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冲动和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高考后我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整天和一帮同学朋友们,不是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去游泳吃夜市。反正将来的路怎么走,这时候还不是我们考虑的,而是家长们头疼的事情。
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高考分数终于在八月初放了下来,我毫无悬念的落榜了。
正好这时候发现我父亲有比较严重的疾病,他没有医保,为了能够支付高额的医疗费,我选择去上了一个电脑培训班,学习一些设计软件,也算将来有个一技之长。
至于刘云龙,他的成绩比我高了将近100分,但那又有什么用?我离大专线差150分。
就在我上电脑班一周后,刘云龙告诉我,他爸动用关系,把他送到陕西的一个部队锻炼去了,这一走就是两年。
我俩是小学加初中加高中的三料同学,从小就在一起,现在要分开,真有点舍不得,但是对我们来说,人生最无忧无虑的前十八年已经过去了。今后的几十年,我们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而是要担负起生活的责任,不久还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能够阻挡我们今后生活的障碍,都必须要清理出去。
人总是要挣钱吃饭的,该走的路总是要走。就像时间,永远也拽不回来。
送走了刘云龙,我的设计学习班也接近了尾声。妈妈为了方便我找工作,找人帮我做了一张本市大学的假文凭。给我的那天,我看到她很尴尬。父亲躺在床上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们都认为我本来可以再读几年书,即使考不上,花点钱上个民办或者大专倒也不难,可没想到这突然的变故一下就把我从温暖的家推向了外面残酷的世界,让我这么早就要面对生活的压力。
其实我倒不在意,学早上烦了,早点出来打工挣钱有什么不好?只要我努力,总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久后我找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专门卖数码产品的商行,负责设计一些宣传品。一个月800块钱的工资,每天上班时间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十一个小时,中午除了45分钟吃饭时间,不得休息。
还好离家近,领导对我也很不错,得知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特地嘱咐我不用急,工作需要一定时间才能上手,给了我充足的调整期。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画画,虽然画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但对设计海报,无论是用色还是构图,都有一定的帮助。我工作很努力,一年后工资也随之涨为1200元每月。这期间我也偶尔和刘云龙写上一封信。他在部队里自己充电,凭着毅力,居然考上了什么陆军指挥学院的侦查专业,发誓转业回来要当一名出色的人民警察。
转眼两年过去了,这一年,我父亲身上的病越来越重,没能等到他儿子结婚成家的一天,就撒手而去。出殡那天,也是我自那次夜谈后第一次来市医院的太平间,看门的已经换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我向他打听怪老头的下落,他说他也不知道,来的时候前任就走了。
这两年来,我还是很少做梦,那个金棺的梦也再没做过。我想,这大概就是一个玩笑,也就是一个人生中的小插曲吧。
父亲死后我情绪一直很低落,好在不久后公司组织去太行山进行企业拓展训练。
我虽然不想去,但母亲说去吧,正好大家闹一闹,换一下心情,毕竟人已经走了,但我们剩下的还是要接着生活。总不能天天愁眉苦脸的。
与我们公司合作的那个拓展营在太行山深处,听他们的人说什么这里好,山清水秀,世外桃源。对比后才知道其实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大,外面的几个大基地挤不进去,只好来这个偏僻山沟里。而且他们费用也低,公司方面还能省钱,何乐而不为呢?
