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部女神
2430100000026

第26章 虎缘(3)

李烧也说:“翠翠,我姓李的别说在汪庄,就是在镇上、县上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你嫁给我,吃不愁,穿不愁,花钱不愁,办事不愁,我保证你顺顺心心、风风光光。给,这是十万元的存折,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你爱咋花就咋花……”

李烧塞进小翠手里的存折她没有看一眼,就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片。

张寡妇见状,悄悄在李烧耳边低语:“你哄她吧,我走了。”

她后悔得不得了,和汪强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他除了疼爱自己、保护自己外,亲都没有亲过自己一次。参军之前,她妈整天打扮得花里胡哨勾引男人,责任田里的活一点也不干,都是汪强哥帮她干,除草,捋燕麦,撒化肥,浇水,犁地,凡是重点的活,都是靠他出大力流大汗不分早晚地下苦,而且干得特别好。他参军走时,还托好朋友在他走后替她干重活。她更忘不了,在他走的头天夜里,在村口的杨树下,她多么希望他能抱着她亲一口呀,可等了半个晚上,他除了说话还是说话,竟没有主动吻她一下就带着遗憾走了。复员回村后,她让他承包果园,他二话不讲就答应了。也就在那一天,他抱她了,亲她了……早知今日,何不冲破习俗和他住在一起呢?然而,这一切都晚了。想起自己和他的海誓山盟,真是悔愧难当。现在,清白没有了,贞操没有了,还有啥脸面去见她的心上人呢,还有啥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这时候,她想到了死。

下定死的决心后,她起床了。她烧水把自己认认真真洗了个干干净净。李烧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就乘她倒水之际溜到了屋里。小翠连啐带骂把他赶出了屋子。她顶上门后就想怎么去死。上吊?她想起故事里吊死的人都吐个大舌头,怪吓人的。

那么,还有啥死法呢?跳河,河里没有水。钻火车,这倒是个好死法,等火车开过来了,一个猛子钻进火车轮下,闭着眼睛,就像小时候跳进河水洗澡一样,眼一闭,牙一咬就钻进去了,刹那间就血肉横飞,啥也不知道了。可那样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她又想到了用刀剪之类的东西,忙找剪子、刀子,可一样也未找到。她记起曾拿过汪老虎的一只刮脸刀片,就放在针线盒里。对,就用它割破手腕上的动脉血管。

刀片很锋利,不费力就割破了血管,血一个劲往外冒,不知道割对了没有?管他哩,反正血流多了人就会死的。

这一刻,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但想到她的心上人时,马上感到疼起来了,而且疼痛难忍。就这样死去吗?自己还没有享受过在心爱的人面前真正做一回女人的幸福呢,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对,还有李烧这个老贼,我怎么能放过他呢,应该让他偿还这笔血债才对……她不由自主地喊了起来:“汪强哥!快来救我!”

李烧早就走了,张寡妇有点不放心就在门外偷听。听到女儿呼救她就使劲推门,可门推不开,她就到隔壁叫来了堂侄儿帮忙,把小翠送到了镇医院,大夫说,送的再迟一点,流血过多人就危险了。

见小翠通过输血抢救脱离了危险,张寡妇才放心了。她又考虑起如何让小翠和李烧结婚的事情。她给侄儿几张票子,嘱咐他别说出去翠翠住院和自杀的事情,说出去不光彩,要丢人哩。侄儿连连说着“晓得”……

摆平这一头,张寡妇就急急忙忙去找李烧,她认为这是李烧向小翠献殷勤的好机会。给她送饭、端尿罐,像电视上那样天天送鲜花给她,天天守着她。她的心就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暖热的。

小翠突然失踪了五天,可急坏了汪老虎。听张寡妇说,小翠跟上相好的跑了,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话。可是,小翠究竟上哪里去了呢?越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越想见到她。他天天来张寡妇门前转,向邻居了解小翠的情况。小翠的邻居余五奶奶不忍心骗小伙子,就暗示他去镇上医院看看,他才知道小翠住医院了。为了尽快见到她,他破例骑上阿铁飞速赶到了镇上医院。

他怕吓着人,把阿铁领到医院后院的树林里,在僻静无人的地方画了个圈,命令阿铁:“进去,不准出来!”

阿铁驯顺地朝他点点头,就卧进圈里去了。

住院部是个小二楼,在小翠的病房外,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镜头:小翠正斜躺在李烧的臂弯里,让他喂着饭。张寡妇怕让小翠看见汪老虎,就急忙迎了出来,把他拉到了一边。

“汪经理,你就别来找她了。”她说。

“为什么?”汪老虎愤愤然。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她递给他一个红本本,“他们的结婚证。”

“谁的结婚证?”汪老虎翻开一看,傻眼了,上面贴着小翠和李烧的彩色照片。

“小翠真要和李烧结婚?”他既气愤又惊讶,“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李大德的老婆死了,这你知道吧。他才四十三岁,比翠翠大十几岁,这一点也不稀罕!”

“是她自愿的?”

