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柳东剑和鬼一等分开,正快马奔走,前方路面一张巨网腾地而起,拦住去路。眼见马匹就要撞到网上,柳东剑运力,双腿一夹,马背上急跃而起,轻功划出,从网顶斜掠而过,脚还未着地,两边林中又有许多削尖的木棒射来,忙躲闪,拔剑挥档,脚步急退,十几根木棒连扎在路上。
林中风尘旋起,一个黑袍客脚沾落叶,从天而降,袍袖挥转,丰姿飒然,瞧向柳东剑!双拳一抱:“柳兄,无恙!”柳东剑身后,崔猛等人已然追到!
“冷纪夜!”柳东剑一惊,十几年不见,他还是这么潇洒轩昂,气宇不凡!冷纪夜负手走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瞧柳兄春光满面,隐居生活定然过得不错!只是,你也忒小气,借你一块玉玲珑,都不舍得!”柳东剑道:“如果我借你手中玉玲珑,你可舍得?”冷纪夜道:“只要你能闯上青龙顶,不要说一块小小玉玲珑,青龙教主你都可以坐的!”柳东剑一哼:“闯你青龙顶又有何难!”冷纪夜大笑:“好!青龙顶随时恭候柳兄大驾!不过嘛!”脸色忽地一沉:“我怕你没有机会了!”柳东剑大怒:“少废话!我瞧你也不是单纯为玉玲珑而吧!”
冷纪夜黠慧的目光中略带微微浅笑:“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我得不到玉玲珑,也会杀了你们,斩草除根!”柳东剑心下一怔,十五年前,他就已经斩草除根一次了,峪水峡谷一战,正邪两大霸主都死在了他的手上,十五年后,他又要卷土重来?他连这点微弱余脉都不放过,也不愧为一个“冷”字了!
柳东剑长剑一划,呼道:“来吧!”运力剑身,一道青光撕开尘土,向他击去!冷纪夜伫立不动,他身后的崔猛等人不觉飞退一步,抬头瞧师傅,冷纪夜双掌一拂,但听一声巨响,已将那一剑化作烟尘!柳东剑一震,冷纪夜抬头目视,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双掌身后一背,慢慢走向柳东剑:“瞧来柳兄这阴阳八卦剑也没什么长进!”他每走一步,便带起一从尘土,脚步越轻,身后尘土颤动的越是厉害。衣袂飘举,冷纪夜双掌倏然划出,沙沙声响中,一团黑雾拖着长长沙尾向柳东剑突袭过去!
滚石走沙,力道难横!柳东剑自知难以接架,长剑震动,从地面扫过,扎在地上的木棍纷纷拔起,向那团黑雾刺去!飞蛾扑火,木棍竟被它无与伦比的力道震得粉碎。柳东剑一惊,木屑纷扬中,长剑划地削出,身子一跃而起。两声爆响,那团沙石黑雾被剑气击断,撞向两侧树木,又是一番枝滚叶落!
他竟能躲过此招,冷纪夜有些诧异,脸上依旧闪过一笼淡笑,双袖一扫,那团巨网腾空向柳东剑头上罩去!紧跟着屈指连弹,三道光波穿空而出!柳东剑凝神运力,长剑斜划两下,半空中一个转身,从网中央突击而出,脚踝处忽地一阵刺痛,真气外泄,直坠下来。风声耳畔,柳东剑长剑挥挡,胸口一闷,最后一道光波竟将剑身穿了一个孔洞。
柳东剑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瞧着地上,一枚犹如小米般大小的水晶粒泛着淡淡光晕!柳东剑叹了一声,缓缓道:“你赢了!”冷纪夜走上去,微微的笑意扫过他脸庞:“至少你还没有输!”柳东剑抬头看着他,又是一阵诧异!