出发那天,大客车开了将近七个小时的山路,把我们这一车人都颠了个七荤八素,才算到目的地——一个叫做板岩的小村庄,全村也就五十多户人家。
村子坐落在三个大山头夹着的山坳里,终年云雾缭绕,一条小河从村口流过,确是美不胜收。
第一天,自由活动。我们早上六点起来坐车,两小时高速加七小时山路,到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车人早就不行了,谁还动得起来啊。
吃了饭就回到各自的宿舍躺着去了,解散前团长说这个村前几天刚死了个人,村里正在办法事,让我们晚上没事别往过去看,当地风俗不喜欢让外人看到这种事情。
没人甩他,谁会闲着没事去看那事儿去。
由于睡得太早,半夜我怎么也睡不着,无奈睁眼坐了起来。起来这一看不要紧,我们屋是个十人的大通铺,除了我,其余铺上都没人。往房间最里头望去,靠墙角的空地上,赫然摆了一口大棺材。
我一激灵,正想放声大叫,但随即想到,这该不会就是老头儿说的金棺吧?看来还是梦,既然是梦,就不用怕。何况老头儿也说它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我打算仔细研究一下这口棺材。战战兢兢地下床,一点点朝屋角挪去。虽然明知是梦,但一切却又感觉那么真实。
走进了我才发现它通体黝黑,锈迹布满了表面,中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闪光。但它究竟是不是我两年前梦中的那口棺材,早已记不得了。
终于走近棺材,我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右手手朝它摸去。触感冰凉,应该不是木头的。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对着棺材盖角上的一点闪光刮了刮。这一刮不要紧,巴掌大的一片锈渍随之落下,露出了棺材的本来面目。
黄灿灿的颜色在掉落的锈渍后显现出来。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种金属是不是黄金,但先入为主的想法告诉我,这真的是口金棺!
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么大的一口金棺,能卖多少钱啊!这要不是在梦里,我岂不是发了……
从我看见它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这口棺材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其余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既然就是梦中的金棺,里面装的肯定不是死人,很有可能是什么好东西。记得老头说过,貌似还是对我有用的好东西。
于是我决定──打开棺盖来瞧一瞧。
我走到屋口想把灯打开,可怎么找也找不到灯绳。难道是做梦没有把灯绳放进去?看来只有借助月光一探究竟了,还好今晚月亮又圆又亮。照进屋内,地上一片雪白,视线还算不错。
我走到棺材的一侧,用双手撑着棺盖,双脚用力一蹬,把棺盖向另一侧推去。十秒钟后,我颓然坐到旁边床沿上。这个盖子也太沉了!我用尽了力气,纹丝不动。难道是金子的缘故?可我这是在梦里,做梦也要按照万有引力定律啊?古代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弄个滑轮什么的,打开时少费些力气……
我只顾坐在这埋怨,实没想到棺材又不是衣物箱,天天打开关上的,棺材一旦盖上,就没有再打开的理由,人家是一次性的,所以注定不会那么轻易打开。正发愣,我灵机一动,记得以前在哪里看过,说棺材盖也分好多种,有的是直接扣上的,有的是有滑槽,推进去的。难不成这口棺材是有槽的?斜着推不行,因为卡着,非得前后推?
于是我走到棺材的一头,朝着前方,慢慢用力推去。当我劲头用到刚过一半的时候,棺材盖开始往前走了。看来我猜对了,这是一个带有滑槽的棺盖。
其实我心里还是怕怕的,里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我推得很慢,在推过了十公分左右的棺材板厚度,里面终于露出了条一指宽的缝隙。慢慢凑近,往里看去,漆黑漆黑的什么也瞧不见。
我不死心,回身在屋里一阵摸索,想要找一把手电筒出来。可除了床和被子、褥子、枕头,别的什么都没有。没办法我又回到棺材前,打算把缝隙推得再大一些。谁知道这个棺材板越往后推越要用力,推到差不多人头刚刚可以伸进的去的地方,我就再也没劲了,只好扶着棺材先歇会儿再说。
正扶着推开的棺材边喘气,突然从里面伸出了一只煞白的手,一下就抓住了我的左手腕!
“啊呦!”我正休息,根本没防备,这一下着实吓得不轻,赶忙往后撤。
可是这只手抓得我非常地紧,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抽不出来,而且手腕被捏得生疼,感觉都快要碎了。没办法,看来一只手是抽不走了,我只好用右手来掰那手指。刚掰了一下,从棺材缝隙里又伸出一只手,上来就又抓住了我的右手腕。
我心想完了,今天是逃不了了,两只手都被抓着。怪老头还说里面是对我有好处的东西,难道就是这对要捏碎我手腕的死人手?
