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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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峨嵋素袖飞罗裳(1)

愤怒的脚步踏碎了林中积水,衣服上沾满了草叶泥泞,耳旁雷声盘旋于耳,一道闪电撕过夜空,点燃远处枯树。

“你打我,你为了她竟然打我,我再也不要见你了。柳逸飞,我恨你!我恨死你了!”雪冰大声呼喝,拳头打在树干上,树皮划破手掌,雨水冲刷血迹撒入泥泞。茫茫夜空,凄暗之极,我该去哪儿?我该怎么办?如果爷爷还在,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抬头瞧夜空,雨水打在脸上,心中凉意刺骨:“爷爷!你在哪儿,雪冰想你了?你告诉雪冰,该怎么办?”轻轻摇头,手扶树干蹲下身来,蜷缩身子埋下头去。

地上雨水连成沟壑,脚下潺潺流过。模糊的踏水之声,身后似乎有人驻足,耳旁亲切话语,手掌轻轻拍在肩头:“雪冰!”仿佛梦幻,雪冰抬起头,斗笠下依稀面容,熟悉却记不起他是谁?瞧着雪冰一脸茫然,顾艺帆心中怜悯,蹲下身子轻轻扶了扶她凌乱的发髻,轻声唤道:“雪冰!我是顾艺帆,你的艺帆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吗?”雪冰瞧着他:“艺帆大哥!”呆呆点了点头,忽然哭道:“哥哥他不要我了!”

顾艺帆一愣,不知怎么安慰,也是点了点头:“我知道!”雪冰侧头瞧着他:“我该怎么办?”顾艺帆摇头,正欲说什么,他身后忽然一个人影闪出,冰冷的声音道:“最好的办法,跟我们回青龙教!”雪冰一怔,身后扑哧声响,凉风刺骨,陡然四柄长剑点在肩头。雪冰诧异,顾艺帆亦是吃惊:“住手!”向着青龙教门人命令,起身瞧俞涵:“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用不着你们插手!”

俞涵冷冷一笑:“你自己解决!怎么解决,我瞧你是要放她离开才是呢!别忘了你身上的子午断魂散,想活命,就必须带她回去。”顾艺帆呆了呆,性命固然重要,但雪冰是自己的义妹,自己如何又要她的自由来换自己一命。雪冰听二人谈话,子午断魂散?当日塞外,爷爷便是中子午断魂散之毒死的。冷纪夜有子午断魂散,这是潮涟岛的毒药,冷纪夜怎么会有?起身向着顾艺帆道:“你中毒了?”

顾艺帆转头瞧她,无所隐瞒的点了点头,悲伤却自无所谓的眼神,雪冰瞧得凄然,如果不是前两次他违背师命私自放自己离开,冷纪夜也不会用毒药来控制他,心中愧疚:“对不起!”顾艺帆忙摇头:“是我自己要服的,与你无关!”雪冰摇头:“不!是我连累了你!”抬头瞧向俞涵:“是不是只要我跟你们回青龙教,冷纪夜就会拿解药给大哥解毒?”俞涵点头:“不错!”雪冰道:“好!我跟你们去便是!”顾艺帆忙摇头:“雪冰!”雪冰向着他淡淡笑了笑:“反正我被哥哥赶出来了没地可去,既然冷纪夜有地招呼,便去他那儿小住几日又何妨?”

顾艺帆听的直摇头:“你可知去青龙顶有多危险?只要你踏上青龙顶,师傅必然不会再放你离开!”雪冰心中凄然,回来干什么?难道再挨哥哥一巴掌,再被他赶出家门?轻轻摇头:“我不想回来了!顾大哥,我们走吧!”顾艺帆一呆,俞涵亦是吃惊,她会这般容易便答应回青龙教?顾艺帆呼喊雪冰踏步追上,身旁俞涵忽地闪出,一掌格在雪冰后颈。

“雪冰!”顾艺帆吃惊,忙抢上一步扶住她,抬头怒视俞涵:“她既然已经答应跟我们走了,你为什么还伤她?”俞涵摇头:“这丫头机灵的很,她现在答应说不定是缓兵之计。为了防她半路逃走,我也只能这样做!顾师弟,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她若逃走,你岂不要跟着送命!”

