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不知何时,靠在边上的一根柱子上,打开随身携带的酒囊。方喝上几口,听到鞭声后又移开口边,凝神望着台上,无奈摇头,又独自饮上一口,再望。
他的动作,他的出现,底下既没有任何人察觉。
台上鞭声落下,红绸落下,众人目光纷纷落下,转移在许乔身上。
泠剑冷哼一声,万分不屑,全然不放在眼里。而看到此情此景,底下人更是激动,被新娘子的举动惊到,晃了神,见此天香花容,更是动了心。
台上两位红衣女子,皆是倩容倾国,回眸笑兮倾得天下,让人晃神,又被勾魂。两位如此绝色的女子,此生能瞧上一眼,众人亦觉得死而无憾。
泠剑撇去瞧她一眼,撅着嘴,摇摇头,嘴角上扬,有几分妩媚韵味,她笑道,“当新娘子,美是美,可惜是个悍妇!看来是王府教养不好,本应该知书达理的郡主居然挥舞着鞭子,好不吓人。”
掀开红盖头后的许乔,更加觉得在眼前这红衣女子面前,连呼吸都那么困难,似乎空气都将被夺取。她此生,亦无见过如此妖冶的女子,一袭红衣更落出一副勾人的美色。
眼下情况,她只能更加冷静。
“方才一鞭子,是我还你的!难不成你忘了临走时送我的‘大礼’?”许乔看着手腕内侧的一点朱砂,那女子靠近花轿之时竟对她下蛊,自己这般冒失防备不慎,可真是失策了。
不过自己也一直对外人有所提防,那女子究竟何时下的手?
许乔摇头,不再作想,又抬眸相望,笑道,纠正旁人的误解,“还有,什么知书达理?我可不是什么祁芸郡主……”
晚风突起,吹起边上的锦绸纱幔,轻轻拂过石柱上红缎子紧裹的“囍”字,烛光闪晃不定,忽明忽暗。
突起的风儿卷来阵阵花香,淡淡清香袭入鼻腔带着一点甜味,甚是好闻。
许乔在祭天台上丢下这一番话,无疑是将底下大臣打入冰窖。
她不是祁芸郡主,那么,跟这一国之君祭天拜堂的是什么人?
“她的确不是芸儿。”因被挟制而一直未开口的景帝,在眼下情况证实许乔所言非虚,他低沉地问道,“芸儿呢?她在哪里?”
“此刻应该已到地府报道,你若不想跟她团聚就如实交代出千秋陵的入口!”许乔攥紧皮鞭子,若跟眼前这红衣女子斗,她胜算并不大,更何况皇帝在她们手中。
眼下不适合与她们为敌,应各取所需。许乔心想。
她要的,只不过是千秋陵的入口。至于她们要什么,跟她并无任何关系。
“你这歹毒的女人,蛇蝎心肠!”听到祁芸郡主已逝的噩耗,景帝只是咬紧牙关,撇过头去。“入口岂能交于你这种人!”
千秋陵关系到皇族千百年来的秘密,怎可以这般随意地交到别人手中,甚至是还是以这种方式做威胁。
他是一国之君,命是皇族的,是这个国家的,死算什么!
泠剑婀娜步姿,向许乔走去。两人红衣相叠之时,泠剑的嘴角渐渐勾起,说不出地妩媚,“许家娘子,告诉我,千秋陵是什么?我帮我套出这入口,如何?”
看这景帝嘴硬,泠剑断然觉得这这地方事关重要,极有可能是放置龙岩石的地方。
泠剑一个手势,红颜虽不乐意,看底下站着独自斟酌美酒的敖战,还是押着景帝上前去。
红颜这举动立即让底下不安,国师深皱须眉,怒斥:“你们若是再动陛下汗毛半分,老夫立即召来禁卫军!皇宫军队上千,任你们插翅也难飞!”
“我进皇宫犹如家门般简易,区区禁卫军我岂会放在眼里?”泠剑轻蔑地看着那位国师,仅是恍然之间又将目光放在许乔身上,“许家娘子,我可是在给你机会。”
许乔点头,自然是信这女子有这般能力。更何况,现在人被她们抢先一步拿下了。
“千秋陵是始皇帝为自己修建的陵墓,是皇陵。”许乔只做片面解释,并没有说出她的目的。
“皇陵?那皇族的宝贝肯定都在那儿。”泠剑眼睛一亮,似乎龙岩石已经摆放在她眼前一般。她转过身,走向那个还被挟持着的皇帝,笑道:“龙岩之初,始于帝者……”
笨丫头,你又弄错咯,看来功课做得不够。
敖战在一旁轻摇脑袋,又是喝了一口。
龙岩之初,始于龙者。而落凡尘,归于帝者。帝之归也,使于灵者。降灵之初,而归天下之。
看到泠剑的笑容,景帝的瞳孔放大好几倍,不是惊艳于她的美色,而是那狰狞的笑容让他不寒而栗。
他迟缓地摇摇头,木讷地做着这个动作。
泠剑笑得更张扬,她并不是寻求所谓的答案,只是一贯坚持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不能动摇。
“别打皇陵的主意,里面的东西真是碰不得的!”景帝咬牙,看着这红衣女子一阵悚然,不知何时得罪了哪路的鬼神妖孽。
“你越是刻意回避,我越感兴趣!其实,我摧毁这座皇宫根本不费半点气力,只是不想劳累我的宝贝而已。”泠剑在他耳边说道,随后便不再理会景帝,转身,对付这种弱者,她办法很多,最直接的就是——
“师兄……”泠剑唤了一声。
只是好奇这女子居然还有另一个同伴,许乔转头看向泠剑所叫唤的位置,一身青衣映入眼帘。
他朗目疏眉,衣冠洒落,青色丝缎隐隐露出像似龙爪的图案。
敖战走到许乔面前,笑道:“你是许家的人?”