我正无计可施,抓着我右手腕的那只手突然冒起了白烟,伴随着滋滋的响声,我的手腕也传来一镇灼热感。只听棺材里面一声怪叫,抓着我的两只手同时松开缩了回去。我赶忙后退两步,摸着生疼的左手腕,盯着棺材缝,不敢上前,心理还一边诅咒着这个恶心的梦赶紧结束。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慢慢从棺材缝里冒了出来,我瞪大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渐渐发现这是个人头,先是头发,再是额头,眼睛,鼻子,嘴,直到整张脸从棺材里冒了出来。
一张男人的脸,很普通,但脸上煞白,眼神无光,就好像得了很久得病一样,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
我紧张极了,不知道他是人是鬼,但从棺材里出来,鬼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好在棺材只被我推开了一条仅能把头伸出的缝。里面的那张脸仿佛也注意到了这点,把头伸出来后就不动了,而且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我们一人一脸就这么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是几秒钟,但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每一秒都是难熬的。这张脸突然张嘴说话了:“你……你不是张师傅?”
“……”他一说话,我心里的紧张反而降低了不少。
“张师傅呢?张师傅在哪?”那张脸居然比我还要惊愕。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张师傅,这是我的梦,请你走吧。”我巴不得他赶紧走。
“你的梦?那这金棺,不是张师傅的?”他一脸的惊愕。
“我不知道是谁的,但至少你也瞧见了,这里只有我在。”这样的对话,的确能起到一些缓和气氛的作用。
那张脸探头看了看棺材,长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这的确不是张师傅的金棺,他们都说张师傅的金棺是金灿灿的,这口你瞅瞅都是锈……”
我为之气结,这又不能怪我,难道说做个梦还要天天擦棺材?
那张脸说完话,招呼也不打一下,就缩了回去。转瞬,一股黑烟从棺中飘了出来,渐渐在屋内散去。
我愣在原地半晌,怎么办?过去盖上?不敢,可这该死的梦就是不醒,我也没办法啊。哎?不是说梦里使劲掐一下自己,就能醒么?我连忙抬起右手,朝自己脸颊使劲掐了一下,顿时疼得直呲牙。等我睁开眼一看,还是在这站着。前面三米远的地方是我推开了一条缝的大棺材。
这可怎么办?难道我回不去了?
我又开始紧张起来,如果醒不了,难道要一直这样梦下去?那现实世界里的我岂不是变成了植物人?我走到屋门口,想要打开门看看,但又怕门后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门前犹豫半天,一狠心,开就开吧,都这地步了,不开也不行啊。
我闭着眼,猛地把门拉开。
半天没动静,慢慢睁眼一瞧,愣住了。
门外本应该是我们拓展用的小操场,刚才我走过来想开灯的时候还从窗户里看到月亮和山呢。现在是什么?门外是一间大屋子,一道走廊,十张床,最里面墙角还摆着个推开口的大棺材。
我又回头看了看……一模一样!我开始冒汗了,这可怎么办?对,还有窗户,我赶紧走到旁边打开窗户,没看就跳了出去,反正是一楼,不怕摔着。跳出来抬头一瞧,还是一间大屋子,十张床,一口棺材。屋里还是被月光照亮的地面,可是我却不知道光是从哪里照进来的。
这时我虽然害怕,心里反而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我为什么会被困在梦里。难道我动了什么?让梦无法继续下去,就定在了这里?看向棺材,我动过的只有它,是不是因为我把它推开了,所以造成现在的这个情况,如果我再合上的话也许就能一切恢复正常,可我实在不想再靠近那口棺材,谁知道还会从里面再蹦出来什么东西。
坐在床边考虑了半天,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再走过去把棺材盖推上看看了。我远远地从房间另一角绕到被推开的另一边,尽量远离那条黑缝。攒了两口气,我用力把棺材盖给推了回去。
“咔嚓”一声响过后,棺材又变成了严丝合缝的样子。
这时窗外突然有了光,越来越亮,耀得我无法睁眼。
等我能适应这个光亮的时候,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天亮了。我还躺在床上,旁边的同事们已经陆续开始起床。谢天谢地,我总算是出来了!
