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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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香港的霓虹

香港就在机舱外面了,朱文惠生平第一次感到兴奋,莫名其妙的兴奋。

对于第一次来香港,她没有丝毫慌张与不安,除了做生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哥哥原来单位的同事李云峰,峨眉公司驻肯尼亚蒙巴萨项目经理部的,此刻就在机场外面等候朱文惠。

李云峰是峨眉公司里那种处事比较圆滑的人物,八面玲珑,到处讨好也到处受人欢迎,嘴巴甜,喜好开玩笑,外号“校(笑)长”,对领导,对女人,对同事都这样。

在蒙巴萨,他和朱文华关系很好,但很少表现在外面。当着人多的场合,特别是有项目部经理李明经在场的时候,他是典型的一碗水端平,不轻易流露出自己的喜好。即使李明经骂骂咧咧的劝人喝酒,内心反感,他也会上去奉承几句:哦哟,李经理你不愧是真资格的重庆人哈,喝酒就是耿直,绝不踩假水!不像朱文华,不喝酒而且特别反感别人劝酒,尤其是李明经醉醺醺地拉着拉拉的手,搂着拉拉或者别的黑美女的肩膀,他就在脸上挂不住了。有一次,居然当着驻蒙巴萨商会会长的面,甩杯而去,他径自离开了聚会现场!害得李云峰跑到院子里劝半天,就是不进去!尽管餐桌上那些美味的四川菜都是朱文华做的,他没有胃口再吃再喝。李云峰因此很得大家好感。朱文华做得一手好菜,却得不到大家的理解,内心相当郁闷。他搞不懂为什么李云峰那么圆滑,却不断得到温州商会,项目经理部,对方合作机构的喜欢,自己却里外不是人?好在李云峰私下与他关系不错,要不然,朱文华就只有陪狼狗玩了,在卡塔出现之前。

在国内把朱文华喊回去之后,李云峰也觉得无趣,于是动用了上下几个方面的关系,包括北京外经贸高层的关系,老爹的一个同学,60年代人民大学的老同学,现在已经是个副部级要员了,在北京不是什么官,在成都就是相当于副省长那么来势的人物了。靠这层关系,李云峰顺利地从蒙巴萨项目经理部调到了公司在香港的办事处,还升任副主任。

峨眉公司驻香港办事处主任万化冠,是内地某个省长的儿子,兴趣不在守这个摊位,而是更加来钱的买卖。那是人家的秘密,李云峰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万化冠那个圈子非常严密,基本上是老爹部省级老战友的子女们。他们这伙人对外人非常警惕,高度不信任。稍微机密点的话题,就会单独聊,回避办公室这样的场所。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什么买卖。

话说回来,李云峰要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买卖,除了会吓得魂飞魄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反应:跑远点,绝对不要打听。

据说,所谓大生意,万华冠他们基本上是卖轻工产品给国外的商会,从国外倒腾诸如成船成船的家用电器回来,还有就是成品汽油柴油。至于电子表啊录像机啊什么的小玩意,现在基本上没有兴趣做了。

万化冠放心地干自己的事业了,把一个空空荡荡的办事处留给李云峰。其实,峨眉公司在香港的这个办事处,就是在靠近红磡的一个公寓楼里,租了一个单元的十五楼,三间客房,两间办公室,李云峰一间副主任办公室,另外一间主任办公室基本上是常年紧闭。

还好,李云峰把迎来送往的事情打理得十分得体,让万化冠的哥们几次都在称道这个小伙子办事不错,滴水不漏,细密周到,特别是在香港转机出国东西多,回来东西更多,李云峰都安排得很妥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吃住行就没有闪失过一次。

李云峰既是办公室管家,也是司机,也是收发员,兼职厨师,自己买来做,很节约。当然,也因为这样方便,偶尔接待一个两个路过香港的朋友,万化冠就当不知道,也无暇知道。

如今,老朋友朱文华的妹妹,朱文惠要经过香港去非洲再去欧洲,当然责无旁贷是他来机场接送。李云峰接到朱文华从成都打来的国际长途电话,满口答应:

“没有问题的!你最近还好吧?朱兄?”

