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身边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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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狗蛋断肠(2)

傍晚的时候,村长和陈寡妇回来了。陈寡妇走在前面,背着黑狗蛋,村长赶着车走在后面。我们不敢招惹陈寡妇,等陈寡妇背着黑狗蛋回去后,我们凑过去问村长黑狗蛋好了没?没想到村长老泪纵横:死了!送到医院就做手术,医生说打开肚子一看,肠子都断成一截一截的了!去医院去晚了,是我耽误了娃呀!

怎么会这样!我和大民对视一眼,难道偷鸡的是陈寡妇?可是黑狗蛋怎么会死的?

村长说黑狗蛋得的是严重的肠粘连和肠梗阻并发症。如果昨晚能送到医院,也许能活,可是……

正常来说,这两种病并发的概率很低。虽然不排除是自然发病,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和大民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相遇,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诅咒!

看着村长老泪纵横的脸,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失子之痛只有失子的人才能体会。只能安慰村长几句。村长抹了一把泪,说娃娃们,天黑了,你们也赶快回吧。最近这村里不寻常啊。

是不寻常,黑狗蛋死了,而陈寡妇却是如此沉默。没哭没闹甚至连伤心也没有,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一样,在夜幕降临中,瘦骨嶙峋的背影渐渐远去,暮色下陈寡妇的身影最终沉默成一块礁石,然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下。

当陈寡妇还不是寡妇的时候,我们且称之为陈姑娘吧,据说她命犯孤星,不受娘家人欢迎,就远嫁到了李家窊。出嫁那天没人为她送亲,也没人给她置办嫁妆,她自己拎着个包裹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走过几道梁,翻过几道岭,来到李家窊,一屁股坐在刘双喜的炕上,说从今以后俺就跟你过!刘双喜是刘家峪那边搬过来的刘家远亲,也算单门独户,爹娘死的早。好在双喜勤快能干,在矿上当挖煤工人,存了不少钱。当陈姑娘一屁股坐在刘双喜炕上的时候,刘双喜觉得幸福从天而降,自己终于有个家了,激动之下,直接将陈姑娘推到变成了黑狗蛋他妈。

只是后来在一次矿井事故中,刘双喜意外身亡。陈姑娘成了寡妇,哭的黑天昏地,办完陈双喜的丧事后,很多老光棍见陈双喜没少留下抚恤金,就让媒婆去陈寡妇门上提亲,都被陈寡妇推了出去。但是寡妇门上是非多,再加上她不是本村人,总有人惦记着去占点便宜揩揩油,结果每次陈寡妇都以死相拼,久而久之,陈寡妇在战斗中不断成长,终于成了李家窊首屈一指的泼妇。经常骂街骂一上午词儿都不带重复的,所以村里人背后也经常议论,陈寡妇的文化程度可能和村支书又一拼。只不过他俩学的不是一个专业,前者学的是语言学,后者学的是经济学。一个明着骂人,一个暗里害人。

由于陈寡妇的原因,黑狗蛋也不招村里孩子们待见,总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娃,去欺负一下黑狗蛋,结果总是被陈寡妇领着黑狗蛋找上门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姥姥每次看见黑狗蛋,要么会给他个鸡蛋,要么会给他几块糖,迫于陈寡妇的威慑力,我每次都是敢怒不敢言。姥姥说外姓人带着个娃,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不容易。只是我当时理解不了姥姥话里的意思,对人性恶的一面也没机会领略,并不知道在人类的劣根性中,有一种叫欺生凌弱。

看着陈寡妇背着黑狗蛋的尸体静静的消失在暮色中,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天黑了,有的人家已经开始点上煤油灯了。告别了王老贵和大民他们,一个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感觉特别的累。回到姥姥家不算很晚。但是那个时候村子里还没架进电线杆,村子里没有电,晚上只能点煤油灯,灯光如豆,姥姥在昏暗的灯光下做针线活儿。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小窑洞特别的温馨。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凄惨迷离,但是回到姥姥的小窑洞,看着姥姥的微笑,我觉得幸福就在身边。本来坐在姥姥边上,姥姥边缝我衣服上的破洞边给我讲故事,可是听着听着就迷糊的睡着了。这时感觉姥姥吹灭了煤油灯,小舅把我抱起,放到了另一个房间已经暖好的被窝里。纵然我有千年的记忆,但毕竟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离开父母,寄养在姥姥家。我也渴望被呵护。小舅稚嫩的臂弯和温暖的被窝让我感觉安心。不一会儿就熟睡了。

糯米,糯米,糯米哥哥……

半夜里我正睡的晕晕乎乎之间,就听到窗外有人叫我。我猛的一起身,就觉得头好晕,呵呵,起猛了。我定了一下,等头不晕了,发现能看见被窝里还有一个我!那个我的旁边睡着小舅。我靠,这怎么回事?我又元婴出窍了?

糯米,糯米,糯米哥哥……

谁在叫我?