双手撑着床正打算坐起来,突然感觉左手腕生疼,举起来一看,一圈淤血的印。难道……是那个棺材里的人抓的?这究竟是不是梦?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拓展训练,首先是什么建立团队感情。就是一个空地上,用木头板拼了些架子,项目有什么信任背摔,生死电网等等,听着名字唬人,其实也就跟玩游戏似的。
我对这类东西很不感冒,不是我不合群,没有团队意识,而是做这种东西你要提前有意识地灌输一些理念,做起来才能事半功倍,达到理想效果。像这种直接上来就做的,像小孩子玩游戏似的,做完就忘,毫无意义。
吃完中午饭我就趁教官不注意跑路了,自己去逛逛玩玩也比瞎胡闹强。
来到村口的小河边,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块大石头上钓鱼,由于他背对着我,还带着遮阳的斗笠,瞧不出来实际年龄。反正我左右闲来无事,就凑过去看看他的战果。
在他旁边坐下后,我才看到这个男人也就30来岁,虽然坐着,但可以明显看出他身材十分的高大健壮,一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
钓鱼的人最怕有人来打扰,我也不说话,就在他旁边坐着,看着小桥流水,群山环绕,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师叔,我等你两天了。”我正打算躺在屁股下的大石板上小憩一会,这个男人说话了。
我扭脸朝周围看了看……没来人啊。
“师叔,不用看了,我就是叫你呢”中年男人扭过脸来看着我说。
“……我?……你师叔?”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管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师叔,再也没有比这搞笑的事情了。更何况我根本就没和谁拜过师,哪里来的师傅?
“是,爷爷前天就叮嘱我要在这等你了。”
“你……你爷爷?”我越来越迷糊了,这都是哪跟哪啊?
“我们走吧,去见爷爷。”中年男人说话间站了起来,把钓具一收,这就要走,看来他根本就是来等我的,钓鱼只是顺便消遣一下。
“等等!”我赶忙喊住他“你知道我是谁啊?就叫我师叔。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你爷爷我更不认识了。”
“呵呵,我是不知道你是谁。但爷爷的话一定没错,跟我来吧,见了爷爷你不就清楚了?”中年男人看我不肯跟他走,转回来就要拉我。
我赶紧往旁边一挪,想躲开他的大手。谁知道他好像练过功夫,见我躲开,突然手一翻,还没等我站稳,就已经被他抓住了右肩。我想挣脱,可这个男人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儿,一身二百多斤的横肉就这么死死摁住我,怎么也挣不开。
“喂!你再不松手我可叫人了!你这叫绑架你知道么?”我没办法,只好用语言威胁他。中年男人一笑,干脆鱼竿也不要了,夹着我就朝河对岸走去。
“喂!喂!”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这么喊他:“你别扯着我了,我跟你去行了吧?你看我鞋都湿了,就算河浅你也不能这样拖着我趟过去吧!”
我本来是想叫的,但一想我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这么喊绑架啊,抢劫啊,也够丢人的,再说现在大中午头,量他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可是中年男人就像没听见一样,夹着我就这么从河里趟了过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掐着脖子等待屠宰的小鸡。别别扭扭地被中年男人推上了山,走到半山坡的一个小房子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村子就在河对岸的半山腰上,我的同事们刚吃完了饭,正在村子操场的空地上三五成群得聊天。
看到有人,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毕竟在这里大喊一声让他们听见是绝对没问题的,且看看这个大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中年男人终于在屋前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冲着屋里喊道:“爷爷,我把师叔给您请来了!”
“张山,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请人是要有诚意的,你这样把人强拉上来,又不说个缘由,那能算是请么?”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说了爷爷要请他,可他不跟我走,我也没办法啊。”这个叫张山的中年男人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辩解道。说完他扭脸对着我小声说:“我爷爷叫张世勋,村里人都叫他张师傅。我可告诉你了啊!”
“你这个笨蛋,咳~你说跟没说一样!”的老人一边说话带咳嗽的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冲我笑道:“乖徒弟,你终于来了!咱们有年头没见了吧?”
“你……”当我看到这人,惊得合不住嘴,很没礼貌地指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前站着的人,竟是市医院那个太平间的看门老头儿!难怪刚才听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声音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呵呵,这就是我家,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老头儿虽然笑眯眯地看着我,但还是那么一副阴沉沉的感觉。
“你忘了,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咳咳~”老头儿使劲儿咳嗽了两声,叫张山的中年人赶忙从屋里搬出来一张太师椅,待老头儿坐下后就垂首站在他身后。
“等等!”我终于回过神来。“谁是你徒弟?”
