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爱要多长才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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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玫瑰的低语(1)

爱你

爱上他,从开始就注定是一场青涩卑微的暗恋。

他那么高,跳起来灌蓝的潇洒风姿,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

而她,只是一朵低到尘埃里的小花,既不高呀不美,又不怎么会来事儿,挤在一群爱慕他的人中间,渺小的象一粒沙子,他甚至从来也没看她一眼。

可她,心甘情愿地做了篮球队的后勤,只要有他参加的球赛,她一场不落,其实并无大的奢望,她只是想在他渴的时候送上一瓶水,流汗的时候送上一条毛巾,看好他的衣服,为他每次进球鼓掌……

默默做好这些琐碎平常的事,并从中获得付出不求回报的简单快乐,便是她一个人爱情的姿态。

那次比赛很激烈,他不甚被人撞伤了鼻子流血了,他从球场上下来,径直跑向呆呆的她,扯过她怀里的包,抓住一张纸塞住了鼻孔,那时她才从惊吓中反映过来,紧张兮兮地问怎么样?疼吗?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他的腿很长,走路又快,她几乎得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到了无人处,他忽然停下来,看了她半天,不禁伸手把她揽到胸前,温暖的唇就落了下来。

柳树的叶子拂到她脸上来,她脑子一下就晕了,那时候却还没忘了他受伤的鼻子,怕他的鼻血因低头而涌了出来,她使劲地踮起了脚尖,去迎合他生命中的初吻。

初吻于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那瑟瑟发抖的小腿,因太用力去够他的嘴唇,她的小腿几乎抽筋。后来她曾不解地问他,当初那么多喜欢你的美女。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并不起眼的我呢?他把她包进怀里吻了一下说,因为我记得你那笨拙的吻,那个时候还记得照顾我那受伤的鼻子的你,一下子就打动了我的心。

是的,她不知道,从她努力踮起脚尖的那刻起,他就认定了她,这辈子非她不娶。

我的16楼先生

庄漾打来电话,为我介绍她男友的好友,“对方人才一流,好货色,一定要来,不然砍你。”

我挂上电话,头痛。

在庄漾看来,一个女人正常生活的三个必要条件是:一份可使自己经济独立的工作,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一个相爱的男友。她天天担心我,因为我明显满足不了第3个条件。

可是我很满足我目前的生活。

我每天早上8:45进办公室,中午12:00到下午1:00在办公楼对面的半岛吃午餐。下午5:00离开办公室。每天我都使用双层停的电梯,通常一周有5到8次的机会在电梯里见到16楼先生。他总是在16楼停,我到18楼。

工作一年有余,职位从外贸助理到外贸部经理,薪水从2000到4800,年龄从23到25。但仍然不知16楼先生姓名。

我们之间有过一次交谈:

16楼先生:早。请问到几楼?

欧迪:18楼,谢谢。

16楼先生:不客气。

当时我左手抱着资料,右手拎着一大袋奶糖、巧克力。12月24日,2003年。

我早已记下他到16楼,他从未发觉我的存在。我做了他一年的路人甲乙丙丁。

庄漾恨我不懂把握机会。

我如何去把握?

25年来我谈过一次恋爱,在大一时。对方也不甚认真,不然不至于被庄漾轻轻一勾就飞掉。那段恋情历时两个月,印象模糊,唯一的收获是多了庄漾这个前情敌。

庄漾对于我有没有男友十分在意,隔几天想起我还单身,就email电话短信通通上阵,威逼利诱,如果我不能成功将自己推销出去,她会将我打包绑成一个礼物系上缎带随便投出去谁收到就属于谁。

我知道她对于自己当初无意间破坏了我的初恋十分自责,希望弥补。我对她说过不止一次我不在意,她根本不相信。

我发誓是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命书也说我,四月紫花开。但是接收单位迟迟不出现。

与16楼先生偶遇的频率增加,连在半岛都能遇上。

某日心情不错,穿上淡绿新装,涂上银绿眼影,在半岛喝草莓汁。

16楼先生在对面坐下,喝咖啡。

整层楼只有5成客人,多的是座位,我这里风水比较好吗?还是要与我搭讪?

