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叫我和剔剔给你买只菠萝,我当时在菠萝店门口徘徊了好久,剔剔唧唧咕咕地在我身旁奚落叫嚷,我于是装着不买账地要挟剔剔买给你,我明知道剔剔是喜欢你的,而我,只是想等个机会,可是我忘记了机会是不会等人的。现在的我偶尔,有忆起菠萝,忆起你,剔剔她一定很幸福吧。”
这是小蕊日记里留有的话。小蕊的日记竟成了小说素材,被林林总总的杂志刊来刊去,她的快乐是因为在她眼中已然鲜亮的铅字至少,可以充斥自己没有小墨在身边的生命。
可是小墨终究还是在小蕊发表的文字中读出了生生世世的用意。他快步寻到小蕊的住所,开门的一瞬,小墨看到她手中绕着丝丝凌乱的紫线,那是个时兴编结的年代,大大小小的女孩子都在为心中最重的男子编纂真切的依恋。小墨用一种很低的声音递给小蕊成铅的文字:里面写的有没有,我?
小蕊吃惊地呆站在他面前,不看他,像个犯了错却不曾真心悔改的孩子。
许久的沉默之后,小墨绕过丝丝紫线,轻挽住小蕊微汗的右手,给我编一只“千日结”,好不好?
小蕊快速抽出手,藏在身后,生怕手心的汗渍玷污了他。小墨于是像环抱一只流浪了好久的小兔一样围住小蕊纤弱的身躯,丝线球跳跃着滚落座椅,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
小蕊以后的日子就生生地不再书写日记,所有的日子都用来编织和思念,她想,“千日结”和写文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都是在等待小墨有朝一日心灵的回还。小墨生日那天,她亲手替他腌制了一枚菠萝,眼见着小墨和剔剔一人一半的吃的美滋滋地,小蕊的心还是试着理解小墨,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墨。
千日结编好的那天,恰是小墨先于小蕊毕业的日子。泥泞的雨天,他牵她来到九号教学楼的顶层,没有任何遮拦的面对雨幕和雷声,小墨第一次对小蕊说我爱你,剔剔只是我疼爱的妹妹。小蕊说小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要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忘记我,我会等着你的,一直等你。湿淋淋的千日结在紧握的手中竟然依旧温暖。她和他不曾在人前嬉戏牵游,也没有多少独处的时刻,在一起的时候都也只是细碎地数着时间的沙漏,一次次地丈量北京和广州的地理距离。彼岸流浪
一年后小蕊毕业了。大学生活在身后关上祝福大门的一霎,她收到了他的信,只有五个字:梦值得醒了。小蕊于是看着以往的自己径自在离别中褪去。可她却颠疯地摇撼紧锁的校门,听到外面有人说,大门锁死了,你打不开,进不去。
那终已是奢求。她将什么都看不到,即便打开门。而走进去,又会变成心中只有他的小蕊,大学的烂漫窈窕女子。招摇地清扬裙裾,响亮地在他面前放肆青春。
失掉这种自由,便附属于另外的一种自由。小蕊深知此后自己不得再属于这片梦园。不能再小资般的书写都市童话,也不能以那种孩气的稚嫩在社会上饱受摧残,我蜕掉心底最深的眷恋于这片土地,放飞了这段宿命,希冀它能生成一道风景,苍行于并不美丽却多彩的梦园。只是,她看它窥它不得。这是“巫师”告诉她的:有人将在故地重演她和他的爱情,不同的是,有着美好的结果的。只是她要付出的,不是支付巫师钱币,而是支付一个承诺,终只是一个承诺。
那就是,自从离开梦园,就把这段情意深藏在这片土地,不能带走它,否则这份爱会在他们的心头魄散,永不复得。
一边是遥遥地珍藏,一边是一手打碎。小蕊含泪丢掉了爱。
本不想回头,可是在决定之后,梦园的门就关闭了,她还来不及看一眼钟爱的所在,它是否被安置得快乐,门太重,锁太高,注定她只能观望空城。
“巫师”转过身拭干了小蕊的泪水,恍惚中她看清了他的脸,他竟是小墨!他来北京是为着帮她遗忘!只是他于她,终只是一个“巫师”和一个女子。她只恍惚听得他对她说,这个世界很现实,现实,小蕊你必须懂……我要娶一位广州跨国公司总裁的千金,婉约细丽的女子。
她没有想到他留给自己的唯一要求竟是,找一个好人嫁掉!而这难道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归果么?