“呵呵,就是你呀!”
我明白了,这个叫张山的大汉为什么管我叫师叔了:他管老头叫爷爷,按老头说的,就算我是他徒弟,那就是和他爸爸一个辈儿的。他自然要叫我师叔。
“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你可别乱说!”我有点不高兴,就算你年纪大,哪有一见面就死活要认徒弟的?你又不是什么名人。
“呵呵,两年前啊,你忘了?”
“……”
“那天晚上你去找我,拜了祖师爷没有?”
“……”
“你给我敬茶了没有?”
“……”
好家伙!老头原来设了个套儿,一直在这等着我呢!
“开什么玩笑!你那是骗着我拜的!”我气愤地说道。
“不管骗也好、哄也罢,你总是拜了吧?”老头邪邪的笑着。我也终于明白当年他这个邪笑的意思了。
我这时真是无比的郁闷,不承认吧,这些事情我确实做了;承认吧,难道真的要拜他为师啊?鬼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左右今天有空,那我就从头说起吧。张山,再搬两把椅子出来,你也坐这里听。咳……”张老头喝了两口大汉端给他的茶后,也不管我肯不肯听他讲,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从哪说起呢?就从咱们俩手腕上的这个胎记说起吧。说多了怕你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个胎记有个说法,它被称叫做‘无为印’。
三个圆分别代表天道,也就是你腕子上最大的那颗圆;鬼道,中间的圆;人道,最小的圆。由于鬼属阴,地为阴,所以暗合天地人三道循环的说法。但是你腕子上代表地和人的印记几乎一般大小,极是少见。
凡是像咱们一样右手腕上有这无为印的人,通常被称为掌印人……”
“等等,是你们,请别带上我。”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张老头儿的叙述,这还没讲几句呢,就把我跟他归为一类了,我可不想当神棍。
“呵呵,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道,不是你说说就算了的。”张老头一点也不在意我的冒犯。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实在懒得和他争辩。
“掌印人不是一个宗教或门派,我刚才也说了“道”这个字,不过我指的是道路,不是道家的那个“道”。虽然掌印人是天生的,但也有许多人空有无为印,却不懂得如何使其发挥功效,造福一方百姓,一生碌碌无为……
“打住,既然这么多人,你偏找我干吗?”我不想再听,再次打断后站了起来。本来被骗着拜师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儿,这个张老头偏又是鬼话连篇。我就是平平凡凡的一个人,也没能力掌什么印,让我信这些,我承认我很难办到。
“咳……如果我没看错,你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张老头显是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不耐烦了,说走就走。
“那好,我有几个问题,你如果回答的让我满意,我兴许会继续听下去。”我已经确定这老头是在胡说了。还什么百年难得一遇,我自己都没发现,让他给发现了?
作为他骗我的代价,我要狠狠地打击他一下。
“第一,拥有无为印,能挣钱么?”我开始向张老头发难。
“不能。”张老头回答的很干脆。
“那好,第二,拥有无为印,能令人起死回生,救死扶伤么?”
“……也不能,天道循环,不可反其道而行之。”
“第三,拥有无为印,会对我目前的事业有帮助么?”
“……不能。但是换个角度,你可以帮助许多其他人……”张老头开始心虚起来。
“好了,也就是说,拥有无为印,对我其实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也不是没有爱心,但你不觉得扶危济困这种责任,不应该也没理由落在我这种普通人肩上?再者,我是一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人,让我相信你这些神啊怪啊的,估计很难。”我笑了笑,看着张老头。转身准备下山。
“难道你就准备这样碌碌无为地度过你的人生?”张老头有点激动,提高声调在我背后喊道。
我扭过脸来看着他:“至少我现在有正式的工作,有我的人生理想。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指望我将来干什么?和你一样去看太平间?整日与尸体为伍?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所谓的意义?这就是你能带给我的?”我这时心里充满了报复后的快感。
“你怎么能对爷爷这么说话!”张山愤然而起。说实话,我很怕他打我,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虽然我很不忍心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一位老者,但他说的事情,以及他对我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无法接受:“您该找谁找谁去,您孙子不就在旁边么?讲给他听好了!”说完我不理他们祖孙俩铁青的脸色,扭头往山下走去。只听见后面张山喊道:“嘿!你站住!”张老头喝道:“张山回来,不得无礼!咳……
张山想拦我,却被老头阻止住了。
望着我走向山下的背影,张老头喃喃地说:“人鬼双驰,心如止水,性若顽石。果然如此!二十八宿为鬼,甲子纳音海中金,多好的命啊!唉~真不知道你的存在,究竟是福还是祸?”