冷纪夜等离开,林中杨静霜探出身来,从腰间挂的布袋中取出一只黄莺鸟,放飞出去。
柳东剑被关进一所圆形牢室,八方各有铁窗,八人守护,牢室中央凸出的方形石台上有一个铁牢。柳东剑被锁在铁牢中。石台周围环绕着一米多深的水潭,游动的银花水蛇不时探头吐着气泡。整坐石台仿佛被置于烟雾中!但这些烟雾都是含有毒气。
冷纪夜飞身跃过水面,来到石台上:“柳庄主,感觉如何?”柳东剑盘膝坐定,潜运内力,暗自疗伤。冷纪夜长袖扫过,封了他胸前大穴:“我问你,柳雪冰是不是子娴和刘洪渊的女儿?”柳东剑抬头看着他:“雪冰不是洪源的女儿。”冷纪夜长袖一划:“你说谎,当日刘洪渊给刘江的信中说他有了女儿,乖巧可爱。出生时恰好下着大雪,冰冻三尺,所以取名雪冰。难倒你还想骗我。即使你今日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她的身份,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柳雪冰的真实身世。阮素荷,你该不会忘了她吧!”
柳东剑一震:“她果然被你捉了去。”冷纪夜道:“她是子娴的贴身丫鬟,子娴自刎时,她带着他们的女儿逃出峪水峡谷下落不明。但后来她遇上了你和玄灵,你便带他们隐居天际山庄,改名换姓,替刘江抚养他这个小孙女,柳雪冰。我的消息不错吧!”柳东剑抬头瞪视:“你的消息果然灵通的很!阮素荷即使知道,她也不会说。你休想伤害雪冰。”冷纪夜剑眉一挑:“如果雪冰真是子娴的女儿,我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害她。”
柳东剑冷哼:“你不会?十五年前,你在峪水峡谷为什么发疯似的举剑寻找洪源和子娴的女儿。如果不是阮素荷挡了你那一剑,洪源的女儿早就不再人世。你很恨洪源吧!你心爱的小师妹没有嫁给你,却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像你这种恶徒,即使子娴没有死,也不会喜欢你的。”冷纪夜一呆,狠狠的目光瞪着他,长袖一挥,怒道:“住口!”挥掌向柳东剑头上拍去。
”柳东剑昂头顶向他的掌风:“你杀了我吧!”冷纪夜虽是愤怒到了极点,但至少还有一点自制力,一掌拍在水中,珠花四溅,冷冷道:“想死,没这么容易。”冷纪夜的身影消失在冉冉雾气之中!水面,银花水蛇探头吐了一个雾圈,雾圈扩散,渐渐将柳东剑裹在其中!柳东剑再也忍不住,连咳两声,呕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
铁窗外,黄莺鸟儿振翅掠过,一飞冲天的姿势,盘旋而去!
柳东剑听杨静霜说完,长叹一声:“我以前也有一位朋友,通过黄莺鸟救我一命。只是事隔十几年,也不知他现在如何?”杨静霜听的大奇,黄莺鸟是潮涟岛信使,灵犀之级,外人驾驭不得,而他的朋友即会黄莺鸟报信,难道也是岛上之人?道:“柳庄主也有一位精通指挥黄莺鸟的朋友吗?敢问他姓谁名什?”柳东剑看着杨静霜,心中一股莫名的亲切。杨静霜见他神色有异,只道他不肯说,便也不再多问。
柳东剑垂首片刻,回过神来,向着杨静霜道:“姑娘,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还请姑娘答应!”杨静霜看着他:“柳庄主有事请吩咐!”柳东剑从怀中拿出紫玲珑交到她手中:“姑娘,我见你也是至诚至信之人,请将这块玉玲珑转交给雪冰,这是她父亲的遗物,一定要妥善保管!”杨静霜低头看着那紫玲珑,沉默一会儿,忽道:“柳庄主,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我会将这么宝贵的东西交给柳雪冰?您不怀疑我也是来骗取玉玲珑的!”
柳东剑被她问地一怔,随即笑道:“因为我相信我的感觉,你不是来骗取玉玲珑的。我相信你!”杨静霜沉思片刻:“柳庄主,我也坦诚说,我妈妈曾经告诉我,如果你见到玉玲珑,不管真假,都要毁了它!”柳东剑吃惊,奇异的目光抬头看她,有些惊讶,但惊讶的不是她会不会毁了玉玲珑,而是,她的妈妈!
月光穿过纱窗照在地上,皎洁如云,那云里似乎有一个人,一身淡淡的白纱,一张古朴的弦琴,还有那抬眉间一笑风华。风吹散天际浮云,浮云带走了如水明月,枝上寒鸦凄鸣,柳东剑从遐思中出来,目光掠过窗台,转到杨静霜身上,忽的沉沉一叹!
