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们了解到:王现1992年10月与妻结婚,婚后感情不合。次年,生下一小女孩。后来,村里又给了他个生育指标,王让其妻到医院取环,去过几次,其妻回来后说大夫不在。那天,王又让其妻到医院,其妻回来后说找不到人。王现大怒,把其妻打了一顿。盛怒之下,王妻离家出走。
期间,王现多次到住在金昌的舅哥卢山贵家向岳母等要人,认为岳母和舅哥从中挑唆,所以才怀恨在心。家里人和他的亲戚劝他,找不到干脆登报声明离婚。王现不肯,觉得和其妻有感情,认为离婚不光彩,发恨非把妻子找回不可,要不,给卢家好看,并扬言报复卢家。王现性格内向孤僻,从此无心理家。
刑警们还了解到,2号下午,王现的一位亲戚接到过王现的电话,王现说,我在金昌惹事了。亲戚问他惹的啥事,王现说,过两天你就知道了。亲戚问,你现在在哪里?电话啪地挂断了。
搜查完王现的家已是清晨2点钟了,许永科一面派杨振刚携带王现的照片赶回金昌,一面率人到武威公安处。就地向省公安厅发出带有王现照片的明传电报。于是,缉拿王现的通缉令,很快从省公安厅发向西北五省。
五、娃娃泉发现可疑人
在许永科率人赶往武威公安处的同时。月色朦胧的312线国道上,杨局长乘坐的桑塔纳车正流星般地从兰州飞进金昌地段。会议一结束,他来不及参加会餐,令司机赵福元开车连夜赶回金昌。
途中,他想合会儿眼,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眼下的分分秒秒都至关重要。金昌的四十多万人民密切关注着“1.25”案情的进展。案发后,市领导指示:公安局限期破案。省厅领导也专门作了指示。刚上任市公安局长不到半年的他,卓有成效的工作,赢得了普遍赞誉,眼下,又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晨曦里,当杨局长有力的脚步声踏进市公安局大楼时,吴副局长他们又熬了一个通宵。他听完汇报后,马上命技术科赶洗了王现的照片,快速向西北五省公安机关发出了协查通报。
上午9点,金川公安分局城郊派出所所长胡忠山报告了一重大情况。
9点10分,胡所长和西坡村一放羊人走进了杨局长办公室。
放羊人回忆。
26号上午9点左右。龙首山娃娃泉。他和儿子正准备赶羊群出圈,猛然间,一位三十来岁穿黑西服的男人,冻得哆哆嗦嗦地走来。
“师傅!给点馍吃行吗?”
“你是干啥的?大冷的天,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外来了?”
那男人身上有血迹,嘴唇冻得发紫:“我家是山丹的,把老婆打跑了,出来找老婆,在这里迷了路。”
放羊人觉得他挺可怜,给了他一个馍馍。
那人狼吞虎咽后说:“请问铁路在哪里?”
娃娃泉处于大山里面,此地离铁路甚远。放羊人给他指了方向。
今天一大早,放羊人回到家,听家里人说市区里杀了人,派出所正发动群众提供线索破案。于是,他急忙把这一情况向胡所长作了报告。
杨局长递过王现的照片:“你看是不是这人?”