“好。拜托了!我喊妹妹带得有信件给你,具体的你问我妹妹。”

是啊,成都到香港没有太远,飞机直飞也就三个小时,可是,却被列为国际长途通话区域。从成都打个电话到香港都那么麻烦,那么费钱,就不要说给东非洲肯尼亚的蒙巴萨打电话了。朱文华其实很想打电话到蒙巴萨找人问问卡塔有没有下落,就连那个热情美丽的黑珍珠拉拉,出事之后就去向不明了,……等妹妹到了香港,到了非洲再说吧。

唉。地球都在变成村庄了,还有牛郎织女在对天长叹?啥子世道哦?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安排和衔接。

哥哥担心妹妹第一次出国没有经验,出现意外,比如担心在机场转机把飞机赶脱,担心国际贩毒集团陷害妹妹……无穷无尽的担心,朱文惠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坐飞机,哪里有那么多的担心?

哥哥说,你这个人呢事儿多,过场也多,又爱学习雷锋,爱管闲事,万一人家喊你帮她提一下行李,比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或者伪装成大肚皮的女人,你就傻乎乎的帮忙,对不对?他们的行李包包可能就藏了毒品哈!新加坡,带五克毒品海洛因就不审判了,直接砍脑壳!晓得不?

你吓唬小娃娃索?哥!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香港那个地方也是,坏人多得很!

那你说了半天,非洲不是更吓人?你就是喊我不要出去了?是不是?

我是担心,你一个女娃娃……

哎呀,前怕狼后怕虎,我就在成都守到起,啥子事情都不做,这不是我的性格,不是我的命!

走下飞机,在启德机场那简易复杂并存的大楼里,朱文惠第一次出远门,回想起哥哥的话,觉得兄妹之间的关爱,可能是最无私最彻底的了!一时间,想起离开成都,即将在前面展开的道路,朱文惠有一丝丝惆怅,甚至于有点反复,也许不出来,可能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哈?

朱文惠尽管是第一次到香港,她的反应却是平静。一个运转正常的机场,居民对于飞过屋顶触手可及的巨大翅膀,完全不当回事的平和心态,如流水般穿梭,甚至于有行云流水般的诗情画意,除了汽车行驶靠左是明显区别外。

朱文惠不会开车,在大陆,成都,广州的汽车是怎么走的,基本上没有印象。香港显得井井有条,这是朱文惠喜欢的境界,但是,楼房和行人拥挤不堪,却是朱文惠渴望逃离的樊笼。无所谓香港,无所谓大陆,朱文惠心目中,这里只是一个中转地而已。所以,女人街,港九,购物,都不是她感兴趣所在。她知道来接她帮助她转机的李云峰是哥哥在肯尼亚的同事,他可以讲许多在那个神秘大陆发生的事情,就足够打发转机前的七个小时了。也许,他们就在机场附近,看得见维多利亚海湾的咖啡馆里,聊聊几年前在肯尼亚的龙门阵,哥哥讲过许多,也有语焉不详的。

李云峰会不会满足朱文惠呢?

在走到机场出口前,按照规定,朱文惠排队在“入境检查”牌子下等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都是我们国家的一部分,咋个就成了入境呢?在成都双流机场国际港澳出发厅检查护照时,想到要去非洲,感觉都没有这么强烈。现在,在一帮同样肤色但是讲一口流利英文同时也会说粤语鸟语,就是普通话说得并不流畅的边检人员面前,看护照,查身份证,看机票,朱文惠很不自在。说普通话都是例行公事地问“你去哪里?”“在香港可以停留七天”之类交待,说英语时,说粤语时,这是完全不同的交流。朱文惠感觉来到了另外的星球。好在进进出出的大陆人员多了,边检也没有过度盘问,态度也还不卑不亢。

朱文惠很快就出关,准确地讲,现在是真的踏上了香港土地了!

