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来一份。”
我此刻惬意的蜷缩在柔软的沙发座位上,意犹未尽的享受着最后一口豪华宵夜,并示意那位身材火辣的俄罗斯女服务员按原样再来一份。环视装修的犹如法式餐厅般的车厢,我不得不收回刚刚的抱怨。
刚上车时,长满青苔的扶手,被风吹的咯吱作响好像马上要掉下来的铁皮都使我对此次火车旅行大失所望。我不难想像得出车内将会是如此一片萧瑟景象,时不时的有寒风从破碎的窗户中一拥而入,而我坐在硬如石板的座位上哆嗦着。当我想要一杯热可可时,肥胖丑陋的服务员会扯着嘶哑的嗓子冲我吼道,车上只有白开水。
不过,刚刚的那些只是我的妄想。当我拉开车厢的门时,眼前华丽的景象几乎闪瞎我的眼。但我没有如同一个乡巴佬一般大呼小叫,而是摆起了我人生这二十三年中最优雅的架子,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我的座位靠窗,对面的人还没有来。我优雅地坐下,没想到竟一下子陷在了柔软的沙发中。过道那面那个抱着布娃娃的金发小女孩冲我咯咯地笑着,并说道“假绅士。”
奇怪,为什么我会听懂?我的英语不是只有howareyou程度吗?我从沙发中挣扎起来,对着小女孩说道“嘲笑别人可不是淑女的行为。”
小女孩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就不再理会我,而是专心致志地消灭眼前的冰淇凌套餐。
这时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悲鸣,是在抗议我晚饭就吃了一个冰凉的菜包子吗?
“小姐,有吃的吗?”
身材火辣的俄罗斯女孩看着一脸可怜巴巴的我,眯起漂亮的碧绿色眸子,笑道:“客人,您想要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
“那您要吃什么?”
“那就,康师傅吧!”
俄罗斯女孩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对不起,这个真的没有。”
“那西餐好了。”
“您要点什么?”
“嗯,肯德基。”
这次她笑的更加灿烂了,并说着点菜的事交给她吧。
我也感到丢了人,脸红的说着,那就麻烦你了。
她步伐轻快的离开了,不出十分钟我面前就出现了豪华的法式大餐。
心里默念着社会主义万岁的我,开始消灭着奢侈的大餐。至少这辆车的供应方一定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所以我吃得越多,我就越爱国。
怀揣爱国心的我们终于在狂撮了三人份后停了下来,想起了我最初的目的。
“请问?”
“您想知道什么?”过来收拾盘子的俄罗斯女孩索性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我对面,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那个黑风衣,绅士礼帽是什么来头?”
“客人,这种装扮在这趟列车上至少有十多人。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都是书记官。”
“书记官是指公务员吗?”看来那个奇怪的家伙来头不小啊。
“那么些他们当中一头亚麻色头发,灰色瞳孔的那个,你熟悉吗?”
“您是在说一凡大人吗?他可是很优秀的书记官。我记得上次见他可是70年前的事了,工作还真是辛苦啊!”
等等,70年!这么说这个女孩岂不是奶奶辈的吗?我内心燃起的那名为爱情的小火苗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
看到我那幅沮丧的样子,俄罗斯女孩儿,不,应该是俄罗斯奶奶拍了拍我的头,就好像在安慰得不到零花钱的孙子一般。她接着说道“书记官具体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就是抄文件之类的吗?”
“笨蛋,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抄什么东西需要70年。”
也对,时间至少在那家伙身上停留了70年。这个不老不死的家伙一定在从事什么了不起的工作。一想到我要与比白开水还平淡的生活说再见时,我又变得精神抖擞。
“都市传说,你知道吗?”俄罗斯奶奶一脸神秘的说道。
都市传说?就是那个大家茶余饭后经常讲的灵异事件。我突然想起上学时总有一群女生围在一起,一本正经的讲着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在他们的对话中,他们朋友的朋友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我还一度为她们那倒霉的朋友感到可怜。
“其实,这辆火车上也有都市传说的存在哦。”
那个带着布娃娃的金发小女孩无声无息的来到我身边,把陷入沉思的我吓了一跳。
“小姐,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淑女所为。”
俄罗斯奶奶起身将收拾好的盘子放在推车上,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复古挂钟,接着说道:“好了,我要去工作了。接下来有什么不懂得就去问这个“小家伙”吧!”说着她指了指仰着高傲的下巴,一副资深人士模样的臭小鬼。
她能知道些什么啊?我眼底流露出不信任以及轻蔑的神色,但俄罗斯奶奶接下来的话则让我彻底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纳塔莎可是在这辆火车上待了100年,所以客人你完全可以信任她。”
什么?100年?眼前乳臭未干的小鬼居然是太奶奶级别的。
“我说,这车上就没有比我小的吗?”
