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这块小铜钱到底是何来历?
“童儿,居身之玉又是什么来历?”杨南对自己这枚来历奇怪的铜钱心中已有数,这枚法宝绝对是先天灵宝级数的宝物,拥有器神的法器还没听说有谁拥有,大多数人只是在法器中印入妖魂或神魂烙印罢了,如何能与这自然生成的器神相提并论?
那彩衣童子呆了一呆,忽又摇头道:“主人,我只知自己叫永儿,来历是什么……我全然不知道。”
灵宝器神,向来千万年不死不灭,永儿这般怪异,倒教杨南好生奇怪,这永儿身若实质,虚足踏空,在杨南身前轻轻飘荡,小手捧着脑袋,似在努力想着自己究竟是何来历?
杨南见这彩衣童子小脸一片茫然,心知他并未说谎,他抬头望了望步虚和玄虚,希望这两位尊者能给自己解开迷题。
玄虚叹息道:“七彩神光,光照天地,果然是先天灵宝,此宝来历非凡,只怕非同小可,这器神有若新生,全然没有记忆,只知你是他的主人,想来自有一番来历。”
步虚淡淡道:“不管他什么来历,只要能护着杨南下地府,那便行了。”
杨南听得他们这般言语,好像也是不知道这小铜钱的来历,心下大奇的道:“掌门,弟子怎么听不明白?”
玄虚真人呵呵笑道:“清崖祖师失踪千载,我等昆仑弟子找遍神洲都未找到,所以,只有下地府去看看了,你既有神光护体,这地府也是下得,如若不然,你又如何能成步虚徒弟?又如何能枉费我这数滴先天灵水?”玄虚掌门说着,伸手摇了一摇灵妙葫芦,做出一番讨要的模样。
杨南恍然,凡事有因必有果,步虚为了让掌门答应收自己为徒,竟将七彩神光说了出来,无非是想让玄虚真人确信自己能找回清崖祖师神魂罢了!
步虚为了自己,不惜大动干戈,此情此意,实在令杨南感怀不已。
玄虚真人将小铜钱依旧挂在杨南胸前,道:“此物已认你为主,他日你成宗师之后,便可下地府一行,别忘了,需还我几样难得的天地灵根,否则我定不饶你!”
杨南见玄虚真人向自己连连讨要费用,而且这般可亲,倒也多了几分亲切,随即嘻嘻笑道:“掌门放心,我日后定会多寻些天地难得之物来孝敬您老。”
玄虚真人一拍他脑袋笑骂道:“小毛猴,你以为天地灵根真那般好找么?你要是能还我三样就可以了。”所谓的天地灵根正是要开天辟地之际,存留有一点先天灵气的神物,玄虚真人的先天一气灵妙葫芦算是一件,这样的神物可遇不可求,哪里是能随便找到的?
步虚带了杨南出了祖师殿,永儿自回小铜钱之中,杨南长长的叹了口气,步虚竖起柳眉道:“你又做什么?”
杨南叹道:“师父,今日我方知你为我如此用心,此情徒儿真是报答不尽……”
步虚淡淡道:“你若是争气便好了,我知道你心中甚是疑惑,为何我会对你另眼相看?”
杨南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始终想不通,难道是自己天资出众?
笑话!昆仑山中还缺了人才不成?什么样的天才昆仑派会没有?
除了同练阴阳轮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只为让自己下地府找祖师神魂?
步虚执着他的手,来到一处雕像面前,指着这尊奇特雕像道:“这,便是我师父,苍炎真人……”
这尊雕像四肢张开,面容平静,一柄神剑从胸前穿背而出,像是被人穿心而过,样子极为惨烈,杨南看得骇异,忙问道:“这便是师祖?怎的有人要杀他?”
昆仑尊者,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又有谁能轻易杀得了他?
步虚看到杨南骇然之色,摇了摇头略带黯然的道:“你师祖并非为人所杀,乃是自毁神兵,与魔界大阿修罗同归于尽,他早已身化飞灰,这便是他死前那一刻,我脑中所记的形象。”
魔界大阿修罗,乃是几近圣人级数的强者,师祖既有实力与大阿修罗同归于尽,那一身修为不是比师父还高?杨南想了想,心中对这位强悍的师祖实在佩服不已!
只是,步虚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难言的酸楚与苦涩,听得杨南心中隐隐一动:师父……好像对师祖的感情并不止于师徒……
她今日神色虽然波澜不惊,但是掌心潮热难消,分明是情绪波动之状!
是什么能让步虚的心境发生剧烈波动?
杨南正猜疑间,步虚坦然道:“我已晋入尊者顶阶百年,却始终不能入圣,七情六欲之关我已过大半,唯独情关难过,我与你祖师相伴相随数百年,他一朝逝去,音容却依然长存我心中!杨南,你师祖之死,乃是我心中一大劫,至此之后神通虽涨,境界难升,数百年来,我止步大尊者始终无法成圣,我收你为徒,一则你与苍炎师父有相似之处,我顾念旧情才多番相助,二则希望借你之手磨砺道心,以求圣境!”
她眸中一阵波动,淡漠的神色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一刻,冰眸之中折射出伤痛、懊悔、思念等诸般神色!
这些事情,为尊长者向来都隐晦不言!
步虚是何等样人?纵是面对自己的徒弟也毫不隐晦的说出自己过往之事!
只是,这般坦然的言语却听得杨南惊心动魄!师父果然喜欢师祖,而且是情网缠身、难以自拔的模样!
师祖逝世有多久了?妖星每八百年一次轮回……也就是说……
步虚师父近数百年都未通突破心劫而成圣人?
数百年苦恋……怎不住令人惊心动魄?这世间有几人会如此用情?
