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爱要多长才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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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刻骨铭心(1)

早春无莺啼

深夜,山道上一片漆黑。忽然,月亮自那厚厚的云雾里露出脸来了,刹时,万物都像苏醒般清晰起来,只隐隐传来了远处瀑布的水流声。乔于把直冲上山的摩托车速放慢了,侧耳倾听着那打破了寂静的忧如音乐般的瀑布水流声。

此时,那队由教授领着的考古队员们正在激烈地热闹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个队员。他们在这小镇整整考察了一个月,大功告成,这时正在开庆功会,从明天起以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都真正属于自己的了。乔于乘着酒兴,便驾着摩托车跑上了山。而现在,酒后的感觉早上陈陈习风吹得没了影儿,那沿着山谷流淌着的丝带般的小溪在月光照耀下如明镜般微微闪着亮光。乔于看得高兴,便驱车沿着小溪直往上冲。他喜欢这寂静后的孤独,所以决定到山顶去坐一坐。

正当他准备拐过那浅浅的弯道时,一眼撇见了溪边大石头上坐着的一位白衣少女。少女听见车声,只微微的回了一下头,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与那及腰的长发在月光下相当诱人。乔于怔了一下,差点从摩托车上跌下来。在这样的夜晚,醉倒的并不是他一个人,不是吗?

山顶的风大了些,必竟是晚上,乔于感到有些冷。虽然,山顶比山下的景色、空气要好多了,但乔于还是决定下山去。当跨上了摩托车,他想,那少女冷吗?当拐过那道浅浅的弯道时,乔于又一惊,那白衣少女已不见了。他本能地抬起的头,在那边山坡间,在绿叶翠竹掩遮下,隐约看看那白影正一点点向上移动,瞬间便埋没了草丛中。

“是我惊动了她吗?但来时……,噢,一定是她也冷了,那白衣裙是不会挡住多少风的。”

他在想,眼睛却盯住那白衣少女埋没的地方。一条窄窄的小石阶路直通向深处。

“如果那翠竹那杂草再长一点,一定会把小路也淹没了的。”他又在想。而此时思序却不知飞向了何处。

第二天,当考古队员们的专车正要开走时,乔于却从寄存车箱里取走了自己的包裹与摩托,重新回到了住处。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留在这对于任何一个考古队员包括教授都腻透了的地方。只有他知道——那不可思议的朦胧月光给他的是什么。

一到山上,果然,在那快大石头上坐着同样一个女孩子,所不同的是此时灿烂的阳光给她增添了许多的生气与活力。乔于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了心,只觉得这好像是前生便注了的事似的。

他怕惊动了少女,便远远熄了火。下车抄一条近路直向溪边走去。他选择的是少女背后,但白衣少女还是觉察到了。她轻轻地、好温柔地转回头,食指竖在唇前“嘘,我在听!”她在听什么呢?不过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与一座山谷罢了。

少女眯着眼睛,卷曲的睫毛如一对飞倦了的蝴蝶,是那般爱娇地展着翅膀久久不愿离去。那两条玉藕般的胳膊撑着面颊,是那般娇羞可爱。乔于有点呆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学着少女的样子也眯起了眼睛在侧耳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听起来竟这般舒畅。

当他再次眼开眼睛时,少女已经不见了。他迅速抬起头,那梦幻般的身影又埋没在了草丛中。乔于飞快追了上去。那堆草丛后面,没有任何人。在那里则贮立着一栋孤零零的公寓。公寓高而大,显得那样冷漠,那样逼人。乔于退缩了。

对于少女,乔于有种无可言喻的爱慕。他买了三次火车票,但都被自己莫名其妙地退掉了。在小镇徘徊了三天后,他终于下了决心去找她。他不知道这决心是不是坚定,但毕竟是已决定了的了。

夕阳的余辉斜洒在小溪上。少女端坐在那里,好像一尊蜡制的塑像,也好像专为他而坐的。如果他不来,那尊塑像便永远坐化了似的;来了,那尊塑像便像一片云似的又不知飘向何处。乔于回过头,又准备退缩了。但那睫毛、那面颊、那恍若前世缘分的感觉是那样刻骨铭心。他忧忧的又转过头,可就在他转过头的一瞬间,少女站起身来准备走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定了决心:他要启开她的心扉,他要她与自己说话,那怕付出一切代价。

“你是谁?”就在他挽住她小巧、温热的手时,她挣托开来并颤抖地退了两步。而那对飞倦的蝴蝶却始终也不肯飞起来。

“你为什么不眼开眼睛看看,我也许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坏人。”他男性的自尊有点受伤了。

她听到这话有点恼怒:“走开。”她的话音并不高,却非常有力。如玉的肌肤因此则显得通红。

他愤怒了,愤怒之后才知道,他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因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她的眼皮后才发现,她原来是个瞎子。他不知所措了。

