个小区已经显得很另类了,在高楼大厦的包围下,这里已经是一片孤岛了。欣欣明白这里早晚要被开发,这里已经被开开放商盯住了,一旦被他们盯住,就无法逃脱被拆迁的命运。她显得很无助,显得很无奈。这个房子还没有暖热,自己就得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搬到哪里,但是,离开这里,她还是有一万个不愿意。她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对这里的小河流水,对这里的花草树木,她觉得这都是自己的。欣欣有些伤感。她明白自己无力据抗这种开发,无力和区政府抗拒。原来她去做被人的工作,她觉得搬迁是件好事。现在她明白了,离开这里也是一种煎熬。
田民来到这里了,田民马上要生了。她挺着大肚子。阿祥把他送来就离开了。阿祥是冯枫公司的高级经理。他负责一个大项目。冯氏集团已经把这个区占领了。冯枫作为新年度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入选了这个区的风云榜。但是,他们面临着强大的压力。房价虽然坚挺着,销售力度已经减少了。很多中介公司被迫关门。房地产行业终于遇到了低潮时期。限购令已经开始实行,虽然他们也有很多应对措施,可是国家的应对措施更加严格。全国很多城市出现环比房价回落。不能不说国家的力度和决心。田民来到这里,就是来和欣欣谈心。她觉得欣欣现在非常闹心。她庆幸自己的选择。选择了阿祥,还是非常明智的。她不必要为房子发愁。她不必要为生存奔波。她稳定下来了。她进入了这个大都市,成为这个都市中一份子。她来到这里城市的上流社会。她的儿子还没有出生,就可以享受到最高级的待遇。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资源分配从未出生就开始了。
她们两个开始谈论一些闲话,欣欣告诉田民,小赵来这里的事情。田民看了看这里,对欣欣说:“姐,看看这里,还能撑多久啊。你就搬了吧。反正王斌也不在家里,你来我那里住,我们俩做个伴。”欣欣看了田民一眼叹了口气说:“我还是租房子吧,看起来我就是这个命。我的爸妈都在这里,我得守着他们。王斌来了,我们的家也没有了。想想还是很伤心的。”欣欣说着就开始流泪。她走到花圃前,顺手折了一枝花朵。看了看,递给了田民:“就像这多花,刚刚开放,就被我狠心的掐下了。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我现在理解那些老人们不舍离开让他们搬迁的老屋了。我来到这个城市就开始租房,到现在还是落到了租房的境地。这也是一种轮回。还是你好啊。妹妹,你找了个靠山,你没有我的烦恼。我们单位像我这样的人还很多。我不理解,我们这个社会究竟怎么了?”田民看着伤心的欣欣,觉得于心不忍。可是她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姐姐。在田民的心里,欣欣是最坚强的人,现在,却被房子给压倒了。她们看到这个城市里那么多的公寓,那么多的楼房,不知道是谁住进了。他们这些人却没有机会去买房子。虽然大家都在这个城市了,高如天价的房子让他们这些人望而兴叹。王斌为了房子不得不离开自己,到那个让人担心的地方去打拼。她为了所谓的生活,离开了自己的专业,来这里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房子已经成为他们这代人的魔咒。可以想象,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朝霞在东方抹下了多彩的色彩,深秋的上海还是有些闷热。太阳懒洋洋地挂在东南方向。桂花树发出诱人的清香。很少见的喜鹊在桂花树的枝头上欢悦唱歌,似乎在报告着金秋上海早晨的到来。
五
也许冯枫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和欣欣坐在一起,他几乎是像做梦一样地来到这个地方。欣欣就在自己的对面,可是欣欣是作为领导坐在自己的对面,自己只是一个企业家,一个受到欣欣领导的市民。欣欣来他们企业是检查工作的。作为区委领导,欣欣的到来似乎是一种荣耀。冯枫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知道,欣欣从来没有对自己有什么好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冯枫的企业面临很多压力,社会上的压力,经济上的压力,冯枫已经没有过去那种傲慢。他在应付着各种压力。虽然这个城市还是离不开他们,但是离不开他们的人已经对他们有着仇视的心里。欣欣是来检查安全生产的。她来到冯氏地产,觉得这个企业充满了罪恶。可是他是一个正规企业,这个企业没有一点违规的迹象。阿祥在这里上班,什么时间在这里上班,欣欣也感到有些疑问。但是阿祥已经是这个企业的副总。很多事情让欣欣感到不舒服。她在这个企业转了一圈,就和其他人离开这里了。欣欣离开,冯枫有些失落。虽然他已经无法追求这个美女,可是他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望着欣欣的背影,他的心里酸酸溜溜的。
企业面临着很多压力,社会上的不公平似乎一下子压倒了企业上。作为地产企业家,他们似乎代表了罪恶。大家把邪恶和他们关联在一起,完全忘记了他们对社会做出的贡献。房价的坚挺似乎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成本的提高已经无法改变高房价的现实。地价一天天的上涨,工资一天天地上涨,他们无法降低项目的成本。如果把房价减下来似乎难以承受。国家一些限购措施一下子把房地产市场给降温了。一些项目房子开始滞销,资金链开始吃紧。这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一年啊。冯枫知道自己的各个渠道带来的消息让自己感到无法安心。无法沉静的心让他感到十分的狂躁。送走了区委安全检查团,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企业开始运作困难。怎么才能够把即将开发的项目尽快的实施。他感到有些吃力了。冯枫对阿祥说:“对新项目的拆迁工作的督促应该加紧。我们如果拿下这个项目,就可以把整个局面盘活。