放羊人看后忙说:“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你再仔细看。”
“没错!”放羊人十分肯定。
事实进一步证明了王现的杀人嫌疑。
尽管考虑到王现继续逗留于龙首山附近的可能性不大,但为保证侦破工作万无一失,赵永鸿政委还是立刻带领刑警深入到龙首山周围,进行搜查。
尔后,杨局长立刻电告许永科带领的武威组,要在架网守候,进一步完善证据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搞清王现所有在外地亲戚朋友的地址。
短短的两天,从报案到确定犯罪嫌疑人,公安们快速出击,驱车几百里,很快查清了情况。28日这一天,许永科一组又经艰难曲折的调查,终于彻底搞清了王现所有在外地的亲朋好友的地址。
初战虽然告捷,凶手还未归案。杨局长仍严峻得像块石头。
经了解,王现的妻子,在离家出走的一年多里,一直住在新疆的姐家。如果王现西逃新疆,难说不会发生其他意外。
杨局长站在中国地图前,眼光顺着铁道和公路线,落到了大西北的几个点上。在那几块人烟稀少的地方,有十几家王现的亲戚和熟人,特别是新疆精河县,有王现的知己亲戚在那里工作。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王现生活自理能力较差,他出逃的第一站应该是新疆精河县。所以,精河县应是控制的重点。
确定好出击的重点后,杨局长不由得又点燃了一支烟,把桌上的一串名单又反复看了几遍:
甘肃玉门黄闸湾乡……
新疆哈密、精河县、沙湾县、奇台县、哈巴县、和田地区……
他拿起铅笔在上面重重地划了一个圈。
六、西征千里缉元凶
吴副局长办公室。他紧攥手机,洪亮、清晰不容置疑的声音又一次传向新疆精河县王现亲戚的办公室:“我是甘肃金昌市公安局,你亲戚王现在金昌杀了卢山贵一家四口人。我局正在追捕,王有可能逃往你处,希望你与我方配合,劝其投案。”
与此同时,以郑支队长为组长的抓捕小组迅速组成,他们是刑二大队副大队长吕培禄、金川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冯海、副教导员杨发明、侦查员高峰、杨振刚、徐忠年。
临行前,杨局长亲自布置了任务,详细拟定了抓捕方案。
追捕小组先分两路出击,一路由冯海带杨振刚、徐忠年到甘肃玉门镇。一路由郑银生支队长率其他几名同志到乌鲁木齐市。
28日晚9时。市公安局大门口。刺骨的北风里,杨局长、吴副局长和追捕组的同志握手,给他们送行。
至此,“1·25”特大杀人案的侦破工作进入决战阶段。从金昌到武威,从玉门到新疆,在河西走廊,在古丝绸之路,在几千公里的战线上,公安卫士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送走西征的追捕小组,杨局长觉得有些饿,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还未吃晚饭。他泡上两袋方便面打发完肚子后,走进吴副局长办公室,又开始了对案情的分析研究。
晚10时,金昌火车站,郑支队长他们登上了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特快列车。
第二天,火车途经到达玉门站。玉门组的冯海、杨振刚、徐忠年迅速下车。他们打“的”来到黄闸湾乡派出所。玉门黄闸湾乡有个姓李的人和王现熟悉。如果王现西逃,这里是他有可能落脚藏身的第一个地方。
侦破工作,需要的是细致周密,大海捞针般的追捕,不能漏掉任何机会和疑点,稍有疏忽便可造成遗憾。
乡派出所。他们取得了民警们的配合。经明察暗访,王现未来过姓李的朋友家。为慎重其见,冯海向郑银生支队长请示后,他们继续在玉门蹲点守候,如王现一旦出现,即实施抓捕。
29日,郑银生支队长四人到达乌鲁木齐火车站,留下守候人员后,他便直奔自治区公安厅四处。于是,追捕缉拿杀人凶犯王现的命令,从自治区公安厅立刻电传到王现在新疆所有亲朋好友所在地的公安机关。
办好一切法律手续,开具好介绍信后,郑支队长回到车站后决定,在案犯没有明确去向的情况下,把四人再分成两组,一组由吕培禄、杨发明返回哈密市车站,守候进疆的每一趟列车,同时,前往调查王现有可能投奔的张家。