“至少这节车厢没有。”
“为什么?”“因为你买票了,用一辈子的代价。一般和你一样大的臭小鬼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他们在另外的车厢里。”
听到这里我顿时有种被卖票大叔诓了的感觉,不买票不是也可以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二货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的一辈子卖了吗?
看到我时而哀声叹气,时而捶胸顿足的样子。纳塔莎将她没吃完的冰淇淋推倒我面前,示意我冷静下来听她说话。我接受了这位萝莉老祖宗的好意,但那口味奇葩的冰淇淋又再一次的让我陷入混乱状态
我说,你们吃过芥末味的吗?
待我被那激辣的冰淇凌折磨的筋疲力尽,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时。纳塔莎开口了“知道铁道杀人魔吗?”
小说里读过。喂,难道那个是真的!我一下子坐直了,摸了摸口袋。还好,票还在。
曾几何时我读过的小说中就有这么一位对那辆列车爱的深沉的铁道杀人魔。
不要在他的列车上捣乱否则见上帝去吧。
不要试图逃票啊否则见上帝去吧
“我应该是安全的吧?”我不安地问道。
“票在你身上,你就没事。”纳塔莎回答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张镀金的精美车票上,原本写着我名字的地方,变成了空白。这时钟敲响了,它敲了13声。
“抢票时间开始喽!”纳塔莎欢快的叫着,她迈着芭蕾舞舞步来到了与下节车厢相连的门前。她笑道“有朋友来找你玩了。”她拉开了门。
门的那边没有妖怪,异型,僵尸,阿凡达。有的只是和我一样的人类。但与我不同,他们的眼底写满了恐惧,焦虑。他们四处张望着,就好像一群饿疯了的狼。
他们其中一个冲向了纳塔莎。他被这位老祖宗的外表蒙骗了。我似乎可以看到从那人疯狂的眼中飞出的“我要票,我要票,我要票……”这样的文字,它将整节车厢塞得满满的。
但是不要说票了,他连纳塔莎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准确地说在距离纳塔莎不到半米的地方他向前伸去得手溶解了。就好像被硫酸浇过一样滋滋地,冒着白烟,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他痛苦的嚎叫使得他的同伴更加惊恐。
他们其中一人大喊:“天杀的,我们选错目标了。还有时间,去别的车厢。”他们像一阵风般,杀气腾腾的吹向了下一个车厢。
“我说,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故作镇定的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茶,尽量摆出我很优雅的模样。不过如果仔细看去,眼尖的人肯定会发现,我的额角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端着茶杯的手也和放在桌下的腿,以同一频率颤抖着。还好他们走得快。
“表现的很不错嘛,没有被吓得大叫,奖励你一个冰淇淋。”纳塔莎在我面前坐下,笑着看着我。
“冰淇淋就算了。”想起那奇葩的口味,我不由自主的直冒冷汗。再说,这种时候我有的选吗?如不装出一副淡定牛逼的模样,那群家伙一定会冲过来把我撕了的。
“他们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抢票吗?”
“为什么要抢票。”
“因为他们没买。”
“没买票,会怎样?”
“你说呢?”
他们绝对会被铁道杀人魔杀死的,我咽了一口吐沫。问题又来了,他们为什么不买票?
这回萝莉老祖宗没有跟我玩绕来绕去的文字游戏,她说道:“在这辆火车上,一种人是买票的人,比如我们。一种是偷渡客,比如他们。买票的人会受到保护,不被铁道杀人魔骚扰,但是到达阿瓦隆时,用一辈子为代价,买了票的人会直接被阿瓦隆的政府调遣,执行各项工作。可以说这张票是终身制的劳动合同。”
老天,那我岂不是掉进了火坑,而且还兴高采烈地。“那么,没买票的人会怎样?”
“没票的人,会遭到铁道杀人魔的追杀。如果活着到达阿瓦隆的话,政府会无偿提供住处,每月都准时发放为数不少的生活资金。也就是说,活下来了,你就会无忧无虑的被政府白养,过着米虫一般的生活。另外还有一点,他们如果抢到了票,在铁道杀人魔检票时就不会被杀死,而且到达阿瓦隆时也不会被政府调遣。”
我有点后悔了,我竟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接着问道:“那么一次能活下来多少人?”
纳塔莎神秘的笑了笑,举起一根手指,然后在我面前晃着。
“10个?”
她的嘴角成30°
“1个?”
她的嘴角成45°
“1个都没有。”她咧着狰狞的笑容,嘴角几乎裂开。拍了拍我的肩,她耳语道:“这只是开始。”
话音刚落,紧接着车厢内的广播喇叭中传来了低沉沙哑的男声,“现在开始检票,请乘客不要留在座位上,我会去一个一个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