她看见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在使劲挥舞手中的纸牌,上面用书写笔书写有大大的三个字:朱文惠!

朱文惠感觉恢复到成都出发前那个时候了。她知道,哥哥的好朋友来接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到香港了吗?

“李哥!”朱文惠兴奋了!

“哦,朱文惠,你是朱文惠?”

“是啊!”

“你长得……”其实李云峰想说“很漂亮”,可是第一次见到同事的妹妹,而且在香港,本来夸奖一个女人很有女人味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不知道说了唐突不唐突?“很文雅啊!”

“文雅?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

“是,文雅!”李云峰在女性面前,从来就话比较多,特别能说的,恭维女人的话一套一套、一堆一堆的。讨人喜欢,这也是一个缘由。朱文华平时老是皱起眉头,老是在思索人类前程的严肃样子,其实他内心很放松,表面老是不能够放松,让别人误会他不会笑。李云峰说,你学我一点点就可以好多了!

确实,第一次见面,李云峰就如同哥哥说的那样,是一个热情、细致的小伙子,很快就让朱文惠产生了好感,刚刚踏进香港边关那种异样的不悦,马上烟消云散。朱文惠像个听话的小妹妹,按照李云峰的要求,把大件的行李箱寄存在机场,只带了一个随手小包,包括一个旅行袋,就上了李云峰开来的一辆旧奔驰,朝峨眉公司香港办事处开去。

“哦,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我是老了哈?”

“没有啊,完全不像娃娃都上小学五年级的样子。”

“噢,那是什么样子啊?”

“反正,成都女人娃娃上小学了,她也就邋遢婆娘一个了。”

“是不是哦?我那么惨啊?李哥?”

“不是。你来过香港没有?”李云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女人都害怕说,他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来过,香港好耍啊?人家说是购物天堂嘛?我只记得邓丽君那几句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

“哦,你记性好!那是邓丽君给香港做的巨大的广告!”

“你看外面就是,维多利亚湾,是好看。我带你去女人街!”

“不去办事处啊?”

“去啊,把行李放好,休息一下,洗漱,化妆,你们女娃娃的过场多,然后我们就去吃海鲜,逛街,买东西!”

“哦约,看不出,李哥你那么精通啊!”本来朱文惠想说精通女人,但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你真是一个好导游!”

“那是!本导游给你提个建议!”李云峰仔细斟酌了,还是忍不住给朱文华的妹妹找了个明显的理由表现一下:“你应该换一个包包!手上那个!”

“厉害!”朱文惠本来就是个比较讲究的女人,在成都做生意的朋友圈子中,早就流行的服装啊,化妆品啊,她都清清楚楚,到香港买个真资格的路易威登的包是她的目标,但是,那样的包包在女人街咋个买得到?莫非喊去买假冒的?她不说,先到办事处休息一下再说。哎呀,才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已经把她从双流而广州再香港,已经有点折腾得很累了,明天还要飞十几个小时咋个办哦?

到了办事处,朱文惠谢谢了李云峰的转街安排,也没有胃口吃东西,倒床就睡。其实,朱文惠在这里转机时间不多,就是明天上午的十点,转海湾航空公司的班机。

……

经过漫长而沉闷的飞行,海湾航空公司的波音767就像飞行了好几个星期一样,降落到了曼谷机场。空姐打开767舱门,一股热浪扑进机舱内,已经坐得迷迷糊糊的朱文惠惊讶地看见还有旅客上下。朱文惠心想,嘿嘿,我这是坐国际航班出国呢,还是坐国际公共汽车在耍?767飞越曼谷上空时,她看见曼谷那个巨大的都市,散布在很开阔的地面,水面很多,房子密布,公路纵横交错,完全是一个热流滚滚的都市。767停稳在机场,居然看见附近的丛林后面,不时有伞兵从天而降,似乎在训练,一个人,几个人,做着各式各样的动作,降落在机场远处的树林后面。