哈密是进入新疆的第一站,之前了解到王现身上未带多少钱。他有可能前去哈密,解决费用的问题。
第二组,由郑支队长和高峰守候乌鲁木齐车站,并随时与自治区公安厅取得联系。
于是,第一行动方案,在玉门、哈密、乌鲁木齐层层设防,一路堵截。
腊月天,西风紧,银装素裹小刀子风。零下20多度的严寒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是进疆的客车到来,他们便守候在出站口,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用鹰隼般的锐眼审视着每一个人。
30日早7点,吕培禄和杨发明到达哈密车站,下午,他们利用未有进疆客车的间隙,与哈密市公安局取得联系后,来到了某村。
刘文超,甘肃武威人,早年来新疆落户。经谈话,刘文超不认识王现,也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刘文超的妻子是甘肃张掖人,家里都不认识王现。调查中得知,刘文超有两个叔父在当地务农,王现是否与他们有亲戚关系,需要了解才能知道。于是,他们当即把刘文超的叔父找来,刘文超的两个叔父也不认识王现。但是,经回忆,刘文超其中一个叔父谈到,他有个在武威老家的侄子,1996年曾从武威来过他家,侄子的媳妇姓王,与王现同姓,也许是王现的同宗。王现之所以在通讯录中写了刘文超的地址,也许是听他的侄子说过。
了解完情况,他们通报了案情,交待了政策。哈密的工作暂告段落。
郑银生在手机里听完汇报后,命他俩连夜返回乌鲁木齐。2月1号8点,他们在乌市会合。此时,郑支队长与高峰已在乌市守候了两天两夜。
内地,金昌。两天两夜里,杨局长一直没有合眼,随时与各方保持联系。期间,吴副局长多次与王现在新疆的亲戚取得联系,讲清利害,阐明观点,如王现一旦到他家时,可督促他到当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综合情况分析,杨局长果断地向远在乌鲁木齐的郑银生发出迅速按第二套方案出击的命令。
郑银生接到杨局长的指示,决定分两组行动。一组赴南疆,一组赴北疆,继续开展追捕和查缉工作。郑支队长和高峰下站的目标便是精河县。
正在排队买票的当儿,他们接到自治区公安厅四处的电话:1号早晨,王现在他亲戚的陪同下,已到精河县公安局投案自首。
消息传来,郑银生他们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同时,甘肃金昌市公安局也接到武威公安处王现在新疆精河县投案自首的电话。
吴副局长兴冲冲的踏进杨局长办公室,向杨局长报告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
杨局长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长长地吁口气,一丝喜悦挂上了他的眉梢。
乌鲁木齐汽车站,郑支队长四人迅速买好去精河县的长途汽车票,行程四百公里,到达了精河县公安局。看守所里,他们取完了王现的口供,提取了物证,办好了交接手续,于当天下午6时40分押王现到乌鲁木齐。在自治区公安厅的协助下,买好了返金的车票。
2月4日晚10时。火车高昂的汽笛声划破夜空。从乌鲁木齐方面驶来的54次特快列车徐徐驶进金昌车站。
此时,杨局长率市局、分局的领导和部分民警,在寒风呼啸中早已等候在站台。
杨局长等人的手和凯旋的卫士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时,金昌五家新闻单位的记者争相围上。镁光灯闪烁,照相机的快门“咔哒咔哒”的响个不停。
七、血案起于愚昧自私和狭隘
晚11时,刑警支队审讯室。吴副局长带刑警大队副大队长王多钢、侦查员李玉俊、许忠年,对“1.25”特大杀人犯罪嫌疑人王现进行了审讯。
据王现交待,今年元月25日中午,蓄谋已久的王现怀揣两把尖刀,携带了一套换穿的衣服和一瓶用于自杀的水银及两瓶安眠药,从武威乘班车来到金昌。3点左右,他在汽车站附近餐馆吃了饭。然后到卢山贵原来卖水果的地方找卢山贵,由于卢已转到八冶医院门口,未能找到。
下午6点左右他来到卢家。朱珍华坐在床上看电视。
王现的到来,朱珍华和孩子们吃了一惊。
王现问:“我老婆到哪里去了?”
朱珍华说:“不知道!”