许乔被他这一脸笑容弄得更不知所措,泠剑却走来打断他们二人谈话,“这许家娘子可美?”
“美,这位许姑娘应该便是传言中的‘美人皮’,江湖第一美人。”敖战故意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江湖第一美人?”泠剑又细瞧她一眼,噗嗤一声,一番玩笑,“倘若她做江湖第一,那我岂不是天下第一?”
敖战旁若无人,伸手揽过泠剑身腰,带点儿严肃,声音却极其蛊惑,“你若想要,我便给你。”
敖战自信,这天地之间,没有他给不了的东西。她若想要,他便给她。他说她是天下第一,那便是天下第一,谁敢不服?
倘若有人不服,就让那些人消失即可,一了百了。
泠剑十足地自信,傲视着底下人,笑靥如花,走前半步,让他的手松了开,走到方才那位国师面前,“你说如何?”
国师又惊又喜,一时竟脑海一片空白,跟着那女子道,“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泠剑绕回台上,看敖战一眼,挑眉,自信道:“竟是实至名归,那又何须你给?”
方才被敖战一脸笑意地看了一眼,许乔已是半脸羞红,还未细细端详,假装是听了对话,故作气呼,“真不知羞耻,天下之大,美女如云,你既敢大放厥词!”
泠剑嬉笑调侃,“厥词是何词?我不过实话罢了。许家娘子,我想你便是嫉妒。”
许乔岔气,咬唇。
嫉妒?
的确是有些嫉妒,嫉妒她身边那个妄言要送她“天下第一”的好男人!这世间能有多少男人敢说出这种话?
至少,她从未遇见过。
罢了罢了,她没必要为这事生气,还是娘亲的事情更为重要些。
“我要知道千秋陵的入口。”许乔一句冰冷的话语将话题重新带回景帝身上,她张望下方,底下的人不但不吭声,而且没人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现的事情?她居然一点警觉都没有。
似乎,这寂静的氛围是从这男人走上祭台开始。不,应该更早些,大概是国师说完那句话后,底下便了无声息。
不对不对,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他们,是在底下。
许乔惊觉,不远处凉亭,那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单手捧着琉璃杯,动作轻缓柔和,另一只手抚过琴弦,眼眸似水,又像雾一般看不透。
这个人,他一直能动,只不过是动作轻到让人没有在意而已!又是一个高深莫测的男人……
泠剑顺着她的目光,那亭子里的却是一位白衣少年,衣冠散而不乱,有君子如兰之气。
面颊消瘦,额下锁骨微隐微现,诱人无比。映上白衣,面目更显俊朗,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滋味。手边有一桌,一杯清茶,一把折扇,一架抚琴,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
当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
这个白衣少年,让她回想到在灵城的时候,更加确定那绝不是错觉!
敖战略略皱眉,上去看了一眼,却只见一袭白影消失不见,不禁又想尽快解决如今手上的事情。
“颜儿,笨丫头交给你,跟上!”敖战一手拽住景帝的衣领,腾空而起。
御书房。
屋内五人,红颜走在敖战与泠剑身后,怕是一有个变数自己可以先抵挡一阵。许乔着实探不清几人虚实,尽量与几人保持距离,站在门口为自己留下后路。
敖战单手将景帝压制在书桌上,双眼盯着他的眼眸,瞳孔中死寂一片,带着淡淡的暗紫。
看着敖战有这般举动,泠剑抱怨道:“师兄,师父什么都教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敖战此时所用的,正是摄魂术的第九诀,控人心魄,是泠剑想学很久的法术之一。在蝶庄洗去浣纱记忆的,是摄魂术第七诀,洗人记忆。
而摄魂术,最高便只有十诀。而第十诀,泠剑曾经问过师父,但师父却始终不肯告诉她,甚至第一诀都不教。
摄魂术第九诀说到底,就是一种极其蛊惑人心的法术,透过双眼的对视,从而控制对方的灵魂。被控制之人,如同木偶,只有听命于人,东西不得自控。
泠剑想学,不过是觉得好玩罢了。
“笨丫头想学,我教你就是,管那老头做什么!”嘴角轻扬,敖战只手抓住景帝的衣领,随后便让自己静下心来。
两人对视,敖战眼中暗紫色的光芒渐渐稳定,而被抓住的景帝毫无反抗的能力。敖战打了一个响指后,景帝便恢复了意识,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敖战推开他在红衣女子耳边低声细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