这时我才发现窗台上蹲着个黑影,影子印在纸糊的窗户上,很小很瘦弱。我琢磨着自己元婴出窍是不是也能穿墙了?出去就不用走门了吧,就脑残劲儿上来一头向墙撞去,结果砰一声,满眼金星脑袋上撞个大包,还钻心的疼啊,不好意思没忍住,哇一声哭着从门出去了。

来到院子里才发现蹲在窗台上的是黑狗蛋,黑狗蛋见我哭的伤心,就伸手给我擦眼泪,说糯米哥哥,别哭了,给你颗糖。黑狗蛋的手冰凉冰凉,大半夜的只穿一件满是补丁的汗衫,而且很不合身,一看就是用大人的衣服改的。一只黑瘦的小脏手上擎着一粒已经磨破了纸的水果糖,那糖我认识,是姥姥曾经给过他的。他竟然一直都没舍得吃。黑狗蛋舔着嘴唇把托着糖的手举在我面前,说糯米哥哥,你吃,可甜了。

我突然想起来黑狗蛋不是已经死了么?村长说肠子还断成一截一截的。我疑惑地问黑狗蛋,你不是……已经死了?

黑狗蛋一听,立即低下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我说黑狗蛋,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黑狗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用很轻的声音说,对不,糯米哥,银元是我拿的。

什么?我很震惊!一个孩子,怎么会贪财?怎么会!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我一把抓住黑狗蛋瘦弱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声问他你要那东西干嘛?你告诉我,你一个孩子要银元干嘛!那是被下了诅咒的,会要了你命的你知不知道!

黑狗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很大委屈,像我哭诉:糯米哥,我知道错了。只是我不想妈妈那么辛苦。妈妈说爸爸留下的钱要将来给我娶媳妇,不能动。现在妈妈每天都那么辛苦,吃饭总是把豆腐和菜都夹给我,说我需要营养,妈妈自己只吃土豆和窝窝头……

我怔住了。刘双喜是工人,在村里没有分土地。陈寡妇一个女人又要带黑狗蛋又要租别人的地种,还要每天打猪草喂猪。平日里我们只看到陈寡妇的凶悍,谁也不曾想过她心里有多苦。

我问黑狗蛋你把银元藏哪儿了?黑狗蛋说,糯米哥,我带你去。

黑狗蛋前头走,我后面跟着,这就是传说中的跟鬼了?不过此刻我心里没有丝毫恐惧。倒不是说我多么强悍,兵兵之类的都可以顺间秒杀何况一个黑狗蛋?而是我觉得黑狗蛋是如此善良,一个到死都不会去害人的人。

我们来到村东头的一孔破窑洞里面,在一个倒塌的墙壁下面,黑狗蛋掀开一堆柴禾,十几只肚子鼓鼓的鸡堆在一起。

鸡已经找到,明天告诉大民爷爷就可以了。

我对黑狗蛋说,我送你回去吧,最后再陪陪你妈妈。我知道像黑狗蛋这么大的孩子夭折,多半是要扔到婴灵塔的。之前婴灵塔扔过那么多,我都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想到黑狗蛋以后要离开村子离开亲人自己一个人被扔在那里,竟然是那么的不忍和不舍。

我和黑狗蛋到了陈寡妇家,陈寡妇家的煤油灯还亮着。我们进了屋里,只见陈寡妇在收拾东西,把一摞很旧的男人衣服叠了又叠,伴随着眼泪不断滴落,又把黑狗蛋的几件破衣服规整规整。最后在最箱底找出一个红色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红色的裙装,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百鸟朝凤,虽然煤油灯灯光很暗,但是这衣服在煤油灯下仍然光彩夺目。

陈寡妇换上这套漂亮的衣服,面容也显得更加清秀,不难看出陈寡妇年前的时候应该是颇具姿色,也难怪村里那些光棍闲汉老打她主意。可惜啊,岁月是把杀猪刀,紫了葡萄软了香蕉。

不知何时,陈寡妇身后竟然站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似乎能看见我,冲我微微一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恶感。之后黑影不断的在陈寡妇耳朵后吹气,陈寡妇面无表情,木木的找了一截麻绳,向上一甩,麻绳绕过房梁垂了下来。

不好!陈寡妇要上吊!我一看身边,黑狗蛋已经不知去向!

一个炸雷响起,我猛的警醒,发现自己还在姥姥家的被窝,往旁边看,小舅仍然睡的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而且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个一个炸雷响在耳边,让人感觉这不是窑洞,而是防空洞,外面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空袭。风卷着豆大的雨滴像一头怪兽,在到处扑咬。无边无际的黑夜蔓延开,我仿佛置身于一个黑色漩涡。一个闪电划亮天空,把窗外也照的如同白昼。

这时,我看见窗户外蹲着一个黑影!谁!我大喊一声猛然坐起。小舅被我的喊声惊醒,也看到了窗外的黑影,赶紧摸出枕头下面的手电打开照去,手电的光晕照在窗户上,室内亮起,但是那个黑影却不见了。

小舅颤巍巍的问我,糯米,你也看见了?别怕,可能是树。

我想起梦里的内容,忙对小舅说,快!去陈寡妇家,陈寡妇要上吊!

小舅一时摸不着头脑,我又重复了一遍,小舅才反应过来我说的啥。小舅说不可能吧,你咋知道的?我说来不及解释了,赶紧的,说着我就穿衣服。我就被我的不正常行为闹的一头雾水,但是想想陈寡妇的境况,也极有可能。不知道是半夜几点,我和小舅起床穿好衣服,告诉了姥姥一声,披着雨衣向外走去。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炸雷一个接一个在我们头顶响起,闪电像怪兽一样撕咬着天空。但是我此刻顾不上害怕,一想到梦里黑狗蛋递上那颗舍不得吃的糖,我的眼睛就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