只是小蕊永远不会知道,之前他下海到了广州,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却在金融危机冲击下遭遇破产,他从此流离失所,他说他娶到一位千金是因为他舍不得拖累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带来幸福,即便是最简单的幸福……
从今以后,就只是这样。
小蕊没有表现出后悔的深望,只是怔了半晌,然后苍行于雨幕里,被雨水彻头彻尾地洗劫,却没有回头。她只有全然装作不曾相识,他才会放心和安慰地幸福而去,以为小蕊是真的忘记他了。然而,她终只是将爱留在了梦园,却把有关于他的点滴带走了,天涯海角地。
小蕊细想想,他其实落魄得倒还不如她自己身上的一件佩玉,一抹雪帕,一纸手卷或者日记来得久长。爱的季节,他是一切,是一切花儿藤生的最初渊流,不得继续的时候,便生成那心底最不愿被提及的流域,等待被搁浅的命运。她甚至没有一支笔来得自然,用它,就可以找得到回忆的。记忆于她,已是太过奢侈。
大学毕业后的小蕊经营了一间“花吧”,她一如以前般温雅,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在这儿,可以有自己的一方土地,真真正正做一回自己,抛离了柏油路的坚挺,亲手种植一棵意味只有自己知道的植株,仔细地用心去爱它,小蕊觉得“仔细”这个词很贴切。不管刮风下雨,她总是心心念念着的,就是她自己种的那棵,也只有它。而这棵花叫做“风信子”。
爱在小蕊心里是一种不谙世事的憧憬,一种注定遭遇挫折的向往。有时候,她会去踏青,看到如云的樱花,如雪的紫叶李,心里充就一种对繁盛的渴望,花儿也会在人们最希望见到它的时候出现,一片一片地,应了人们蛰冬后的欲望。小蕊有时候觉得花的繁茂和零落很象一种人生。茂盛的极致是一种悲凉,花雨固然美丽,洋洋洒洒,淡淡的水红的花瓣吸走了漫漫冬夜小蕊瞳子里细碎的泪光,可是一旦花期已过,它就完成了唤春的使命,那最后的一瓣,成了一盏玉雕,在人们心里它华美,精致,只是,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孤独。
此后的她,依旧漂泊,与他亦不曾联络,渐行渐远的往事催促着记忆的诀别,失忆后的小蕊不曾真心快乐和悲伤,没有事情可做的日子,就看流水小屋头顶上的阴天,层层积云不语的星夜,或者呆在青阳照耀到的围栏上数车来车往。
过往的千日结可曾记得
然而宿命的是,三年后的晴天,她竟在街口打豆浆的时候遇见了他。巷子里袅袅的紫烟笼着的竟是他熟稔的剪影!没想到,他也展转来到了这个小镇。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居然容着她和不再有关联的他!
三年,这个足以使人变得陌生的年份,都生有了太多的故事,各自的故事。而22到25岁是一个很容易让两个人遥隔一生的年纪。而小蕊居然在街口那么肯定那个人就是他,哪怕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她不敢走上去看他的脸,她怕他看她的眼神变得迷离,冷冽。单单一个背影,却让她深感岁月的蹉跎,他不再是那个孩子气的他,也不再是她视线中的唯一。青青的衫,是他最爱的颜色。多年以后的他依然钟爱这种色彩,这出乎她的意料。
他的身旁,有一个女子和一顶小黄帽。她努力地向前走一步看那女子,却发现她绝不像是一位总裁的千金,而仅仅是一名平凡的农家女子!操着浓重的安徽口音的。
“爸爸,你的钥匙!”小黄帽从地上拾起一串钥匙,高高地举过头顶,一晃一晃地,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把她的心晃碎了。
钥匙扣,那只钥匙扣——是那只她编了好久的千日结,他曾说过,小蕊是淡紫色的小葩,“千日结”是一定用你心中的花蕊抽成。小蕊记得自己曾经对他说,如果你有一天爱上了我,就把它带在身边,一直带在身边……
他朝小黄帽笑了笑,接了过来,拍了拍那只千日结,然后放在了提包里,全然没有发现那个立在街口怔怔发抖的,她。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她哽咽了。天公居然晴天落了雨,小蕊的头很痛,所有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匆匆闪现。
等她抬起头,他已经消失在苍皇的雨幕里。小蕊问自己这是个梦么,泪水的咸涩清楚的告诉她不是。她决定离开,不希望再听到,看到有关与他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去哪儿,但一定要走。因为,这是爱的唯一生路。
她于是狠狠的告诉自己如果下次再见他,他还系着那只淡紫色的千日结,无论他有没有家庭,无论钥匙扣是否斑白,只要他说他爱我,我就嫁他。因为人生太长,像那阻隔不断的牵念;人生太短,像擦肩而过难以把握的爱情。
可她,自离开那个小镇,再也没见到他。
多少年过去了,小蕊还是那么的喜欢菠萝,她托它在掌心,发现菠萝有许多“眼睛”的,它之所以要在被品尝之前浸盐水,其实是以另一种形式再流一次泪,盐水中就有了菠萝泪的滋味。小蕊放生大哭,痛快的让自己吃惊。她以为早把他忘记了,可是他却象一根针在她的心里游荡,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自己痛得习惯了。
她想,有一天,花儿会把这种祝福随风飘到他身旁。于是,她的花吧有了名字:“飞翔的风信子”。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明白风信子的意思是永远思念……
晚归的爱恋
有时候,当你认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点的人,在一霎那之间离你远去的时候,你却心痛的无法呼吸,才发现:原来,那个人,很重要。
