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戳中了肋处,温之瑞怒在心头却又吼不出口,只得将怨气生生憋肚里,软声道:“我们还和以前合作,你帮我继续查探良氏,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我。我也守住承诺,不向堇辞透露半点关于她身世的只言片语。”
柏飞扬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静默片刻,终于出声,“如你所说,那批黄金真是赃物,现在警局已经在立案追查,良氏现在已经乱成一团。”
温之瑞溢出一声讪凉的笑,“看来就算我不出手,也多的是人想要兴风作浪。”
“看来他真的很爱堇辞。”柏飞扬不愿承认似的皱起眉头。
“爱完一个又一个,这不正是良大总裁的特色吗?”温之瑞嗤之以鼻,“他现在对新欢爱得死去活来,对死去的人却忘得一干二净。”
柏飞扬不理会他,仍自顾自的说,“这件事摆明有人整堇辞,对整件事负责的也理应是她。可是这么大的事,良辰竟然都没有告诉她。宁愿自己回去面对,也不让她知道一个字。”
“我看她现在这种状态,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吧。”温之瑞怅然道。
柏飞扬眸光紧了紧,依她性子,真的能什么都瞒过她吗?
良氏大厦的会议室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良辰一手捏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一手不耐的翻阅桌上文件。今天召开的董事会很特别,参加人员除了以往的常规人物外,还多了一个普通员工——林月。
“林会计,你不用怕,今天所有的董事都在,你大可以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以免良氏蒙受不白之冤。”叶水心忽然开口。
闻言,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林月身上,良辰也微微抬眸,一脸深邃的看着她。
林月一阵紧张,忐忑不安的拿出一支录音笔,接在身面前的笔记本上,“我有个习惯,就是每次跟领导汇报情况时,都要用录音笔把话录下来,以免漏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堇经理购买赃物,让林月及时付款,这些交代都在这个电话录音里。”叶水心补充道,递给身旁的穆秋画一个得意的眼色,穆秋画立即回了个“做得好”的笑容。
“发生这么大的事,堇经理为什么不来上班?”有人终于鼓起勇气提问,下面立即附和声一片。
“是啊,该不会知道事迹败露,畏罪潜逃了吧?”
“她要跑了的话,那她个人犯罪行为会不会变成我们良氏的企业犯罪行为啊?”
“总要有人负责才行,得赶紧把她找回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会议厅里闹哄哄一片,只有良辰始终蹙着眉头,一言不发,手指狠狠的捏着未点燃的香烟。
见良辰一直不表态,叶水心忍不住提醒:“阿辰,我们都尝试了联系堇经理,可是她一直没接电话。大家现在都很有疑问,不如你亲自叫堇经理来一趟吧。”
良辰蓦地合上翻开的文件,声音低沉,“堇经理重感冒,正发烧住院,暂时无法来上班。”
“怎么可能这么巧?”穆秋画不满的接了句,他的偏袒实在太明显。
“穆经理的意思是我骗你吗?”良辰眼神如剑的看着穆秋画,“要不然我让秘书去趟医院,请医生开张证明送你过目?”
穆秋画气结,“你是她发烧就发烧吧!”
似乎意识到良总生气了,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好半天,才听良辰终于开口,“先听听电话录音,我也很想知道,堇经理到底是怎么嘱咐林会计购买黄金的。”
见良辰动也不动的盯着这边,林月慌张避开他的眼神,捣鼓起了录音笔,电脑里清晰放出两人的电话录音。
“堇经理,你要的那批货已经到了。”
“是那批黄金首饰到了吗?”
“是的,跟你给我的样式图案一样。”
“我至少还要三天才回去,你再确定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到我办公室抽屉里把印章拿出来盖一下吧。”
“可是,这货并没有经过采购部,而是直接到的财务部,如果公司有人追究怎么交代?”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放心吧。”
“可是这批黄金首饰的价格比市价低了很多,似乎里面有问题啊。”
“别说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有什么问题由我承担!”
录音一放完,在座哗然一片,纷纷开始厉声指责堇辞的“罪行”,喧闹之际,叶水心偷偷给了林月一个眼色,她很快有了领悟,手遮着脸,开始抽泣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这批黄金是脏货,虽然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哪有黄金首饰这么低价格的,但因为堇经理一口咬定没问题,那我是她下属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完成她的指示,可是没想到堇经理竟然......”
穆秋画端起杯子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难道堇经理与销售脏货的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以公司名义低价接脏,然后个人从中牟取私利?”
“不会的!堇经理不是那样的人!”叶水心连忙反驳,激动的模样就像有人诬陷了自己的姐妹。
“水心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善良才会轻易相信人。”穆秋画微微蹙眉,大有埋怨女儿的意思,“幸好堇经理买黄金的时候你出差了,不然说不定连你都被利用了!”