他不说话,喝完就走。

喔,自作多情了。我继续喝草莓汁。

周五早上8:40,电梯里挤满了人。我抬起头,16楼先生对我颔首微笑。

下午5:35,电梯有两人,我和16楼先生。他对我微微笑:“下班果然比上班好,至少不挤。”

晚上,我逛书城,在科幻小说专区逗留。

“你好。”

我侧过头,16楼先生说,“广州城真小。”

我露齿笑,点头说是呀。

他笑眯了眼:“难得一天遇见3次,不如请你喝咖啡,还是茶?”

我们喝了酒和果汁。晚上10:30,他送我回家。

周六一早,电话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接过。电信局催费电话。

我从早上等到下午6:00,接到5个电话,没有来自16楼朱朗誉先生的。

昨天他问我要名片,今天我傻等了一天。

然后是庄漾的电话,“今晚水星见,7:00,打扮漂亮点。”

好吧,相亲宴。我打扮,赴约去。

结果对方没来。

庄漾气得拿她的亲密爱人开火:“你那是什么朋友,吃饱太撑,拿我们寻开心还是怎样?”这位娇滴滴的女友生平一大特色是爱装淑女,为了我凶残嘴脸毕露,友情的力量真伟大。

我拍拍她的脸:“放心,有机会下次再约,我又跑不掉。”

回到家,安稳睡到天亮。

接下来一周,没见过朱先生。

周五,我在半岛喝苹果汁,朱先生在我对面坐下:“啊,一回来就看到你,真不错。”

我想问他,说“回来”,是不是之前去哪里了?但是,我们不过点头之交,问那么私人的问题算什么回事?

我说,果汁不错,难怪半岛的生意总是这么好。

之后一周里,再没巧遇过朱先生。

周六,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我是韩尚俊,上次很抱歉,临时突发状况,今天请欧小姐吃饭,算是赔罪,可好?”

我欣然赴约。对方年轻英俊,气质沉稳让人舒服。我打赌,跟韩尚俊即使在街边吃豆浆油条,我也会笑容满面。

我也以为,我和韩尚俊会有不错的发展,某日探问韩尚俊:“怎么不继续留上海?你之前的工作不好吗?”

他笑笑:“还好。”

再不多讲。想必是有内情,不足为外人道。

我在他眼里显然是外人。

我大概走远了些。对方还处于暧昧不明的阶段,并没有进一步的意图,至少目前没有。

在女生面前若有似无地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等人家心思动了,又马上关好心门,轻易不再打开,这是所有稍具魅力的男人都爱用的招术吗?

我脑袋正常体温正常,摸摸鼻子,识相地退回来。就当多交一个朋友好了。

与朱先生再度频繁偶遇,于电梯,于半岛,于书城。然后免不了一起吃吃喝喝。

不知是天意还是他刻意。

无论是怎样的原因,我开始胡思乱想,会在进电梯前想他是不是在里面,会在半岛吃点心的时候想他什么时候进来,会在逛书城的时候想他在哪一层哪一区。

这样的猜测让我冒火。是真是假,拜托给我一句话,要追就追,不追请滚到一边去不要挡我的道。

最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他一定太清楚自己的魅力,恐怕他30年的人生经验里,只有他不追的,没有他追不到的女人。20岁时他有魅力,30岁时他就具备了杀伤力。像我这种刚进情场的青涩小白兔,如果他真要收拾,还不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他甚至从未明白表示过他要约我。那些约会都是不小心遇到顺理成章的事,叫我如何判断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真叫人泄气。

周六陪韩尚俊选生日礼物,给他的恋人,哈!这是我做人的成功,还是做女人的失败?