这是一个非常热门的地段。”冯枫把阿祥拉到这个公司的目的就是看上了高书记的地位。他可以利用这个地位来发展自己的企业。这个地段就是利用了阿祥的资源完成了自己的竞标。他拿下了这个地段,就可以把自己的项目进行下去,也可以逆转自己的企业。他知道这个地段住着很多有背景的人物,可是这个地段已经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欣欣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刚刚搬进不久的家,她没有进驻集体宿舍,也没有住进田民的高档社区。她还是在城中村租了一套房子,因为父母都在这里。她要把自己的老人安置下来。她无能为力,觉得自己非常的渺小。她没有能力让父母安顿到一个安定的家里。离开时,她忍不住的流泪了。这是她和王斌共同筑起的爱巢,可是被现实无情的摧毁了。美丽的花圃,蜿蜒的小溪,这一切都即将离她而去。他看着这里的一切,这都不属于自己了。也许这里马上就成为高楼大厦,这里已经成为历史。王斌来时,是不是还能找到这里。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是也是一个已知数。她在这里结婚,在这里和王斌完成了为之十多年的奋斗。说没有就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安置房在哪里?作为区委领导,她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她必须为广大搬迁户做出榜样。榜样做出了,高书记满意了吧?她知道这是自己从政的代价。她丝毫没有一点优越感,只是觉得自己在一股强大的力量面前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重新搬进了出租房内,欣欣没有一点新鲜感。她好似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事情的发展没有欣欣想象的那么快乐。欣欣的不幸继续到来。非洲开始进入了动乱。王斌的安危在牵制着欣欣的心。王斌的信息已经没有了。在网络上,在电视上,到处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在战争。那里的人民被政治家们拉到一个对立面。他们把自己的生命拿到了战场上。不知道他们为了推翻自己的强人做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欣欣不想去评价那里的战争。但是。在那里有自己心爱的人。每天晚上,她习惯与王斌在网上聊天。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王斌的影子,她有一种预感。她去王斌的公司,公司的人也没有那里的消息。他们正和大使馆联系。按说,那里的中国公民开始撤离。但是王斌他们几个人因为去了沙漠里一个地方,没来得及撤离。那里已经战火遍地了。多国部队开始对沙漠进行空袭,据说大家怀疑那里就是这个国家大规模杀伤武器的藏匿地。欣欣有些绝望了。因为家没有了,王斌也没有了音信。欣欣没有了心情。就连田民生了孩子,她都没有参加喜宴。她没有心情啊。
冬天已经来临,欣欣感到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寒冷。父亲因为搬迁,那个小卖铺已经关门了。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在一家保安公司做了保安,在一家企业里给人家看大门。母亲去做义工,在一家孤儿院做义工。这样,他们的生活充实了,欣欣可以放心了。唯一安不下心的就是丈夫的消息。
一天天过去了,田民找到了欣欣的家。这个家比起原来的家已经简陋了很多。看不出一点上等家庭的样子,怎么觉得就是一个安置点。田民觉得有些不安。
六
欣欣终于有了王斌的消息,这是公司送来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欣欣晴天霹雳,一下子没有了魂。王斌出事了,这个消息来自他们的公司,这个消息是从中国大使馆得到的。和王斌一起出事的还有他的几个同事。欣欣觉得自己的天一下子塌了。她自己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消息她希望有出入,希望王斌还能够来,他们可以重新组织一个家庭。家没有了,王斌没有了。欣欣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没有关系了。她感到自己是一个最不幸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远方的战争和自己能够联系在一起。她不是觉得自己很安全吗?为什么这些不幸突然来到自己的身上呢?欣欣一下子病倒了。她没有上班,给高书记请了长假。同事们来看她。她已经不知道大家的表情。爸爸妈妈在自己的身边。婆婆公公也来到他们的身边。大家不知道怎么安慰欣欣。
远方的战争一下子来到了这里,因为一个鲜活的生命曾经在这里生存,却从那里失去。王斌似乎还在这里,到处都是王斌的身影。王斌为了这个家,为了还清房子的贷款,去了那个多事的国家。那个传奇国家的领导人也被他们的反对者送上了绞架,国家乱了,民不聊生。在那里的外国人也没有了保障。强权政治能够给人们带来一片安宁,能够保持那里的一些平衡,西方社会把那里的平衡给打破了,国家不太平,老百姓能够民主吗?这些国家的老百姓已经回不到过去的安宁了,政治家们的欲望把他们的安宁打破了,权力之争的牺牲品永远是那些无辜的老百姓。谁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欣欣觉得自己就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她觉得应该把那些发动战争的人送到海牙国际法庭,接受反人类罪的审判。她觉得现在的海牙法庭已经不公平,应该在第三世界设立国际法庭,对那些不顾百姓死活肆意发动战争的人进行审判。那样就会为像王斌这样的人进行报仇。欣欣觉得被称为恐怖分子的人是英雄了。他们挑战了霸权,挑战了真正的反人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