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情？呵呵，变了模样，可脾气还是老样子呀！”凤舞轻挑眉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俯视着所有人，仿佛这天地间——唯我独尊。
红情嘟嘟嘴，“老朋友见面，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看着我？让我一直仰着脖子看你，可是很累的！”
凤舞先是甩袖，佯装不理她，可过了眨眼，他却“委曲求全”，走下身来。他轻轻挥过袖子，瞬间，洞内妖风全无。
泠剑随着下了身来，四处张望，却不见苍穆穆，不见——敖战！
地面上杂乱一片，碎石成堆，不需多想，她亦猜着几分方才地面上的激战。敖战，究竟人在何处！
眼中怒火再难压制，泠剑挥手幻出一把匕首，待众人都未回过神时，她已抵在凤舞身前。冰冷的刀锋紧贴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这匕首，是敖战送的。
凤舞呼吸平稳，丝毫不动摇。
“你把他怎么了？”言语之中，泠剑字字带刺。
“他？”凤舞悠悠地转过身，动了一下，本以为只是凡器罢了，可岂料一下子被割开了一道血痕。
他不在走动，淡然地眨眨眼睛，伤口立即复原了。
泠剑并不理会他这一问的用意，是不知如何回答，还是装疯卖傻，而她想表达什么，自然再明显不过：“如果他出一点事，我让你们所有人都陪葬！”
一字一句，落在众人心尖上。
若是旁人听了这声音，自然觉得很是美妙，可语句中的寒气又令人如同掉入寒洞之中，万年寒气刺入骨。
“呵呵——”凤舞冷笑，“这点风沙都扛不住，死也枉然。”
泠剑咬紧牙，怒视着他，“最好把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泠剑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旁的孔千翎倒是看得不乐意了，正准备冲上前去，却被凤舞举手拦住。
“凤舞哥哥……”孔千翎默默地念了一句，甩了甩手，转过身大骂泠剑，“不知好歹！留下你，终究是祸害！”
泠剑再无心思跟她耍闹，眼中怒火中烧，早已没把其余人放在眼里。可见孔千翎在一旁嘀嘀咕咕，心中倒是有些烦躁。
她举起手，一掌打向孔千翎。不同以往的嬉闹，泠剑用上了力气，这一掌让防备不足的孔千翎深深受创，连连后退。
岂料她刚准备用上气力之时，一直袖手旁观的倾歌却站了出来，手举折扇，替孔千翎挡了一招，还一手推开泠剑。
泠剑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倾歌，你也想与我为敌？”
冷眼轻斜，目光淡然。
是谁曾说过，再见，便只是敌人……
可是，他是倾歌，不是离韵！倾歌啊倾歌，你可真的是害苦我了！
泠剑看着他，可仅仅只是看着他。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出其他东西了，那么平静如水的眼眸，仿佛可以倒映出整个人间，却唯独看不到他自己。
他拱手作揖，谦卑有礼，举止之间，温文尔雅，他说，“我从不曾想过与谁为敌，只是有些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泠剑冷笑一声，戏弄道：“不该由我来做？那你来？”
“孔千翎终究是佛门中人。”虽过千年，可倾歌从未忘记有这样一件事。而孔千翎，也是从这件事中出来的人物。
“佛门？”挑眉间，泠剑忽然收手指天大骂，“六界之内，我均不看在眼里，区区佛门算得了什么！凭什么他如来高高在上！凭什么他观音受人膜拜！”
倾歌只是解说：“成仙不易，成佛更是难得。他们这些造化，是修了百世。这是他们种的因，才获的果。”
“呵！”泠剑笑嗔，“这种鬼话，亏你还说的出口！亏你还信那些所谓满口胡话的‘神仙’！”
忽的，一直被要挟为“人质”的凤舞悠悠开口：“我也不信。”
“哦？”手中之人这般反应，倒是泠剑始未料及的。
凤舞又说：“我信之人，须得让我信服，怕是这世间——无人！”
红情忽然在一旁闷不住了，连忙插道：“凤舞啊凤舞，你跟你娘一样，自视甚高！可她，终究还是跟了一个凡人！”
“若真有人有这份的魄力，是仙是凡，是魔是鬼，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笑道，“我倒是羡慕娘亲，能找到一个值得追随之人。若是这样，此生倒也不负了。”
“哥哥……”一旁的孔千翎捂着伤口，脸色僵变，原本俏丽楚人的模样也变得有些可怕。可在泠剑看来，她却亦是可怜。
是啊，若是能找到一个值得追随之人，此生倒也不负了。
这话，红颜听了实在，听了适用。她是找到这个值得追随之人了，值得她追随一生。这辈子，她究竟还奢望些什么？只是待在他身旁多一天，一个时辰，哪怕一炷香的时间，亦足矣，莫贪心。
此生，倒是也不负了。
“不负此生？”泠剑又笑，“你这一生，可是活了一千年！你睡了一千年！这一生，究竟是又多长？”
“一生，何必用时间衡量？”凤舞转过头，丝毫没有顾及泠剑手上的匕首，看着她，金色的丹凤眼好不诱人，“活得随兴，一个时辰便是一生；活得憋屈，一万年都是多余。”
“哈哈！”泠剑大笑，“你倒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了！”
