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义目光扫视门外,想着任文舟等穴道解开,定会前来寻仇,低声道:“姑娘,我此处药房恐怕又是难保了!姑娘身上有伤又是我青龙教未来教主,为了保护姑娘安全,我寻了另外住所,请姑娘动身!”雪冰还未答应,王守义已经从厨中找出了一件男儿衣服,递给晗真道:“真儿,帮姑娘换上这件衣服,便于行事!”自己转身回避。
雪冰换好衣服,王守义走到床边,扯了一下帘幕挂钩,床帏后,橱窗打开,王守义转头道:“晗真,带姑娘先走!”雪冰和晗真钻进橱窗,入口虽小,里面却可弯腰行走。王守义拿了墙上挂的长剑,合上机关带着雪冰、晗真穿过暗道,一处荒败的枯井中爬了出来,又用大石将井口盖严。
三人穿过街巷,来到一处农家院落前,大门上还插了艾枝。推门进入,只有两间房舍,进的内堂,按动厨壁机关,厨后一扇小门,穿门进入,眼前忽见亭台楼阁,一处豪居大院。王守义带着雪冰来到西厢房,拱手雪冰进入,转头道:“这处大院极是隐蔽,就请姑娘在此安心养伤!”雪冰瞧这样一处豪华大院,竟然荒败无一人居住,心中奇怪:“先生,这处府邸是您自家的吗?”王守义摇头:“一位朋友的!他搬走了,只剩此处空宅。有句话我想告诉姑娘,此处宅院阴气太重,落日后,姑娘切记不要外出行走,以免沾染不祥之物!”又道:“姑娘一定饿了吧!”转头向晗真吩咐:“你去厨房帮姑娘做些饭菜!”
吃过午饭,雪冰要晗真带她外出散步,央求好一会儿,晗真方是答应,院中游走,水廊尽处,树木浓郁遮挡了一檐屋角,雪冰寻思那房屋如此阴密,一定藏了什么重要东西,欲去看时,晗真不同意。雪冰想办法骗她离开,自己来到那林中大殿。推门而入,白帆吊满整间屋子,雪冰惊讶,掀开层层布帘,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忙俯身察看,却是一座灵位,只瞧上面写着薛家堡袁公之位。
薛家堡!雪冰沉吟,天际山庄时曾听爷爷和玄灵道长谈过,薛家堡也是武林名门之一,堡主薛袁武艺高强,锄强扶弱很受拥戴。但硕大的薛家堡却在一夜之间惨遭横祸,堡中上下一百多口离奇死亡。难道这处豪宅便是薛家堡!心中想着,继续掀帘进入,香烛供台上,百尊排位映入眼帘。雪冰当时听柳东剑和玄灵闲谈,并未在意,此刻瞧到如此多的排位,心中不由一震,一夜之间离奇死亡,何等骇人听闻。
将薛袁的灵位摆在供台上,身后,忽然一风掠过,白帆尽数倾起,布帘后,似乎什么影子飘动。雪冰一怔,忙后退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忙转身,却是王守义。雪冰舒了口气:“先生,您怎么在这儿?”王守义脸色严肃:“姑娘,您身体欠安,不该来这种地方!”雪冰转头瞧那些灵位:“薛堡主是您的朋友?”王守义不答,雪冰又道:“我刚才好像瞧到白帆后有人,您瞧到没有?”王守义皱眉:“白帆后有人?”转身查看一圈,摇头道:“姑娘还是少来这种地方,我送姑娘回房!”雪冰见他说话冷冷的,便转身回房。
异日傍晚,天色渐落帷幕,雪冰没瞧到晗真前来送饭,便出门寻找。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厨房,正欲开门进入,忽听里面传来鬼祟话语,雪冰倚窗查看,只瞧王守义正背对着自己,他身前的晗真道:“我们就用这冰蟾的毒液吗?”王守义答道:“只需一滴,便可要她昏睡上十日,等到了太昊城,料她想逃也没可能!”
