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紫苏看看手臂上被擦伤的痕迹,宽慰道:“没什么,刚才擦在地上。我没事的……”
秋恩曼并没答话,只是死死盯住她的伤口,又看了看她一直拼命保护的琴,又望着琴弦上斑驳的血迹哑然失笑:“天命么……躲不掉、逃不开。”
古茶听闻,转身走过里,眼神也随之变了。
直把两个丫头给弄迷糊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古茶出其不意,抬手砍在了极紫苏的脖颈,水幻来不及反应,就看着紫苏倒在了古茶的怀里。
“大姐……这是……”
“宫主,水幻,我们去剑阁里说吧……”
“那龙图……”水幻有些不放心。
“明征会看着处理的。宫主?”看着秋恩曼还一脸未曾回神,古茶忍不住道:“事已至此,再不有所安排,他为你所做的一切就全部白费了!”
秋恩曼回过神,忧伤地看看古茶,又回头看着水幻和昏迷的极紫苏,突然复杂地看了水幻一眼,径自走进了剑阁。
水幻一脸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跟了进去。
将紫苏扶着躺下,古茶直奔主题:“水幻,你的身世,如凌天都跟你说了么?”
水幻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疑有惊,疑的是怎么连古师父也知道这件事,惊的是或许如凌天说的都是真的!
她忍不住看着垂首在一旁的秋恩曼,轻声道:“你……真的是我的亲姨母么?”
拢在袖中的手指轻颤,秋恩曼望着那双通澈清灵的眸子,不由透过那眼神回溯道很久之前,在大喜的门堂前,灼伤了自己双眼的,除了那火红的嫁衣,还有那张精致如玉的面孔。
“姐姐……我舍不得你……”
那样真心相待,那样不舍离开,若干年后,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还是用这样一双澄澈不沾染丝毫世俗风尘的眼眸哀怨的看着她,看着她身后的所有人:“姐姐,拜托你了……”
“是……”秋恩曼泪眼朦胧道:“我是……你是我的亲侄女……冰卿是你的堂妹,释儿……是你的堂兄……”
受不住地向后退去,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为什么还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原来是真的……师母,您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告诉我……”如果早些告诉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痛。
“我不能说……”秋恩曼含泪道:“我也没法说。水儿,你的母亲嫁给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年轻皇子,他傲视皇权却被皇权束缚一生,雄材大略让他成就了帝业,防人不济、用才不甚却让他守不住江山……一朝大厦倾覆,他受不住打击离去,你母亲爱他至深,就随他共赴黄泉。你还小,不懂这复杂,其中牵连了太多的人和事,就算我你知道了一切,事情就会有所改变么?只能徒添你的忧愁罢了。”
“那么现在我就可以知道了吗,难道现在就是可以告诉我的时候了么?”水幻伤心道:“我敬爱的人是我的仇人,你要我怎么可以接受?”
“你这是听谁说的?”古茶打断道:“谁是你的仇人?”
水幻喃喃道:“我的亲姨母是我的仇人,你们还想骗我吗……我是幻太明的女儿,你们都是我的杀父仇人!是你们逼得我父亲自尽,我母亲殉情。是你们害的洛州分崩离析,四处割据,中城变成了废墟……现在还在假情假意地骗我……”
“水幻,你不要听如凌天胡说,他虽然知道你的身份,但他是想借此利用你,因为你是水妖剑宿主,可以为他所用。难道你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将你师母抚育你多年的恩情都否决了吗?”
水幻摇摇头:“我谁也不会全信,隐觞说的对,当年的‘帝天之乱’,或许并不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可能另有隐情。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为我父亲母亲报仇!”
正说着,水幻忽然神色一顿,眼神变成了青色。而另一侧,极紫苏忽然在昏迷中痛得呼出声来,那原本搁在桌子上的九尾弦琴发出阵阵轰鸣,黑漆漆的琴身忽然裂开,吧啦吧啦得犹如陈旧的外壳脱落一般,渐渐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琴身呈绀青色,应是用上好檀香木雕刻而成,琴弦由金丝搭成,在光下绚丽夺目,尊贵又不失风雅。看这琴像是一把古琴,用于女子把玩赏乐,若不是刚才那么诡异的脱变,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古茶急忙走到极紫苏身边,将她扶起,然后右手施掌,轻轻按在了她的肩头。不一会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减减缓和。
水幻刹那的失神,让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又看着那琴的古怪,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大姐怎么了?”
“跟你一样,神兵认主。”秋恩曼淡淡道:“盘陀山庄的前身是御剑山庄,山庄剑阁供奉着的是一把上古神兵,悲鸣琴。此琴传闻乃是九天瑶池音律琴女在庆宴时所用,后因琴女触怒天颜,此琴随琴女流落人间。琴弦是寒蚕冰丝所致,触手极寒,因琴音忽而清脆忽而婉转,能扰人心神,迷惑心智,战场上可杀人于无形。”
秋恩曼顿了一下,又道:“这就是如凌天千方百计想要打探出来的宝物。而方才的白良韫,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水幻摇摇头。秋恩曼道:“十五年前‘帝天之乱’,是他的告密,间接害死了你父亲,而这也是最快的方式将这场战争带入了结尾。后来白良偔大义灭亲,亲手杀了他,并带着尸体回了城复命。无影城主本就极器重他,对他并没有多加为难,只是论谁都没有料到这一切只是一场演给众人的戏。这些年潜伏在无影城中的聚贤阁阁主,原来一对孪生兄弟。表哥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多伤心……”
“背叛了我父亲?‘帝天之乱’里根本就没有幻太明这个人,连中城都不存在,难道这一切都是你们杜撰的吗?”
秋恩曼避过她的眼睛,轻叹道:“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所有知道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知道的人本就越来越少。我们避而不谈,只是不想让它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用来打发时间的笑柄。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吗?原本当年因为你父亲的不理朝政,整日侠义山水,与你的母亲放舟江湖。其他各城本就早已是各自为王,只是名义归顺于他。我表哥看不过眼,表面上帮他处理一些政务,人们自然也就将正主遗忘了,不然叛乱之时也不会一下子就能遍及各地。后来我表哥帮他收拾烂摊子,你父亲却受不住打击去了,群龙无首,民心俱失,中城慢慢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