我往山下走着,越想越生气,什么命好命贱,什么天授异秉,都是狗屁!难道我天生就活该父亲早早离世?天生就活该为他人服务?
我又想起父亲刚查出有病的那一年,一个算命的老瞎子在路上撞到父亲,被父亲搀扶起来后非要摸个手相。相后说父亲宅心仁厚,乃大福大贵之命,阳寿决不低于九十。结果呢?该走的还不是要走?迷信!愚昧!我心里不断地骂道。我怎么会相信这么一个老神棍的胡说八道,居然还稀里糊涂地拜他为师。说出去人家不笑死我才怪!
在我心里,张老头已经和骗子划上等号了。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他心里正说不准怎么来骗我的钱呢。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的梦,又为什么和我有相同的胎记,我这时也统统认为这只不过是高明的骗术罢了。
晚饭后,大家都聚在宿舍的操场上,架起了一堆篝火,搞起了篝火晚会。由于我们所在的地方位于村子边上,也不怕会干扰到村民的正常作息。大家都在尽情的唱歌跳舞。
我依然是一个人呆在卧室,躺在床上,这种过于热闹的场面,的确不适合我。百无聊赖之际,听见有人敲门。
我下床过去把门打开,只见门外赫然站着那个大块头张山。看到是我,他直接跳过了打招呼的环节,第一句就是:“爷爷病倒了!”
“病倒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
“哼!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张山看我毫无反应,有点生气。
“拜托,这碍我什么事儿了?”我已经认定他们祖孙俩是骗子。这次看来是骗钱不成,要改为敲诈勒索了。
“要不是你下午说得那么难听,爷爷会急火攻心,以致被痰迷住了么?”张山越说越激动,已经摆好了要打人的架势。
我看着他挡在门前那小山般的块头。打我是打不过他,估计得破财免灾了。于是我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把我仅剩的钱递给了张山:“……给,这是350快钱,算我赔你爷爷的医药费,我就这么多了,你看着办吧。”反正在这种小山村里,有钱你也花不出去,我们的伙食住宿车费都是公司掏的,这几天有没有钱对我来说并不要紧。
不过,我确实对我认定的这爷孙俩“骗子”没有一点愧疚,我给他钱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不再纠缠我。我甚至在想等明天拓展结束了我是不是要下山报警,好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我不要你的钱!”张山的眼神直接越过在他脸前摆动的钞票,紧盯着我。
“不要?”我也愣了,你这大晚上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讹我的钱么?“不要钞票,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帮我个忙,爷爷说了,这个忙你要是帮了,以后路怎么走全在你,我们绝对不会再纠缠你!甚至拜师的事儿,也可以作废。”张山像在背台词一样把条件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一定是张老头叫他这么说的。
“笑话!”我倚在门框上,边笑边不屑的看着他。“我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现在就好像我求着你们同意一样。你告诉老头,拜师本来就是他骗着我做的,根本做不得数!”
“爷爷还说了,如果说什么你都不同意的话,我可以用我的方式解决。”张山也学着我,靠在另一侧的门框上,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想起了他中午夹着我上山的情景,心理不禁没底道:“这儿现在这么多人,我看你敢!”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他对我动手的。
“我也许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带不走你,但我至少能揍你一顿,让你三五天下不了床。而我呢,顶多也只不过被村支书训一顿,罚他娘的扫一个月厕所。去是不去,你自己选吧!”
谁说大块头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家伙是对这句话最有利的批判!此刻,我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