愿意这样牺牲睡眠陪他,是因为他某日很难得地敞开心扉,告诉我,他喜欢的女人是他的上司,但是她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虽然那男人伤了她的心,她还是不甘心放弃。韩尚俊以为守候着她会最后得到她。

“她昨天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你不知道,这对她有多难。”韩尚俊喜上眉梢。

第二天,送韩尚俊上飞机。他说:“我决定再向她求婚。为我祈祷吧。”

我被感动,也被感染。回去的路上打电话给朱朗誉先生:“请你看歌剧,如何?”

他显然有些惊讶,我几乎想挂上电话。他说:“好,我去接你。”

放下电话,才发觉手抖得不像话。曾经我很自豪自己对现实生活保持着一份清醒的认识,就算偶尔头脑发热,也至少保证不会达到发烧的程度。现在怎么着?主动出击追一个男人?

我想死。躺在床上,蒙上被子,想:如果装病不去,会不会好一点?

电话响起,朱先生问:“几点钟?”

我心里开花。我根本只是一时冲动,受不了不明不白的暧昧,于是豁出去讲,只想表明我的立场意向,倒没去想实际的情况。

我甚至没买过票。我说,我不知道,忘了要先买票。

他投降:“OK,交给我。下午5点,我来接你。”后来跟庄漾讲,她笑倒。

我和朱朗誉倒是正常交往起来。可是他太精明,太有原则,个人空间、私人生活看得很重。我知道他精通恋爱技巧,精确地把握着其中的分寸,让你恋着他,但是不会纵容你缠着他。

先告白的人永远处于劣势,何况告白的是女方,何况对手是朱朗誉,我没有一丁点赢面。其实早该知道,他宁愿花费时间心思安排一堆的巧遇也不愿意开口承诺一个字,就是不愿意承担追求的罪名。

这个自制力过剩的世故圆滑的混帐男人。

情人节一早,花店送来一束玫瑰。喜不自胜。朱先生送过我昂贵衣衫首饰,但没送过我花。一般类似表达“我爱你”意思的东西,他都会避开。今天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到晚上8:30,他没有任何行动。

我杀到他家去。他一个人,四平八稳在看探索频道,问我什么事这么急要这么晚过来他这里。

“我对你有好感,就告诉你。我希望我们能好好发展,就自己打电话自己约你。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至少你从不否认。我想到有哪里可以努力,就用说的用做的告诉你。我不是情场高手,我不懂游戏规则,当我是你女朋友,你就好好对我,不喜欢就直接跟我说。我讨厌暧昧不清。”

说完就走。

他没有追出来。人家不时兴你跑我追那一套。事情做到这地步,要么生,要么死,已经没有中间路。

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25岁,早已经不是小孩。亏我一向自诩理智,如今说话做事通通不用大脑。

朱朗誉早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处世风格,早已听惯了打过折扣才说出口的话,如今我句句足金足赤,他恐怕反而不知该怎么相信才好。

我何必这样逼人?只因他那么自私自我的追求方式我接受不了?他享受恋爱中最让他享受的暧昧阶段并刻意延长,他这样做,也并没有错。现实生活那么残忍,我何苦一定要天天提醒自己现实一点,再现实一点?

第二天上班,头痛欲裂,乘单层电梯上去,只管睡觉。

晚上,在半岛流连,打算接受失恋的现实,与过往做最后的告别。

今天是正月初七,半岛,半月,上弦。不圆满,一样很美。浪漫,并不需要圆满的,对吧?

朱朗誉过来,在我对面坐下,锦盒打开。

告诉庄漾朱朗誉向我求婚,她抱着我哭:“你一定要幸福。我当初不是故意要抢你男朋友,真的。”

她还在耿耿于怀。

“傻瓜,你不弄走他,现在我哪里有机会遇到朱朗誉?”