太昊城是青龙教的附属山城,城主徐青,来去无影,只有冷纪夜一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王守义竟然是冷纪夜一伙,他不是说冷纪夜派人追杀他吗?雪冰惊讶,忙悄悄退出,先离开这儿为上策!
雪冰离开,树影后忽的一人走出,任文舟轻蔑一笑,向着厨房内走出的王守义道:“这一招真妙,柳雪冰听了定然离开,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捉了她,逼问玉玲珑,省得如此麻烦!”那王守义转身,轻轻笑了笑:“文舟公子想的太简单了!”眼前之人虽然一身跟王守义一模一样的衣服,但那张脸,目转秋波,妖媚已极,却是霍飞鸿。
任文舟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呆,瞧她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也是微微一笑:“霍姨刚才的话是何意?”霍飞鸿道:“公子有所不知,那王守义原是青龙教东方青云手下四大护法之一,武艺高强,又是极忠义之人。我们最好还是别惹他!”任文舟点头:“所以您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让柳雪冰自己离开。而您花重金买走全城所有药店的金银花,便是为了引开王守义?”霍飞鸿点头:“公子好聪明!不过呢,这点小计瞒不过他,但他为了给柳雪冰治伤,还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个破园子,他真想的出来。”
转身走回厨房,瞧着呆呆站在那儿的晗真,轻轻一笑,手掌在她脸上扶了扶:“又是一个妙人儿!”可她手掌拂出忽地停驻,脸上现出诧异之色。任文舟道:“霍姨,怎么了?”只瞧霍飞鸿手掌一扯,从晗真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亦是一张秀气的女孩脸,只不过在她右侧额头上,秀发遮挡一块如同刺青的痕迹。
任文舟诧异:“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王守义的义女晗真?”霍飞鸿摇头,远处传来脚步声,霍飞鸿心中一紧:“王守义回来了!”拔下晗真发髻上的梅花簪,转身掠出厨房。
任文舟离开薛家堡,集结人手去追雪冰,瞧霍飞鸿不与同行,口中询问,霍飞鸿道:“瞧柳雪冰气色,她在青龙顶上应该伤的很重。你的人手足够对付,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记着,下手轻点,我可不想让她死了!”任文舟点头,瞧着跟踪雪冰的探子留下来的记号,偏僻小巷东折西转,眼瞧前面转弯的人影模糊就是雪冰,长剑一挥呼喝众人跟上,正奔走间,砰的声响,一柄竹剑插在身前。绿莹莹的剑柄月光下打着冷光,任文舟诧异:“什么人?”
寒天教徒警惕,任文舟连喊三声不见回应,心中愤怒,长剑一划挑起地上竹剑,怒喝道:“当老子的路,找死!”竹剑地上跃起,房屋后却突然一个人影撞出,如同受了什么牵引,那人影不偏不倚撞在飞起的竹剑上。砰的声响,人剑坠地,任文舟诧异:“棠明!”那撞在剑上的人正是一路跟踪雪冰留下记号的人。
在任文舟的诧异中,屋顶上如鬼魅般的影子一晃而下,竹剑拔出,人群中倏然扫过,待得任文舟回过神来,只听身后丁当声响,跟随的寒天教徒身子瘫软倒在地上。眼前又是一花,锋利的竹剑抵在颈下。任文舟愕然,目光盯着眼前深绿长袍之人的背影,颤抖道:“你……你是谁?”