大四自习课。教室里只有几个人了。我喜欢这样的气氛,可以静静的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属于我一个人
可是,这种安静被突然打破了!冲进来一伙黑墨镜、黑西服的男子,手里都握着枪,我好害怕,多想安旭能看我一眼,哪怕一扫而过也好,那样,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害怕了、不过,他没有,他关注的目光从没离开林培一丝一毫,心被狠狠的刺痛了,害怕还算什么?眼泪不经意之间滑落唇边。
“呦!我们还没怎么样这小妞就吓哭啦?”旁边那个男人讥笑着,用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
安旭回头了,他回头了,可是……可是,他眼里是什么?嘲讽?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我闭上了眼睛,不让泪水再次流出。无所谓了,一个人无谓生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吧!呵呵……
“放开她!”如果这句话是安旭说的,我死也无憾了,可是这却是祁言说的——那个从来没接触过、也从来没想过接触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爸爸是黑社会的原因,当时一知道和他一班,心里的反感就满满的。总是会觉得他很有高度,不可以和他过多接触。
不知道为什么,他经常会看着我发呆,目光好像还很深邃。明明很反感他的,但是却莫名的喜欢这种目光,为什么?还没反应,旁边那个男的竟然把枪放了下来,低声下气的说:“言哥,我不知道她是…”“好了!不要说了!你们来着干什么?”祁言一脸的不屑
“是老大的生意出了问题,让我们赶紧带您离开这,谁知我们刚到这,条子就跟来了,所以…所以我们就像抓几个人质……”“把她放了!”祁言打断他的话,回头看了我一眼,“其余人带走!”决绝的语气,好冷。
“不要,我不会一个人走掉的”因为还有安旭在,我在心里加了一句。祁言头也不回“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快走吧!”我不想让安旭认为我是胆小鬼,即使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算了!带上她吧”他的语气有一丝无奈
“不好!言哥,条子来了,你先走,我们掩护你!”“那你们万事小心!”说着,他拉着我的胳膊跑出了教室
在学校的后山停了下来
“你干嘛拉我来这啊!万一安旭他……”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捂住了嘴。
“你喜欢安旭?”祁言紧皱眉头,我竟然有种想上前扶平的冲动
狠狠捏了手一下,回过神:“可是他有林培了”我笑笑“就算没有林培,我想,他也不会喜欢我吧!”
他不语,“如果你是个好人,那该多好啊!”我喃喃,也许,那样我心里那个位置就不会属于安旭了吧!啊!我在说些什么???忙低下头
“凝雪,在你心里,我不是个好人,对吗?”他自嘲的笑着,回头看着我
“祁言,我……”听到他说这种话,心里有了些许的疼。莫非,我……
“我的确不是个好人,我曾经帮我爸爸做过事,虽然不是我情愿的,但是,现在也没什么意义了。知道看见你,我才明白,当时我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祁言,不要再说了,你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吗?
泪又落了
祁言笑了,笑得很苦:“傻丫头,怎么又哭了?”他揉揉我的长发,把我揽到怀里,我狠狠的抱住他,抽泣道:“你…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你听着…我不要你离开我…听到没有?”
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傻瓜,连自己喜欢的是谁都分不清,还自以为反感会大于喜欢,真的好傻、好傻……
祁言正想答话,那几个戴墨镜的男人跑了上来:“言哥,我们跟老大联系过了,他说让您先去国外躲躲”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里有深情、有怜惜、还有不舍。然后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就随着他们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一晃一年过去了,我们大家都毕业工作了。
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公司上班。同学们都说我傻,说以我的才华和能力,不应该屈身于这样的小公司,我笑着摇头,他们不懂,我是怕祁言回来找不到我了,所以要在这里守着。因为,他临走是说的那句话是:一定要等我
六点,下班了。一天又过去了,我揉揉发酸的眼睛从公司走出来。“砰”该死!“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抬头,愣住、****那人坏了,“死祁言、坏祁言,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啊!”我哭的像个小孩子。“对不起啊凝雪,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答应你,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分开了”
夕阳下,一对恋人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