轻挑眉梢，细长的凤眼直勾勾地扫过众人一眼，凤舞浅笑，淡然地看着泠剑，“可惜，你却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挥了挥袖子，转过头瞧了孔千翎一眼，他说：“五妹，我们走。”
“嗯！”孔千翎见凤舞唤她，立即欣喜不已。她守他这么多年，为他做这么多事，寸步不离，还不是只为了与他厮守。他们可以没有天下，却能游走天下。
此生，足矣。
正准备走，凤舞迈步才不过抬脚间，泠剑手上的匕首却再次毫不留情。
她冰冷的面孔，犹如寒霜。她说：“从来没有人，在我不应允的情况下来能来去自如的。我没开口，谁都走不了。”
孔千翎见泠剑正要伤他，立即急了，岂料凤舞却摇摇头，示意别让她轻举妄动，更别与她硬碰硬。
轻呵一口气，凤舞淡笑：“万物生，万物灭，万物缘，万物湮。世事一切皆不能控，不得控，你又如何操控？”
“我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泠剑傲气道。
凤舞转过身，一手拿住匕首刀锋，看着她发红的瞳孔何其嗜血，“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得知道，从来没有人可以要求我凤舞做什么。”
泠剑冷笑，瞥了他一眼，“我听说，凤凰九子之中，实属你火凤法术最为高强，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皆得她亲传。”
“没错。”凤舞直认不讳，“娘亲对我倒是极眷顾的，可身为凤凰之子，我亦又指责保护其他人。”
“是吗？”泠剑轻轻挑起嘴角，在她耳边说道，“杀你，或许有些费力，可你应该知道，这里除了你，其他人我一念之间便可以让她们全部丧命于此！包括——你的五妹，孔千翎。”
凤舞不语，看看她。
泠剑又道：“你应该知道，方才我不过是逗她玩玩罢了，若真动起手，十个百个孔千翎都不是我对手。”
一旁一直探着脑袋看着红颜的红情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们二人，她撇撇嘴，提醒道：“老朋友，虽然你睡了这么久，但你应该不会忘记你睡前天界那一战吧！你应该不会忘记那场斗得天昏地暗的场面，这一切原由可是为了谁！”
“曼珠？”纤长的凤眸轻挑，一开始，他倒是也没想这么多，可经红情这么一提醒，眼前这红衣女子，无论性情还是样貌，都极为相似。
如此貌美的女子，那是世间更无胜者了。
“吾名泠剑，并非曼珠。”早知千般，泠剑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她是泠剑，今生，只做泠剑！
“哈哈哈——”凤舞大笑，“这是王母教出来的好女儿！何其愚蠢！竟还妄想我再效命天界？”
泠剑冷笑：“天界？倘若你肯跟我，我向你许诺，人间不出三载，再无天界！”
人间不出三载，再无天界？
众人皆是一震，倾歌打开摇扇，摇摇头：时限将至。
红情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连忙在一旁鼓动，双手都被拍得通红却不知觉，“好呀好呀！再无天界？世间本就不应该分六界，要天界作甚！”
“再无天界？”细挑的凤眉微微翘起，凤舞勾掠起似笑非笑的嘴角，“对我来说，有无天界又有何分别？”
“有！”泠剑毅然坚决，“待九天湮灭之时，你便是千灵之主，万兽之王，让你娘亲的地位永久于世。”
千灵之主，万兽之王……
这“千灵之主，万兽之王”是凤凰！当年凤凰出山，哪方灵兽不膜拜顶礼，万首朝凤！可是，凤凰已经消失一年多年了。
“你说我就信？”虽是这么一说，可凤舞心中，早已动摇。
这本就是她娘亲该有的尊荣，应长享于世，不应该失去，甚至被一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所取代，这是侮辱！
“我的好凤舞，你的性子我很喜欢，可这却不适合待在我身边。若要待在我身边，得收敛一些。”泠剑只是自顾自地说。
“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凤舞从容道。
泠剑抿嘴一笑，“你会答应的。”
“你这算是请我吗？”不等泠剑回答，他又给了自己一句答案，“‘请’可不是这种态度，特别是拿着——匕首！”
泠剑还未开口，却被红情一句抢了过去：“泠剑，从来不会‘请’人！”
“对！”泠剑满意地朝着红情点点头，又转过头继续盯着凤舞，眼下，没有人比‘凤舞的随从’更重要。她说：“我泠剑，从来不会去‘请’人！但是我看中的东西，得不到我就会毁了！”
“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凤舞道。
一瞬间，泠剑撇过头，目光轻扫过孔千翎，她莞尔一笑，笑得妩媚，却带几分嗜血，“不算威胁，我只是欣赏你罢了。”
“欣赏？”凤舞淡笑，她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泠剑收回匕首，松开他，兀自往后退去一步，她放下鲜如血浆的红绸袖，轻拭刀锋上的血渍。指尖点过，她放到口中轻点，尝了尝味道，一边说：“你是凤凰之子，九子之中，属你最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