大约一个小时后,海湾航空公司的767轰鸣着冲上天空,向印度方向飞去。机舱里的电子显示屏,可以看见那个移动的飞机图标在巨大的电子地图上游动,旁边还有速度、高度和温度的显示。都是英文的。朱文惠没有太多兴趣,中学地理学得不好,哥哥老爱说她是“菜鸽子”,出门打不到方向那起女人。

“最多,记得到春熙路,盐市口就了不起了!”

“打胡乱说!”

“上次,你骑车迷路呢?”

“……”

朱文惠无语了。有天,她和中学同学聚会,在九眼桥那边吃饭,一环路刚刚修好不久,同学陶大树说沿一环路一直骑,她记到了,就忘记了陶大树说“到了府青路立交桥要向左转向南”。到了府青路立交桥,她依旧埋起脑壳使劲往下蹬车。结果,差不多快骑到二仙桥那边了,才猛然发现居然迷路了,往北多骑了三公里。赶紧沿原路往回骑。后来,做生意赚到钱了,她出门就打的,完全不操心方向。家里人只是抱怨她大手大脚,浪费!她说,时间就是金钱,总比找不到方向浪费时间好啊!

这次出门前,哥哥给她恶补地理,说了很多,买了世界地图册喊她看,其实,给她说东非和说欧洲美洲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知道具体在地球什么位置。最后,哥哥说了一大堆话,反正她就记到了“非洲很热,动物多,人长得黢黑”这几点。

海湾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都是清一色的阿拉伯姑娘,人长得高高大大的,眼睛大,睫毛长,妆化得很舒服,制服非常漂亮,阿拉伯风味的纱巾围在白而长的颈项上,很有特色,她们说话轻言细语的,满口流利的英语,飞机只要起飞进入平稳飞行状态,她们就在机舱里来回穿梭,递毛毯,画报,帮助旅客打开面前的液晶电视,然后就不知疲倦地、反复热情地推来一道道精美的点心,啤酒,丹麦啤酒,瑞士巧克力……

吃不动了,朱文惠简直吃不动了,拉过毛巾,关闭阅读灯,关闭遮光板,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一直到飞机到达要经停海湾国家阿曼首都马斯喀特,阿联酋的迪拜,她才醒过来。

海湾航空公司从香港飞东非的航班,基本上都是在深夜到达这两个机场。

朱文惠慢慢觉得,好像不是坐的国际航班,而是公共汽车,招手就停,像成都街头一度到处乱窜的中巴车一样。

767飞机估计是要加油啊上货啊什么的,没有到达目的地就不要下飞机。哥哥交待过,免得下了飞机就瓜了。录像片《意大利人在俄罗斯的奇遇》里,有个意大利人就是这样,下不了飞机,回不了家,护照弄丢了,胡子长长了,也只有干着急!朱文惠留意到:本次航班进入中东后还停了很多站,阿曼的马斯喀特,阿联酋的迪拜,有几个旅客下飞机,和曼谷一样,还陆续有几个旅客上飞机。

在中东夜航,从夜色下看去,黄灿灿的灯光下,飞机下面是靠近海边的沙漠地带,突然会出现高速公路,而且沿公路的灯光非常明亮,形成珍珠一样的发光串,多少路灯光汇聚向城市方向,就可以依稀看见稀稀拉拉的房子。

机场上,喷涂各国航空公司的标志的飞机来回起降,好像有香港的港龙,日本的全日空,德国的汉莎……反正没有中国凤凰标志。大概电力充足吧,强劲的灯光把机场照得如同白昼,朱文惠看见忙忙碌碌的场务人员,有条不紊地开着豪华的拖车、摆渡车来回忙碌。好像有持枪的军警在站岗。哦,这里是中东地区,多事的地方,恐怖分子哦,提高警惕是对的。看来,不下飞机也好,省得麻烦。