我不知道半岛月光的浪漫是不是够我和朱朗誉冲动到结婚,但是,至少我有机会身陷其中,自己体会个中滋味。庄漾没有错,一个女人,正常生活的三个必要条件:一份可使自己经济独立的工作,一个贴心的可爱的闺中密友,一个相爱的男友,这才是正路。

命书对了一半,不用到四月,我小小的紫花,已经慢慢开了。

玫瑰

当捧起几只小纸鹤要撒下河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便停在了半空。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她喃喃地说着,停在半空中的手终于松开了,她心里猛的一阵揪疼,仿佛松开手的是她生命的全部。

五颜六色的小纸鹤在空中轻轻旋转着,旋转着,然后静静地躺在河面上,她的眼泪“唰”地就漫出了眼眶,其实此刻她什么也没想,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就如同此时的河面。

“走吧,走吧,全都走吧。”她轻轻地说着,把一整瓶寄托着希望的小纸鹤全都抛进了河里,看着几百只小纸鹤在空中纷纷扬扬,她心里莫名地轻松起来。

当时,雨正静静地飘洒着,沾衣欲湿,风也吹面不寒,但不知为什么她却突然打了个寒噤,便双手环抱着蹲了下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飘着这样的雾一般的细雨,她和他来到这儿散步,就蹲在这块石头边上。他指着草尖上的雨珠,说他对她的爱就像这雨珠一样透明,还说这雨珠就是上天赐给的钻石,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一定把这些钻石摘下来做成戒指送给她。想到这儿,她的脸上不觉地挂上了一丝幸福的笑,然而这淡淡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惆怅又浮上了心头。

此时,草尖上的雨珠依然是那样的晶莹透明,她脚边的几株纤弱的草芽微微颤抖着,她突然觉得那是从草儿们心底渗出的泪。草儿们一定很痛吧,她这样想着,伸手过去,将草尖上伤心的结晶轻轻抚去了。那冰冷的雨珠似乎渗进了她的手指,又传遍每一根神经,一直传到了她心底,把她的心冰得生疼生疼的。

“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手机突然响了,她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这铃声是她专门为他设置的,以前有事没事他老爱对她哼唱这首歌,他说她就是他的玫瑰,是他唯一的牵挂。

她颤抖着终于接通了电话。“我今天到J县出差,能来接我吗?那儿我认识的人不多。”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的泪水“唰”地又涌了出来,“嗯。”许久她才应了一声,才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真的原谅我了吗?她那忧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笑容,然而瞬间忧伤又爬上了她那张削瘦而苍白的脸。可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给我回呢?他只是到这儿出差而已。她这样想着,眼前一阵昏花,差点晕倒。她太累了,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没合眼了。

她使劲甩甩头,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连忙赶回家在橱柜里翻了又翻,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一件玫瑰色的外套换上,这是去年的年情人节他为她买的,也是她最心爱的衣服。

她急步向车站方向走去,她的心又开始静不下来了。

两个月前他对她还是那样的温柔,可现在……她不愿往下想。但是,她的脑子却不听使唤地一次次浮现出这两个月来的不愉快。

他们居住在两个不同的小县,相恋了五年,她爱他,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爱对他发火。上次她又无故冲他发火了,直到他一怒之下提出了分手,她才感到后怕,于是拼命地去挽回。可是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他不回,于是她又以最最土气的方式给他寄了一封近十页的长信,她不能失去这份感情。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他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回。后来她又折了纸鹤,听说纸鹤是有灵性的,只要诚心诚意地折满一千只,愿望就会实现。

大概是纸鹤显灵了,他肯原谅我了。她有些激动地想着。可是……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车站对面。

她下意识地放眼望过去,发现车站旁边的小店里红艳艳的一片,刺得她睁不开眼睛,仔细一看,原来店里摆满了红玫瑰——她一直喜欢的花。这时她才注意到,不少从身边走过的女郎手上都捧着红滴滴的玫瑰。

今天怎么了?正想着,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男人站在街对面笑着向她招手,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他。他手上捧着的一大束玫瑰在白色外套的映衬下红得像一摊鲜血。

他原谅我了,他真的原谅我了!她激动得泪光闪烁,恨不得马上飞到他怀里。可是她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在和他交头接耳,样子很亲密,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炫。

接着,只听“嘎——”的一声,随着紧急刹车的响声,她从路上弹了起来,像一枝大玫瑰一般,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又落在了地上,一片玫瑰色染红了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