“磨砺道心,以求圣境。”杨南呐呐的念了一遍步虚所说的话语,心中忽然明白,修道之人所谓的天劫并不存在,只有心劫!想成就圣人,却必须要历尽七情六欲,方能洞悉真我!
难断****者,终难成仙入圣,修道人对情讲的是超脱,而不是斩断!
情如马车,人似车夫,对修道中人来说,只能以人驭车,而不能以车驭人,否则便永难寸进!
但是……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
忘情这一关正是人与仙的区别!
若不能忘情,那七情六欲却比什么天劫都厉害,五内俱焚、心魔陡生,天雷万道,泯灭成灰……
旧爱难舍,尘缘难断!
一个与你相随相伴、倾心不已的爱侣突然逝去,谁能视若无睹?
步虚正是因为情关难过,才想到让一个与自己师父很相像的人陪伴身边,期望能解开心结。
‘今日之果,果然有前日之因……’杨南望着冰眸艳绝的步虚,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明悟,步虚师父正是要借自己而去超脱师祖!
“我与苍炎师祖很相像么?”杨南望着那尊从容赴死的塑像,呐呐的问了步虚一个问题,虽然步虚救自己有一定的目的,但是,这份恩情杨南却不能不牢记心中,步虚所想的法子,真的能渡劫么?
望着杨南俊美脸庞,步虚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形差而神似!身化千万,质本如一,我只望神,而不记形。”
修道中人神通广大,化美化丑,变人变妖,有什么不能变的?唯独一个人的本质却很难变,这便是步虚所说的‘神’!
步虚助他修行,他亦要助步虚解开心劫!不知道当日师祖何等惊才绝艳?竟能在步虚这等人才心中牢牢投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影子?
杨南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正容道:“师父,入门之前我就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可否为徒儿解惑?”
步虚轻轻点点头,道:“问道昆仑,惑询乃师,此乃是我门中传统,你既成我之弟子,我亦有解惑之责,有话但说无妨。”
杨南想了一想,道:“天之道,有顺者为道,有逆者为道,是普渡苍生是正道,还是弱肉强食为正道?”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没想明白,修道,修的究竟是什么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杀人如麻是道么?仁爱天下是道么?为一已私利成仙入圣是道么?还是兼济世人、胸怀天下是为道?
大道纷杂,世间道理千千万万,哪一条才是真正的天道?
如果不问清楚,将来坚持道心,进境天道?
步虚淡然一笑,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道:“大道三千,顺亦为道,逆亦为道,唯我意才是真道,我意即天意,故,我道为天道,明白否?”
步虚的话语似暮鼓晨钟,猛的在杨南脑海中响起!杨南一拍脑袋,大叫道:“明白了!他道不过是他人所设之道,循其脚步,如何成道?我自行我道,顺亦是我道,逆亦是我道,我意为何,何即为道!唯本性真如,方证大道!”
他两世为人,今日才完全清楚,不管为人修仙,只要坚持自我,管他是杀还是仁,是善还是恶,这便是真理,昆仑掌门嘻笑自若,步虚杀人如麻,何曾不是他们真正的自我?
本性真如,并非为恶一方、杀人如麻,也非妇人之仁、畏首畏尾……
修道,本就是剖开重重迷雾,展现真我的过程罢了……
步虚点点头,似对他的悟性极为满意,道:“还有什么问题,说吧。”
‘嘿嘿,有师父就是好……’杨南心中一阵感叹,口中又问道:“开天辟地之后,天、人、鬼三界混淆,当今世上更是人鬼不分、妖魔混杂,加有魔界参入其中,世道混乱,天下何时能真太平?师父,虽有天律,却治标不治本,有何方治之?”
天下越来越乱,这个世界但有妖魔鬼怪在,便永无休止之日,天条天律又能怎样?一旦执掌之人出了差子,天下又会大乱一场,妖星每八百年撞击苍穹二星,魔界每八百年来一次人间,每一次都带来无数腥风血雨,这般情形,何时方是结局?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像前世那般,除了人类自己,不再有什么妖魔鬼怪?
杨南的问题让步虚沉默了一会儿,她肃然答道:“七气循环天地,万灵自然滋长,此乃定数,除非盘羲老祖重开混沌,新创天地,或有大能者划分诸界,隔绝往来,否则,乱世永无消除之日,天下永难太平,你若想断绝纷争,便是集天下所有高手仙人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重开混沌,便是将天地化为一个熔炉,划分诸界,便是新创天地,两者都非仙圣所能办到,除了传说中的创世老祖盘羲,谁有这等绝大威能?
步虚的话好像是答了等于没答,但依稀有真理在内,所以便如此肃穆,杨南点点头道:“师父之意我已明白,并非不能,而是无人修至那般境界!”他想了一想,又道:“师父,天下十大高手和道门十大高手到底都有谁?”
步虚沉默了一会儿,道:“妖有十圣,道有十尊,魔有十二,凡间亦有无数强者,欲要成仙,便要面临无数挑战,这些高手你将来自会见到,只不过,圣人级数向来不会轻易出世,大多都是尊者境界的高手罢了。”
杨南听得惊心动魄,尊者境界罢了?尊者岂是那么好修的?天下强者如林,高手如雨,自己这个小小兵师还真的如同蝼蚁一般!
步虚望了望苍炎塑像,冰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忽道:“你既已三问,便不必再问,便自回灵兽山去吧,数月后我将来灵兽山与你同修不灭阴阳轮,数年之内,助你进晋宗师,待你成就宗师之后,便可下山去游历,宗师之后需要立尊者愿而成就圆通道心,你自己好好想想要立什么大愿去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