“是自愿的,他们已经在一块睡过了。”

“什么?”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汪强惊呆了……

镇公安分局陈副局长等人的调查结束了。陈副局长还告诉我,根据各方调查的情况看,小翠告李烧强奸罪成立。但也有难办的一面,他们打算给镇上领导汇报之后再做出最后决定。另外,李烧现已主动向镇法庭撤诉,并答应和余翠翠解除婚约,这也能证明李烧在结婚证上肯定做过手脚。可是,镇上结婚登记册上有余翠翠盖的指印,这就让人难以解释了。虽然余翠翠一口咬定那是她住院昏迷时被人偷盖的,因为她醒过来后发现指头上有红印泥。可一直守在她身旁的张寡妇却矢口否认这一点。同时镇民政干事的话和李烧是一致的:结婚证是余翠翠住院前两天和李烧双双去办理的。时间吻合。如果在结婚登记这件事上不能突破的话,强奸罪暂时就不能成立。

案子的确有点复杂,这当中,李烧、张寡妇、镇民政干事在领发“结婚证”的过程中很可能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送走陈副局长一行后,汪老虎和我一块勘察果品加工车间的地址,也顺便转转他的果园。

我们一边商量着修建厂房的事情,一边穿过果林朝北面走去。靠山坡的地方,几十个青年男女正在紧张地平整土地,挥铣装土的,推着架子车来来往往的,一派紧张忙碌、热火朝天的景象。

汪老虎说,人们开的这块地是公司规划中的新产品试验林,用的人都是本村的年轻人。他们无偿帮助平地,条件是要在加工厂开工时进厂当工人。

我们正说着,小翠挑着刚出笼的馒头、茶水来了。小伙子们、姑娘们放下各自的活,围住了小翠,说说笑笑,连吃带喝,热闹极了。

我们继续往果林深处走去,转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了,才转到园子门面墙的东头。我看到大约有五十多米的园子墙是刚砌起来的样子,就问汪老虎是怎么回事。他说是那天李烧领着村民来拆的。

李烧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毫无希望的果园在汪老虎的手上变成了摇钱树,去年就神奇得像变魔术一样,全都挂了果,使汪老虎发了一笔财。今年的长势又这么好,产量比去年怕要翻一番的。李烧早就对果园垂涎三尺了,可又碍于汪老虎和村上签订了二十年的合同,实在奈何不了他。

李烧萌发了收编汪老虎的念头。

这天晚上,李烧来找汪老虎,谈联合经营的打算,说他已跟镇、县领导汇报并被批准了,还答应让汪老虎担任村农工商公司的副总经理兼果品公司的经理。

汪老虎一听,深感突然,当时没吭声,心里却不由地佩服起小翠来了,她早就提醒过他,李烧见果园成功了,很可能要抢夺胜利果实,要他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能让李烧的三言两语蒙住眼睛。这不,李烧果然找上门来了。他是深知李烧的为人的,说啥也不能同意让李烧收编自己。

“谢谢李总经理的好意。”他盯着李烧一字一顿地问,“我想知道你提拔我还有什么条件?”

“条件吗,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要终止和村里的合同,再和农工商公司签订合同,利润可以……”

“不可能!”还没有等李烧说完,他就打断他,“李总,我不想当你那个副总经理,我只想把果品公司办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没有婆婆的有限责任公司。我绝不想跟别人搞联合经营。”

“你先别拒绝,这是上级决定了的。老实告诉你,你同意也得这么办,不同意也得这么办。至于条件,可以商量。你要是执意不肯的话,群众可以根据上级的决定,强行中止合同,收回果园,到那时,别说副总,你连啥都捞不到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李总,你要强行收走果园,我就去告你!”

“你敢?我会让群众来跟你算账的!”李烧气冲冲走了。他又扔下一句:“你等着瞧!”

“我奉陪到底!”汪老虎也不示弱。

第二天,李烧便鼓动一些不懂法律、不明真相的群众来砍果树、拆园墙。等汪老虎从镇上赶回来时,园墙已被拆了五十多米。果树因为有阿铁保护,一棵也没有被砍掉。

“乡亲们!”汪老虎大声说,“父老乡亲们,你们这是违法行为呀,听我一句吧,我们可是订了承包合同书的!”

“合同书?哼!”李烧说,“大家别听他的,有上级给咱们撑腰,大伙不让他承包,他就承包不成。大家快拆呀!”

“乡亲们,不要上他的当。我刚从镇上回来,镇长说,上级并没作出什么联合经营的决定。这是他李大德假传圣旨……”汪老虎一改往日低声说话的习惯,高声喊着。阿铁也大吼了一声,山摇地动。村民们一听,谁也不动手了。李烧挥着手刚要说话,阿铁朝他迈两步,一龇牙,一弓腰,双爪深深地嵌入了地里。他早就领教过阿铁的厉害,吓得朝后退了两步,一句话也未敢再说。

这时候,小翠已经从镇上把公安分局、司法所的同志请来了。公安分局小李让汪老虎喝住了阿铁,严肃地对李烧和村民们说:“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再要继续搞破坏的话,我要把带头者抓走。汪强同志和大家签订的合同期限是二十年,是受法律保护的!”

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地离开,李烧也羞愧得掩面而去。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可给汪强造成的两千多元损失却没有了下文。

这天晚上临睡前,我问汪老虎:“小翠出院以后,她没有找你说说原因?”

“她来过,”他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支到枕头上对我说,“她一出院就来找过我。”

那天晚上,他烦得睡不着觉,就去挖地,累得汗流浃背,头一甩,汗珠就刷地射出去老远,流到眼睛里,刺得眼生疼,流到嘴里,咸咸的。他怎么也想不通,小翠会躺在李烧的怀里,还和他领了结婚证?张寡妇讲她和李烧已睡过觉了,对这一切,他一直持怀疑态度。他深深记得,那些天,小翠领着姐妹们在园子里干得多起劲呀,整天乐哈哈的,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带到哪里。他一听到她的声音,浑身就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就高兴得了不得……

他细细回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小翠被张寡妇叫走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她为啥要自杀?她……这一系列的问题搅得他头疼,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李烧在捣鬼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可镇上的民政干事指着结婚登记本说:“这是她亲手按的指头印。”她居然和那个老淫棍双双去镇政府登记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