王现原形毕露,拔出刀向朱珍华捅了一刀。顿时,朱珍华身上鲜血直流,她急忙哀求说:“卢山贵知道,卢山贵知道。”
王现穷凶极恶地说:“你说啥都晚了。”说着挥刀乱捅,直到朱珍华没有了声息……
正在这时,卢家的儿子卢深、女儿卢香林在门外敲门。王现才门缝里往外看,是三个孩子,于是,他开门拉进来了两个孩子,把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关在了门外。
眼前的惨景吓傻了十五岁的卢深和十三岁的卢香林,他们本能地扑过去,扑在了母亲的身上嚎啕大哭。王现见状,又拔出刀子刺向了两个孩子……
顷刻间,屋内血流满地,朱珍华的两个孩子便命赴黄泉。
王现洗洗带血的手,把电视的声音开大,坐在椅子上,倒一杯开水喝着,静静地等待着卢山贵的到来。
期间,有两个人叫门……
晚7时半左右,卢山贵卖水果回家,于是就发生了杀死卢山贵的一幕。
王现杀死卢后,来不及回屋取他携带的包,便徒步潜逃于龙首山娃娃泉。第二天早上遇到西坡村放羊人,谎称自个是山丹县的,出来找老婆迷失方向。后抄小路逃出金川,扒上西去新疆的货车,逃往了精河县。
之前,王现在新疆的亲戚几次接到金昌市公安局的电话,同时,精河县公安局根据协查通报,在乌鲁木齐公安厅的安排下,找到王现的亲戚,通报情况,交待政策,并进行了严密布控。
经王现亲戚的劝导,王现在走投无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向当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据从新疆赶回的王现的妻子说,她和王现结婚后一直不和。结婚那天闹洞房时,她给别人用几根火柴捏在一起点烟,不小心火柴烧了手,由于疼痛,她不再给别人点烟。当晚,他们之间就发生了矛盾。王现认为她不给他面子。后来,在亲戚的劝解下合好。尔后,两人经常吵吵闹闹,王妻曾多次遭王现的殴打,那次,王现把她打过后,她就离家去了新疆的亲戚家,再也没回去。
审讯完王现,已是第二天早晨7点多了。一轮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晴朗的天空里,寒流已经退去,天气开始转暖。虎年岁末轰动金昌、震惊古丝绸之路、备受人们关注的“1.25”特大命案的侦破,已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春天的脚步从南国已踏上了腾格里沙漠边缘的戈壁明珠金昌。几天几夜未眠的杨一清局长从他的办公室走到院内,目光停留在那棵傲然挺立的白杨树上。身后,警车和摩托车又隆隆地响起。他的下属们,又继续投入了镍都春节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中。
春节期间,“1·25”案,成为人们探亲访友饭后茶余的话题。
人们都说,王现是个十足的法盲和生活的弱者。他本可以重新组建和创造幸福的家庭,如果他能冷静处置,正确对待,如果他的亲友等及时有效地疏导和制止,如果他的心胸不是那样地狭隘,如果他的妻子及时地运用法律保护自己……这桩血案就不至于发生。
痛恨之余,人们更多赞赏的是,王现在新疆的亲戚,他们在法律和亲情之间,在抉择的关头,深明大义,牢牢地把握住了人生的舵向。
看守所的死囚号。重镣加身的王现已是追悔莫及,身陷囹圄的他,直到这时才觉得人生是何等的美好,他的行为是如此的愚蠢。他思念白发苍苍的老母和他那天真无邪的女儿。然而,神圣的法律不容侵犯。
“1·25”血案,给人们留下了沉重的思考。
血案起于愚昧、自私和狭隘。
但愿沉重的脚镣声和不久将至的正义的枪响,去唤醒那些无知的法盲。
此时,看守所里开饭时间到了。播音喇叭里传出“但愿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的歌。
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再重来。
歌声里,王现泪流满面。
5月13日,王现被绑赴刑场执行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