她狂怒的奔上了小石阶路。就在他见她拌倒追上去想要扶起她时,忽然从草丛深处冲下来一位鸡皮鹤发的老人,挥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捂着脸,再也不敢有所举动。就这样看着老人把少女带向了草丛深处。

躺了一天一夜,乔于清醒了,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可原谅的人——对于一个瞎子来说,什么是他们最宝贵的东西,自尊啊。自己竟然把她的自尊破坏的如此彻底。他难过得想作呕。他要去向她及老人作解释,那怕再遇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乔于哭了,第一次落下了他男性的眼泪。

溪边没有任何人,只有那快大石头仍在接受着阳光的亲吻。乔于沿着小石阶路走近了那栋公寓的栅栏前。栅栏里坐着少女和那位老人。“嗯!”乔于窘迫地咳嗽一声,栅栏里的老人见了他,脸都变白了。老人站起身来正要发作,直听少女温柔的说道:“爷爷,让他进来吧。”爷爷起身进了屋里。

乔于走了进来对着少女说:“我是来向你说对不起的,我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倦曲的睫毛下滴下两颗泪珠。

他急了:“我不知道你看不见,与小美一样的看不见。”后面一句他本来是想着的,但一急全从喉咙里窜了出来。

“小美是谁?”少女皆干了脸上的泪水。

“是我小时候邻居的一个小女孩。”乔于顿了顿,继续道:“有一天,我送她一只小白鸽,她非常喜欢……”乔于忽觉背后一凉,回过头,一位白发老奶奶正恼怒地站在那里。

“奶奶,让他说下去。”少女的知觉着实让他吃惊。

“她非常喜欢,睡觉也要把它放在枕头边,可是谁都不知道,小白鸽竟然传染了一种‘乙脑’病菌,等到发觉时,一切都晚了……”乔于哽咽得话不成声:“所以,我向你道歉,你们能原谅我吗?”沉默一阵,乔于抬起头:“所以,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会照顾你的。”

“你对瞎子好有缘分呀,”少女沉着脸对奶奶说:“奶奶,送客。”

乔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无情,只觉得他不能走,那张写满纯真的脸庞需要他的安抚,满是孤独的背影也需要他的跟随。

看着乔于不愿意走,奶奶示意他坐下,对他说:“你知道她是谁吗?是小美,你小时的伙伴小美呀。”

“啊?”他惊呆了。

“眼睛看不见了,却也罢了。但她母亲也因病去世了。父亲另娶了新欢后便把她送到这里与我们为伴,直到现在。”奶奶停了一下,继续道:“小伙子,带她走吧,她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乔于想到小时候小美一家的突然离去,他满世界的找她,直到天黑透后才肯回家。满脸的失望使同样寻找他的父母不忍心责怪他。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他们不期而遇,她带着小时候受的伤孤独地住在这里,不正是在等待他吗。乔于眼睛不仅又湿润了。他肯定地对奶奶点点头:“我正要这样做呢,只要她愿意。”

考古队员最让人羡慕的就是锲而不舍的精神,乔于就具备了这种精神。终于,在夏天结束的那个晚上,他启开了她那扇最难开的心门。小美宽大的胸怀接受了他。在那沿着山谷蜿蜒的小溪旁,她为他送行。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还是那套白裙子。

“等我安排妥当了,就来娶你,等着我。”乔于感到鼻子有点酸。

“我会等你的,直到永远。”小美用纤细的手指想去触摸乔于的脸:“我真想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正待羞羞一缩,乔于却抓住了她的手,从额头至鼻尖、从耳朵至嘴,最后停在了脖了上。乔于哭了。小美却在此时用箫呜咽着吹响了:尘缘如梦,几凡起伏总不平……

秋天来了,不,冬天也来了。在最冷的那一天,她还抱病坐在溪边等待,回答她的只有涩箫的呜咽:一夜笑容,孤独无人诉衷情,满腹想思都沉默……

她被爷爷用尽气力背回去时,笑容还冻僵在吹过涩箫的唇边。爷爷奶奶送她下山去医院的时候,无限怜惜地诅咒道:“作孽啊,他小时候弄瞎了你的眼睛,现在又来弄去了你的心……”小美笑道:“他会回来的,我要等他,不是吗?”