那深绿长袍之人也不答话,正欲一剑扫出,远处街巷任文辉忽地匆匆奔来:“手下留情!”瞧眼前竹剑和那身松竹纹绣的深绿色长袍,难道这便是雪冰说的她的师傅竹剑神手木棋,忙道:“木前辈,请您收下留情!”任文舟道:“木前辈?”那深绿长袍之人竹剑忽地一转,耀目的剑光吓得任文舟差点晕厥,轻哼一声,跃身而去。
雪冰离开薛家堡,东躲西藏,转过一条小径,瞧远处波光粼粼,竟又回到当日吹箫的湖边,心中惊喜,沿旧路寻找小辛家,正欲敲门,小辛忽从屋内走出,眼圈红红的,瞧到雪冰轻声唤道:“姐姐!”忽地扑上抱住她的身子哭道:“我姥姥死了!”雪冰诧异,忙瞧屋内,床铺麦秆上孤瘦伶仃的老人,油灯照在她脸上,虽然枯瘦却非常安详。
床铺边胡潇弯腰向着老人鞠躬,雪冰询问,胡潇叹息:“由于长时间难以温饱和久病不医,导致胃部出血,出现严重咳血症状,所以……!”轻轻摇头。雪冰安慰小辛不要哭了,用程怡那儿拿来的钱给老人买了一口棺材下葬,雪冰询问小辛以后怎么办,胡潇一叹:“我答应了老人要好好照顾小辛,可是我一个四处流浪之人,有时候自己的饭食都解决不了,又如何照顾她一个小孩子。所以,我准备把她留在水月山庄程二爷处,这多少也算一个去处!”
雪冰想程德的荒淫和程怡的尖酸,心中摇头:“你不是文景书院的院长吗?怎么还会四处流浪?”胡潇摇头:“我习惯了四海为家,已经谢绝了书院的邀请,在苏州的行程已毕,过几天就要离开了。”雪冰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胡大哥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呢?”胡潇仰头思索:“南京吧!六朝古都,值得一去!”
听他说南京,雪冰登时想起滕王府朱少堂来,将少堂给的玉笛拿出:“胡大哥,你去南京,可否替雪冰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南京城内一位名叫朱少堂的公子!”胡潇道:“朱少堂?江南第一才子朱少堂,就是跟水月山庄大小姐有婚约的那位王府世子?”雪冰点头,心中想到青龙顶上朱少堂的所作所为,当时自己虽然气愤,但为人子女者,哪有不帮自己父母的道理!心中叹息:“朱少堂是雪冰的结拜二哥,这玉笛便是他送给雪冰的,但雪冰现在不需要了,请胡大哥帮忙归还!”
胡潇点头:“朱公子文采风流,他在黄鹤楼展出的《秋水芙蓉图》胡潇有幸被朋友邀请前去一观,里面仕女美人,可谓丹青妙笔风韵绝尘。程小姐若嫁给如此才子,也不枉一场红尘,只可惜,她的哥哥竟然疯了。以后诺大的家业,恐怕就要但在程小姐和朱公子身上了!”
雪冰诧异:“程德疯了?”胡潇点头:“就是端午节那天晚上。程二爷派出的人手寻找时,他和三个仆人一同倒挂在竹子上,那三个仆人也疯了。街巷传言说他们一定是撞了什么邪物给制疯了。其实,世上哪有妖魔鬼怪,只不过是人们查不出真相,找的借口开脱罢了!”
雪冰沉吟,端午节晚上程德疯了,难道是任文辉说的那个带黄金面具的人所为?任文辉心中牵挂自己,不可能有这闲功夫收拾程德。管他是谁呢,程德这种人,疯了活该。将玉笛装进锦盒中,心中沉吟这会儿朱少堂会在哪儿,青龙教还是回了南京。南京城他有两处落脚点,滕王府和栖霞寺。他既然不是王府世子,以他的性格,是再也不可能回王府,那就栖霞寺吧!抬头瞧胡潇:“胡大哥,就麻烦你将这玉笛带往南京栖霞寺,说不定少堂会在那儿。如果他不在,就请将玉笛交给栖霞寺方丈枯叶禅师!”
胡潇接过锦盒:“姑娘没有什么话要转达吗?”雪冰摇头,伫立半响,忽然道:“等一等!”将少堂送玉笛时在锦盒底端藏得两枚红豆拿出,一起放在盒子里:“朱少堂看了这个自然会明白!”胡潇瞧那红豆,登时想起王维的诗歌《红豆》,此物最相思。瞧雪冰,心中明白什么,收起盒子道:“请姑娘放心,胡潇一定将东西带到!”雪冰一笑:“多谢胡大哥了!”瞧他把锦盒小心收起,心中不觉莫名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