树林中,逸飞东奔西撞呼喊雪冰,心中惭愧之极。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突的寒光映目,头顶两柄长剑夹击而出。逸飞吃惊,抽身急退,脚步落地,身后凉风刺骨,又是两柄长剑急扫而来。四道剑光划过身周,逸飞掠向一旁,这树林中怎么还埋伏了人手?雪冰闯入树林会不会有危险。自己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她不会出什么事情吧?瞧得身前长剑刺来,身子侧闪,双掌夹出,一格一挑之间夺了长剑锋刃急扫,逼退跃上来的黑衣人,划剑道:“你们究竟什么人?”

长剑被夺,那人翻身而退,衣衫掠出风响,双袖一笼四枚飞刀急射而出。伴着他的身子向后急退,三个黑衣人长剑袭出。逸飞顾不得格挡飞刀,身子陡地一仰,四枚飞刀伴着三柄长剑腹间扫过。逸飞身子一翻,运力剑身追刺而出。长剑划出,头顶陡然风啸,一只大掌拍下。逸飞一诧,又是急忙翻身,脚踢泥湾后退之际长剑一划刺他手掌。眼瞧剑尖刺掌,黑衣人手掌陡地一侧,手掌贴着剑柄快速滑下,双掌掌壁夹出,如同逸飞夺剑的招式,长剑一回扫他咽喉。

逸飞长剑被夺脚步急退,手掌按在身后树干上,稳住身子向他斥道:“你们究竟什么人,雪冰呢?”那人冷哼:“想见柳雪冰,那就束手就擒!”逸飞一愣,雪冰果然被你们抓了去,心中愤怒,右掌一划左拳探出,招行半路,头脑忽的昏胀,劲力提不上来,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忙扶住树干,心中暗叫不好,想起临走时喝的那杯酒水,难道是灵儿?抬头瞧眼前黑衣人,忽然变得模糊,手掌捶在脑袋上,拼命摇头,眼睛却越来越花,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已近三更,滕王妃由车队护送回府,无茗草堂,只剩的玥瑶、彩萍、水伊灵和朱少堂四人。玥瑶、彩萍伏桌而睡,朱少堂因答应雪冰看着水伊灵堂前闭目而思。屋外雨急风大,水伊灵持着红色菡萏的油纸伞呆呆立在院中。一道闪电穿破云层,霹雳声响,彩萍被惊醒,瞧了一眼熟睡的玥瑶,走进卧室拿了衣服给她披上,转头扫了一眼朱少堂,又瞧了瞧门外的水伊灵,轻叹一声,又进卧室拿了两件衣服,一件披在朱少堂肩头,打开折伞,拿着另外一件给水伊灵。

瞧她出房间,朱少堂睁眼一望又自闭目养神,水伊灵身子一颤似乎吓了一跳,转头瞧彩萍,淡淡道:“谢谢!”彩萍微笑:“不用谢!柳公子还没回来吗?”水伊灵摇头:“他们,恐怕回不来了!”彩萍一怔:“怎么讲?”水伊灵没有回答,目光瞧向苍茫树林。彩萍瞧她不答也不强问,只是外面雨大,总不能逸飞不回来就不进屋吧,抬头道:“灵儿姑娘,我们进屋谈吧!这外面雨狂风急,小心着凉!”树林中忽然传来犹似狼嚎的声音,彩萍一惊:“这么深的树林,不会有狼吧!”

听到狼嚎,朱少堂又是睁目一望,耳朵警惕的倾听周围响动,只听水伊灵幽幽长叹:“一切都晚了!”打着雨伞漫步走向林中。彩萍不知何事,什么一切都晚了,忙呼喊:“灵儿姑娘,你去哪儿?”口中呼喊,身旁陡地一阵风掠过,朱少堂手持雨伞阻在了水伊灵身前,冰冷的声音道:“雪冰呢?”水伊灵抬头瞧他,心中不知为何伤心:“你如果相见雪冰,去青龙教吧!”绕过他身旁,独自走进树林。

