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中国佛教与传统文化(第六卷)(方立天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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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中国佛教的对外影响(1)

中国佛教在形成和发展中,汉地佛教和藏传佛教两大系统都不断地向外传播。隋唐宗派佛教传到东亚的朝鲜、日本,以及东南亚的越南,在近代又传到东南亚的马来西亚、新加坡和菲律宾。藏传佛教一是向北传入蒙古、苏联,一是向南传入不丹等地。中国佛教传入东亚各国及东南亚、南亚的部分国家,佛教信仰深入民间,佛教的思想和势力程度不同地渗透到这些国家的政治、伦理、哲学、文学、艺术和习俗等广泛的领域,对这些国家的历史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作用。

§§§第一节隋唐佛教宗派对朝鲜的影响

公元4世纪,佛教从中国传入朝鲜。前秦苻坚于建元八年(公元372年)派遣使者和僧人顺道送佛像、佛经至高句丽。建元十年(公元374年)秦僧阿道又至高句丽。不久高句丽兴建佛寺供顺道和阿道居住,此为高句丽佛教的滥觞。东晋孝武帝太元九年(公元384年),胡僧摩罗难陀从东晋到百济,创立佛寺,为百济佛教之始。佛教传入新罗也比较早,梁武帝太清三年(公元549年)曾遣使偕同来华的新罗学僧觉德送佛舍利至新罗国。陈文帝天嘉六年(公元565年)遣使赴新罗致送佛典1700余卷。

隋唐时期朝鲜来华留学的僧人很多,尤其是公元7世纪后期,朝鲜在新罗统一时代与唐友好往来更加密切,隋唐佛教宗派大多数先后传入朝鲜。

三论宗:唐贞观二年(公元628年),高丽僧人慧灌、道登相继来华,从三论宗创始人吉藏受传“三论”义理,后均赴日本传播三论宗义。

法相唯识宗:新罗人神昉和圆测是玄奘的大弟子,圆测门下道证于武周长寿二年(公元693年)由唐返国,阐发和宣传唯识理论。又智凤、智鸾、智雄三人自新罗入唐从窥基弟子智周受学唯识义理,后赴日本,弘传法相唯识宗。

华严宗:新罗著名僧人义湘来陕西终南山至相寺,从华严宗二祖智俨学习《华严经》,时与法藏同学,后回国畅演华严义理,被尊为东海华严初祖。法藏曾托人带自己的著作送义湘,义湘读后,要弟子们志讲习,并宣称“博我者藏公,起予者尔辈”,成为中朝僧人弘传“华严”的佳话。同时,新罗僧人元晓也精读华严诸经,著述很多。