杨静霜关起纱窗移了移桌上的烛灯,又从新回到柳东剑身边,心中有些不解:“柳庄主,请您放心,你既然如此相信静霜,静霜也不会让您失望。我会去寻找柳雪冰,将玉玲珑交给她。书信已经飞鸽传往武当山,相信玄空掌门会治疗好您的内伤!”柳东剑点头:“有劳姑娘!”
次日一早,鬼四驾了马车来到院门外,扶柳东剑上车。杨静霜走到车前,拿出一个青色瓷瓶交给柳东剑道:“柳庄主,这里面有十粒九参丹,三天服一粒,可延缓病情恶化,防止诸毒气所侵。”柳东剑接过瓷瓶,微微抱拳:“多谢姑娘!”杨静霜又对鬼三、鬼四道:“柳庄主伤势严重,你们沿途尽行平坦之地,以防车马颠簸。”鬼四道:“若没有平坦之地呢!”杨静霜脸色一沉:“那你们就自己造一条,背着柳庄主过去。”鬼四哈哈一笑:“那恐怕是造一条给柳庄主上西天的路了!”当着柳东剑的面前,说话毫无忌讳。
杨静霜也不理会:“我已飞鸽传书与玄空掌门,他们会半路迎接,你们一定小心!”柳东剑点头:“逸飞就烦扰姑娘照顾了!“杨静霜放下车帘,瞧着马车远去,方回房中,见逸飞正自运功疗伤,不便打扰,便到街上给他买些吃的。刚转过两条小巷,就瞧见雪冰东张西望跑来,本想招呼她,却见她被曲哲拦住,不知是敌是友,便在暗处观察。后见三人溜进滕王府,便跟了进去,带着雪冰离开。
逸飞见到雪冰,欢喜不得,正自询问,听得砰的一声,院门被推开,三人都是一惊,杨静霜手握紫玉箫移到门前,听得院中鬼三喊:“逸飞!”杨静霜开门,鬼二、鬼三跃进屋来。鬼二见到雪冰,大喜道:“我和老大正四处寻你呢,原来你躲在这里!冷纪夜没有难为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雪冰嘻嘻一笑:“冷纪夜这次可上了大当了,他再见到我们,定不敢轻易出手!”
杨静霜见到鬼三,道:“柳庄主呢?”鬼二道:“我们是来送东西的。”将雪冰的包袱和青霜剑放到桌上:“待我们四鬼把柳庄主送到武当山,就不回来找你们了。也飞鸽传信,报个送到就是。我们走了,老大和老四还等着我们呢!”雪冰忙道:“你们一路小心!”鬼二一笑:“知道了!你们几个若有时间,也去我们那幽幽谷转转,别忘了啊!”杨静霜和雪冰送二人离开。
又过几日,逸飞伤势渐好,杨静霜欲要离开,手握玉玲珑,即答应了妈妈的要求,又答应了柳庄主,心下两难,邀雪冰来到僻静之处,将玉玲珑交给她:“雪冰,这块玉玲珑是柳庄主要我转交给你,希望你能保存好!”雪冰接了玉玲珑,心下奇怪:“爷爷给我的?为什么不给哥哥呢?”杨静霜摇头:“柳庄主给你,自由他的道理!”
逸飞下床来寻找雪冰,恰巧听到二人对话,心中很不是滋味,爷爷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雪冰保管,而不是我。难倒只因为我不是柳氏子孙,或者爷爷根本就不相信我,或者瞧不起我,难以担当保护玉玲珑的重任。我究竟是爷爷抱养来的孩子,他平时虽对我好,但关键事情亲与不亲还是有重大区别。心中又想起那滕王爷的话,心中狐疑,难以平衡。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杨静霜告别二人,自行离开。匆匆一个多月,逸飞伤势已经完全好了。这日正在院中练剑,一只信鸽落在石台上。逸飞打开纸条,是四鬼的回信,柳庄主已安全到达武当。玄空,玄灵二位道长会全力相助,叫逸飞、雪冰不用挂心,养好了伤,尽快来武当会聚。逸飞兄妹看了均是欢喜,整顿行李,准备去武当山找柳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