“不是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叶水心抬眼看着良辰,一脸虔诚,“良总对她那么好,她怎么会损害良氏利益呢,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或者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够了。”见两母女还要一唱一和,良辰缓缓抬起脸,目光阴沉发冷,“我会彻底清查这件事,希望大家不要捕风捉影,人云亦云。”
穆秋画冷笑一声,“良总该不会到现在还要维护她吧?”
“妈!”叶水心刻意的制止,成功引来在座的又一次哗然,所有人都预料有内幕爆料,不约而同的看着良辰。
穆秋画将再接再厉的精神进行到底,“公司里一直传闻堇经理仗着有良总撑腰,经常对公司规章制度视若无睹,以前惯用先斩后奏,以出差名义到旅游暂且不追究,可现在连警局都找上门来了,良总如果再姑息养奸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心照不宣,都说没有空穴来风的事,看来公司里盛传良总与堇经理关系非同一般的传言是真的。
大概没想到穆秋画会把这种事提到董事会上,良辰脸上的阴郁更加浓重,眉尖骤然蹙起,语调不高却自带威严肃穆,“穆经理的意思,是不是让我现在就把堇经理抓回来送给警局?”
穆秋画斜他一眼,“这样更好,恐怕现在除了你,也没有人能把她给请回来了。”
良辰利剑般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她一划,“连警方都还没有正式调查堇经理,穆经理就把她定义为罪犯,看来穆经理对她真是一清二楚,好像什么事都在你掌握之中。”
“谁说我一清二楚,我又不是跟她很熟!”穆秋画不自觉的反驳,话说出来后才自觉不妥,强装泰然自若,“我只是说出大家的意思,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大家?”良辰目光巡视会议室一圈,“还有谁跟穆经理有相同的看法,仅凭一个电话就武断的认定堇经理是罪犯?”
“虽然我们大家都相信堇经理的人格,可是有电话记录这个真凭实据,实在对堇经理很不利。”叶水心一脸忧愁,“也不知道警方有没有这个证据。”
“警方有证据也是接着我们良氏员工的一臂之力。”良辰不紧不慢的说,“既然警方已经介入,那就说明这个电话记录早已经流露了出去。”
“啊?谁会害堇经理呢?”叶水心一脸的不可置信,目光自然的引导大家放在林月身上。
林月连忙惶恐的摆手,“不是我!这件事我也参与了进来,举报堇经理不就等于害了我自己吗?我怎么可能把电话记录流露出去!”
“没有说是你!”穆秋画白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良氏员工这么多,不排除发生偷盗行为。不过良氏里面到处都是监控器,为了将堇经理绳之于法也甘愿冒险,看来堇经理平时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良辰冷冰冰的看她一眼,“既然大家都认定这个电话记录就是所谓的铁证如山,我看不如等警局鉴证科的结果出来后再做定论。”
心脏突的一跳,叶水心先发制人,“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电话记录上动过手脚?”
林月脸色一变,紧紧拽住那支录音笔,声情并茂的哭诉,“良总,我没有动过手脚,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良辰嘴角一勾,“有没有做过,证物可以说话。”
“就算证据有问题,堇经理也不可能摆脱责任,电话里的那些话可是真真切切出自她口!”穆秋画得意洋洋,“而且,就算证物没有用,我还有证人。”
良辰目光一凛,“谁?”
“我弟弟穆安生。”穆秋画笑意加深,眉梢间嘲意一片,“大家都知道,虽然他现在已经调入后勤部负责排货发货工作,不过之前可是一直胜任采购部经理,对于良氏的采购工作向来滴水不漏。真是老天有眼,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堇经理与黄金销货方接头时,穆安生通过关系网目睹了一切。”
“连证人都有,看来这次堇经理真是难辞其咎。”有人接下话茬。
一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良辰,希望他能给个说法。
气氛肃穆,见良辰不说话,大家心里都端着一把称,怒火燃烧却又只能静观其变,仿佛都在等待着契机,随时让矛盾一触即发。
飞机抵达A城,堇辞神情疏离,淡淡的看着前面的何楚清走出安全通道,等他完全消失于视线时,她才朝行李处走去。
她没有告诉何楚清,在他离开S城去机场时,她就已经偷偷跟在其后,她也没有向良辰透露提早回来的信息。或许是在S城孤儿院发现的秘密带给她太大的震撼,又或许是柏飞扬和温之瑞的反应让她心灰意冷。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具被人抽取灵魂的躯壳,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甚至连生存的理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