律宗新罗僧人慈藏来华学习律典,后得大藏经一部回国,是为朝鲜有大藏经之始。慈藏回国后被敕为大国统,大力弘扬佛法。他还使新罗服章改准唐仪,是新罗采用中国服仪之始。

禅宗:中国禅宗各派传入朝鲜后,在新罗时代蔚成禅门九山,盛极一时。新罗僧人道义来唐学南宗禅,居住37年后回国,被尊为国师,经数传而形成迦智山派,道义被奉为东海迦智山第一祖。洪陟(洪直)来华习禅,返国后敕修实相山,为实相山初祖。惠哲入唐留学25年,回国后创桐里山一派法系。无染来华,先习《华严》,后参马祖法嗣如满和实彻,受传心印,回国后奉为国师,受六代君王的优隆礼遇。门下弟子2000人,成圣住山派。梵日入唐参马祖门人济安禅师,于武宗会昌年间回国,后形成阇崛山一系。与梵日同年自中国回国的道允,其弟子折中住狮子山弘扬禅法,形成狮子山一派。相传新罗僧人法朗入唐从禅宗四祖道信习禅法,后归国弘扬。四传至道宪,开曦阳山派。新罗僧人行寂是入唐参于青原行思系下的第一人,回国后门下多至500余人。顺支(顺之)来唐参仰山慧寂,得法而归,为新罗国沩仰宗之初传。玄昱来华求法后回国,弟子有审希。后传承玄昱和审希禅法的为凤林山一派。庆猷和迥微先后来华参云居道膺,返国后传入曹洞宗。当时参于云居的还有利严和丽严,此四人并称东海四无畏大士。利严于唐昭宗时来华,参云居道膺得法后,于梁太祖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回国,在开城西北建须弥山广照寺,创须弥山一派。元大德八年(公元1304年),禅僧绍琼泛海去高丽弘传禅法,受高丽王的隆重欢迎,高丽僧从受禅法的甚多,绍琼并施行百丈清规,教化隆盛。又高丽僧自超入元学习禅法,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返国弘扬。此时中国正是元亡明兴之际,朝鲜也是李氏王朝代高丽王朝而起,自超以禅学受到朝鲜太祖的崇敬并被尊为王师。禅宗以其九山的众多门派,汇成为朝鲜佛教的主流。九山中八山在新罗,另一须弥山在高丽境内。九山中除曦阳一山属道信法系外,其余都属慧能法系。而在慧能法系的八山中,除须弥一山之外,其余七山都属江西马祖法系。九山之外,顺支传入沩仰宗,也是马祖法系。

密宗:新罗僧人明朗于唐贞观六年(公元632年)来华学习杂部密法,三年后回国,创金光寺,为海东神印宗的开祖。此后朝鲜僧人相继来华学习密法,回国弘传。唐僧人义林从善无畏学胎藏法,后赴新罗传布密教。

天台宗:相传新罗僧人玄光来华从慧思学法华三昧,后回国弘传。此后120年,义天又来华习天台教法。义天是高丽文宗第四子,早年出家,习华严义理,后被封为祐世僧统。宋元丰八年(公元1085年)来华求法,从天竺寺慈辩受传天台教观,从杭州大中祥符寺净源学华严义理,回国后弘扬天台、华严的教法。

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国佛教文物也陆续输入朝鲜。例如,宋初在成都新雕《大藏经》完成,宋太宗端拱二年(公元989年)就赠予高丽成宗王一部。后又时有赠送。中国北方辽道宗清宁九年(公元1063年)以新印《契丹藏》一部赠送高丽文宗王。高丽王朝还以蜀版藏经为底本开始雕印《大藏经》,即著名的《高丽藏》。后又以蜀版、契丹版、《高丽藏》初刻本对校勘正,重新雕印,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佛教传入朝鲜以后,自高丽、百济、新罗三国鼎立时期,中经新罗时期,迄至高丽国时代(918—1392)约千年间,佛教极为兴盛。高丽王朝时代,国王笃信佛教,王子和王族争当僧侣。不少僧侣被尊为王师、国师,担任国王顾问,佛教达到繁荣的顶峰。整个朝鲜文武庶物、各种制度、思想文化深受佛教的影响。及至李氏王朝以儒教尤其是朱子学为国教,佛教趋于衰落。20世纪50年代,佛教在韩国又获得迅速发展,成为目前韩国的最大宗教。

§§§第二节隋唐佛教宗派对日本佛教和文化的广泛影响

中国佛教流传到外国,受影响最深刻、最广泛的首推日本。公元6世纪,佛教从中国经朝鲜半岛南部的百济传入日本。当时日本信奉多神教,以为诸神既是人类的赐福者和保护者,又是人类的惩罚者和摧毁者。释迦牟尼佛的形象,佛教的慈悲教义,似乎给人带来仁慈和得救的福音。日本人以敬畏和喜悦的心情十分欢迎这一外来的宗教。在佛教传入时期,大和皇国正在从一个由若干部族构成的权力结构演化成为一个中央政府。摄政的圣德太子决定利用佛教作为政治工具,要求全体臣民皈依三宝,由此佛教得到巨大的发展,佛寺成为统治阶级的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也是新文化的象征。