迷迷糊糊,什么时候离开这些豪华的中东机场的,不知道了,等朱文惠一觉醒来,看见海湾航空公司的波音767飞机下面,已经出现了一片黄糊糊的大草原。其实,说是荒原还要准确些。因为,看上去,地面上没有什么生气,难道这就是非洲?有没有野生动物?朱文惠希望马上看见斑马、长颈鹿和大象,她听哥哥讲了无数遍的野生动物天堂,不就是飞机机翼下面这片土地吗?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了,机长用英语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不懂。这时,第一次出国的朱文惠,专注地打量即将着陆的目的地,她惊讶地看着飞机机翼下面的景象,心头一下就有些悲壮: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啊?怪不得大家说起非洲就毛骨悚然。无所谓,她在内心里安慰自己,我又不是长期呆在非洲,最多看一看动物,呆几天就可以离开的。当然,究竟要呆几天,朱文惠自己是说不清楚。自从跨出国门,似乎不断有说不清楚的情况出现:好像有些事情,就有点把握不了,变化比计划快,很多没有想到的情况,往往就在出人意料之际改变了。以飞机着陆为例,现在,轮到朱文惠惊讶了:飞机下面悠然出现了一片平静的水面,映射着蓝天白云,突然就进入了视野。看看机舱里的电子地图,显示屏上似乎是英文的Lake Victoria(维多利亚湖)。

于是,一片水面无边无际地延伸向远方。水面波澜不兴,没有大海的惊涛骇浪,连小船都看不见一只。飞机很快转向,大幅度倾斜机翼,可以看见湖边了。在另外一侧机翼下,水面继续绵延不绝地延伸。

飞机开始下降了。

机场在远处岸边。地面依旧是黄糊糊的。

突然,朱文惠反应过来了!曾经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录像,叫啥子行动呢?记不到了,反正,好像是说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班机,就降落在这个机场,那架飞机上面有很多以色列旅客,并索要以色列政府一大笔赎金。以色列政府一边和恐怖分子周旋,一边闪电般派出突击队,乘坐大型运输机超低空飞行,不远千里,长途奔袭……是说以色列突击队,好像还有一些情节,朱文惠不记得。女人对这样的电影没有多少兴趣,那个时候,在成都,姐妹们喜欢的都是《飘》、《荆棘鸟》什么的,才是她着迷的电影电视。现在,飞机下面就是这个机场,想到这里,朱文惠也有点兴趣了。

767机舱里,已经有了骚动。

长时间在机舱里坐着,是一件比较累人的差事,不关素质,教养,这是人的本能反应,飞机快降落了,自然就兴奋,蠢蠢欲动了。

“在非洲,最大的危险来自长翅膀的东西。”这是美国作家约翰·根室在其名著《非洲内幕》里的名言。朱文惠在哥哥那里好像看见过。她之前只记住了蚊虫叮咬,会致人患上很多种可怕而又可能致命的疾病,比如“打摆子”,比如昏睡病。其实,飞机也是可怕的长翅膀的东西。空中飞行,降落,坠毁,都是非洲常见灾难。

朱文惠不由紧张起来:上帝保佑我啊,一定要平安降落吧!

奇怪的情况出现了,这架波音客机老是在机场上空盘旋,似乎在等待什么指令?飞机一次次准备下降,感觉轮胎都要沾地了,突然又发出巨大的轰鸣,拉起,盘旋,几个回合之后,767经过一次类似袋鼠式的降落,终于着陆,轮胎接触跑道,发出巨大的轰鸣,机身也在不停颤抖,开始像一部巨大豪华的公共汽车一样,在湖水边的跑道上面快速滑行。

突然间,刚才一直沉闷寂静的机舱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

朱文惠再次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感觉中:爪子哦,非洲硬是奇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