她从医院逃出来时,谁也没有发现。只有一只黄莺在天上周旋,如同满山寻找快要疯了的奶奶。当寻到她时,一切都晚了。已经冰冷的身体却好像还在追逐着那些山盟海誓。

在那个秋天被压断一只腿的赵于,到了花开的时候才能勉强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到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溪边去寻找存在那里的幸福。

就要见到她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笑若桃花哭若梨花

沉默着,走着走着,抬起头,蓦然间发觉,一直在倒退,倒退到原点,不变的,早已改变,紧闭着双眼,才能够看到,看到记忆的路线,沿着时间的路线,一步,一步,追着你的笑脸,渐渐忘记时间,忘记你的笑脸,记忆那么美,我却记不清你的脸,原谅我,回忆里看不清你的模样。

记忆如同身体里某个器官,支配着生命,只是末年后它渐渐衰竭,亲爱的,原谅我,记不起你的模样。躲在角落里一遍遍,回忆着我们的故事,一遍遍数着时间,却为何记不起你的模样。

安安习惯的拉起我的手放在心间,一遍遍对我说着:“时间是任何记忆的解药”,我微微笑,拥抱着,这个我最疼惜的孩子,点点头,望着天空,一片明朗,一片寂静,安安,我们认识有十八年了吧,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一直陪着我,无论,或喜或悲的守候着我,只是这一刻再也无法回到原点,回到那年你笑颜如花的对着天空呼喊道:“颜言,我从今开始保护你”

安安,这一刻,我的心开始彷徨,我一直是一怕寂寞的孩子,紧紧的走在世界的边缘,怕一不小心被人遗弃,我总是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个遗弃我的女人回来带我走,只是,我那么小心翼翼,还是会失去,失去了,我最爱的男子,那个在暗夜里,能够给我明亮的男子,就那么生生的把我丢弃了,我躲在暗夜的角落,拼命的呼喊,只是这个角落只剩一片寂寥,我迷路了,迷失了自己,却未有人来寻,安安,当我在大街上,看着橱窗反馈的影子,那个我以为这一生我一直紧紧深爱的两个人,就这样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天气,把我冻结在零下的空间中,我看见你们的亲吻,看见心染温柔的为你擦掉唇角的蛋糕屑,看见心染一脸温暖的笑,曾经那一笑,就把躲着角落的我,融化了,我爱上了他的那一抹笑容,只是夏安,这一刻,我如何原谅你,原谅你把我重新踢回原点。

夏安,请不要在假装对我好,我默默的关掉手机,看到夏安的信息,一并删掉,安安,我记得,我们一起坐车到海边扔下的许愿瓶,记得我在许愿瓶里的话,我说:安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只是这一刻,原谅我没有勇气面对你,心染,这个我深爱的男子,你从来不知道你那一抹笑容,已经暗暗照亮了我心中的阴霾,我那么怕黑,却只能够隐藏在黑夜里,这样我才能够看清自己,自己本质,卑微的我,原来无论如何也走不进你的心,安安,你好幸运,幸运的让我妒忌,你永远不知道,为什么高中毕业后,我毅然要搬出你们家,不仅是你母亲的傲慢的模样,或许是我内心的彷徨与不安,那个属于你的城堡,我亦如一个小丑一样,找不到自己的角色,我小心翼翼的做着被人丢弃的孩子这个角色,还是无法心安的活在那个空间,你那么美的,亦如公主般,在我的世界来回穿梭,而我无法阻止,只能够选择远离,即使我心疼你流着泪哀求着不要离开你,不要丢下你,只是安安,我在转角的那一瞬间,看见了,你母亲嘲讽的冷笑,我只是想要一个空间纷洒自如,希望要一个空间安生而已,而这一刻,我却觉得这个世界都无法让我栖息。

安安,请不要找我,原谅我的离开,我只是想要一片安宁,一片能够让我心安的地方,我悄然的退场,退出这个城市,原来这个城市真的没有属于我的角色,没有人为了我而驻城堡,看我笑若桃花,疼惜我哭若梨花。

整个世界,或者这个城市,再也找不到颜言的声音,我真的把颜言丢散了吗?颜言,我开始慌张,开始不安,原来我真的把你不小心丢失了。

这个空间开始窒息,无法呼吸般,我一直在等待,在颜言的房间里徘徊,颜言这个怕寂寞的孩子,会躲在哪里?我记得颜言总是习惯深夜的时候猛然醒来,暗暗的哭泣,虽然我不知道颜言为什么突然的离开,离开我,我开始恐惧,恐惧任何一个消息,我深怕某一天,某个消息传来,我开始习惯的做着噩梦,梦里面的情节每每相似,妈妈总是守在我身边,在噩梦清醒的那一刻,我会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一遍遍问着:“颜言呢?她会去哪里?她会不会回来?

我其实一直都明白,你为什么搬出我们家,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一个很不安的孩子,我是那么的疼惜你,甚至想把这个世界都给你,我无法看着你离开,我紧紧的抓着你的手,一遍遍说着:颜言,你走了,安安怎么办?我看到你眼中的疼惜,只是你还是走出我的城堡,躲在一个小屋,我总是耍赖不回去,陪你待在那个破屋里,我看到你的秘密日记,看到我母亲对你的讽刺,看到你被遗弃的不安,这一刻,我才明白你,颜言,你一直想要的是一个空间,那个属于我的堡垒,在如此的繁华,也无法让你安生,颜言,这一刻,你躲在哪里?哪一个角落寻寻觅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