随着中国僧人赴日传法和日本来隋唐留学的僧人回国弘化,奈良时代(708—781)日本佛教逐渐形成了不同宗派:

三论宗:中国三论宗创始人吉藏的弟子、高丽僧慧灌于公元625年去日本弘传“三论”,建立三论宗。吉藏弟子、高丽僧道登也赴日本住元兴寺畅演空宗。慧灌弟子福亮、福亮儿子智藏、智藏门下道慈寺又先后入唐学“三论”,回国盛传一宗的教旨。

法相宗:公元653年日本僧人道昭等来长安,受教于玄奘门下,回国后弘扬法相唯识宗学说,为日本法相宗初传。后来日本沙门继续来华学习,回国后形成元兴寺传(南寺传)和兴福寺传(北寺传)两支。

华严宗:公元736年唐僧人道璿应邀赴日本弘扬“华严”义理,为日本华严宗第一传。继之中国华严宗创始人法藏的弟子、新罗国审详去日本宣讲《华严经》,为日本华严宗初祖。此后华严宗逐渐兴盛起来。

律宗:应日本沙门荣睿、普照之请,扬州大明寺律宗大师鉴真,经历五次挫折,双目失明,终于唐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第六次启舟抵达日本。在奈良东大寺兴建戒坛,日皇、皇后等430人从受菩萨戒。后又兴建唐招提寺,并设戒坛,前后受度的达4万人以上。鉴真被奉为日本律宗初祖。鉴真还将唐代的文学、医术、工艺、文物制度介绍到日本,对日本的文化发展作出了巨大而深远的贡献。

此外,高丽僧慧灌也在日本讲习《成实论》,由此又形成了依附于三论宗内的成实宗。道昭等在玄奘门下学过《俱舍论》,回国讲述,由此又形成了法相宗内的俱舍宗。以上为由隋唐传入日本而在奈良时代逐渐形成的六个宗派,当时以三论宗和法相宗最为兴盛。

公元794年,日本国都由奈良迁到平安新城。在平安时代(782—1191),中国佛教天台宗和真言宗(密宗)相继传入日本。日本著名僧人最澄(传法大师)和空海(弘法大师)于公元804年一起泛海入唐求法。最澄在华从天台宗九祖湛然的门徒道邃、行满学天台教义,后又另学牛头禅法和密教,翌年回国大弘教化,在比叡山开创天台一宗。空海到长安受密宗青龙寺惠果嫡传,得金胎两部真言秘藏,公元806年回国后盛弘密教,在高野山开真言一宗。最澄的法裔圆仁、圆珍和空海的法裔常晓、圆行、慧远、宗睿也都入唐求法,他们和宗师最澄、空海,都从中国求得大量经书文物回国,对日本的佛教发展起了巨大的推进作用,日本佛教史称之为“入唐八家”,极负盛名。天台、真言两宗都以祈祷“镇护国家”、“积福灭灾”为使命,在平安时代深受皇室、贵族的尊崇,最占优势,盛极一时,史称“平安二宗”。迄今仍拥有大量的教徒和阵地。

日本镰仓时代(1192—1333),由中国传入日本的禅宗以及基于中国佛教的传衍而形成的净土和日莲各宗特别兴盛,并使佛教趋向于大众化。日僧荣西于南宋乾道四年(公元1168年)和淳熙十四年(公元1187年)两度来华从虚庵怀敞禅师受传临济心印,修“看话禅”,回国后正式创立临济宗。荣西再传弟子道元来华参谒禅宿,师事天童山长翁如净,修“默照禅”,后回国开曹洞一宗。南宋以来,日本禅僧来华参学和宋僧渡日弘传禅学(尤其是杨岐派禅法)十分频繁。1199年日僧俊到杭州径山从杨岐派六世元聪受法传入日本。1246年兰溪道隆东渡日本,弘传禅宗杨岐派禅法,推动了禅宗在日本的大发展。镰仓时代的日本禅宗有24个流派,其中20个流派属于以恬淡和刻苦为宗风的临济宗杨岐派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