“青龙教!”朱少堂嘀咕。

听二人对话,彩萍心中思索,正自想着,半空中一个闪电劈落。彩萍吓了一跳,屋内玥瑶被雷声惊醒,大呼道:“柳大哥!”朦胧的目光扫视屋内,喃喃道:“柳大哥呢!我明明瞧到他回来了,怎么没人?”彩萍瞧她醒了,顾不得水伊灵,忙进屋道:“小姐,你醒了!”玥瑶茫然:“逸飞呢?”彩萍摇头:“柳公子还没回来呢!”玥瑶点头,忽然发现屋内没了水伊灵,又是叫道:“水伊灵呢?”彩萍摇头:“也不知为什么,她一个人打着伞进了树林,喊她也不应,还说什么恐怕他们回不来了,一切都晚了莫名其妙的话语。难道柳公子出了什么事情!”

“逸飞出事了!”玥瑶疾呼,拿起门前雨伞便向林中奔去。彩萍忙呼喊,朱少堂拦住她去路:“逸飞不会有事!”玥瑶抬头:“你怎么知道?”朱少堂摇头:“即便他有事,你也救不了他!”玥瑶一顿,他这话说的在理!抬头瞧朱少堂,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我救不了他,不是还有你吗?以你的武功,救人没问题吧!”朱少堂点头:“救人,没问题!但是柳逸飞,有问题!”玥瑶奇怪:“什么意思?”

朱少堂忽然转头:“柳逸飞是你的亲哥哥是不是!”玥瑶吃惊:“你怎么知道!”心中忽的恍然:“你是因为逸飞的事情所以才搬出王府的。你痛恨逸飞夺了你的世子之位,所以你才不肯救他!朱少堂,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玥瑶说着又是愤怒。朱少堂脸色淡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口中淡淡道:“随你怎么说好了,柳逸飞,我不会救!”转身径自离开。玥瑶愤怒,一脚重重踩出,怒喝道:“朱少堂!”

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俞涵、顾艺帆等冒雨行了一段路程,只得在路边一处客栈落脚。众人都已熟睡,顾艺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想着雪冰的事情,趴在床边倾听屋内动静,按了枕头护住鼻孔,拨开瓷瓶小盖放出迷香。一会儿,下床来到对面俞涵床边,低声道:“俞师兄!”不见俞涵回答,歉然道:“俞师兄,对不起了!”拿了宝剑偷出房门,蹑手蹑脚来到隔壁房间外,舔破窗纸,瞧着躺在床上的雪冰和旁边伫立看守的四个门人,想了想,点燃两根迷香塞了进去。

扑通声响,四人倒地,顾艺帆忙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向着雪冰低声呼喊,不见回答,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俯身抱起雪冰转向后院,牵了马匹开门离开。雨很大,路面处处水洼,骑马走在林中,有些茫然不知何往。行了一段时间,忽见路边一处破庙,忙勒马停驻,踢开房门,抱着雪冰进入庙中,斑驳的关帝塑像,目光掠过墙角一堆稻草,忙将雪冰安置上面,拿去被雨水淋湿的被子,捡来木柴生火。

关帝庙!顾艺帆脑海中闪过当日回济南的路上途经关帝庙跟雪冰结拜的场景,微微一笑,目光瞧向熟睡的雪冰,心中忽然暖暖的。捡起木柴添火,窜起的火苗映衬着雪冰红扑扑的脸颊,浓密的眉毛下紧紧抿起的双唇,似乎梦中正遇到什么痛苦事情。顾艺帆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怜惜,毕竟她还是只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十六岁,却过早的接触到了江湖,接触到了生死。啪的声响,手中木条折断,自己绝不能再害她。

经过这番颠簸,雪冰渐渐醒来,迷迷蒙蒙瞧到坐在一旁添火的顾艺帆,轻声道:“大哥!”瞧她醒了,顾艺帆欢喜不得,忙上前道:“雪冰!”却瞧雪冰朦胧的双目,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心中吃惊,连喊三声不见回应,心中不知如何是好,轻触她额头,不禁一惊:“好烫!怎么办?”起身想办法,忽听庙外传来簌簌脚步声,似乎很多人,又是吃惊,难道俞师兄他们追来了,忙握起地上长剑走向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