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局指挥中心,主任刘治国坐镇指挥。通迅人员迅速打开机器,按动电钮,手指在键盘上上下飞动。他们在呼叫,他们在查询。他们神情专注地捕捉着每一个信号,迅速地记录着每一个数码。
仁家周围,公安人员秘密地筑起一道铁壁铜墙。一双双火眼金睛在密切注视着前后左右。
电波在空中传送。侦破专车的车轮,在市区、在河西堡沙沙转动。
武威天马旅馆。深夜11点钟。市局技术员陈永锋办完事,刚刚登记好住宿走进房间,传呼响起来。他跑下楼拨通了电话。
“有紧急情况,请你马上到刑警支队。”吴副局长的声音。
案情就是命令。陈永锋退掉房间,打“的”来到城关去搭乘路过武威到金昌的汽车。
武威的夜清新湿润,凉风习习。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永锋急出一头汗。车终于盼来了,他喜形于色,急切的心早已飞往金昌。
尔后,他和本科室的技术员周建邦、李钢隐藏在一辆吉普车内,度过了艰苦难熬的36个小时,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前方,耳朵在倾听着每一个响动。
金昌九月初的天气,仍是烈日炎炎。吉普车内犹如蒸笼,衣服湿透了,又浸湿了坐垫。晚上,蚊虫又从车窗钻进来,叮在他们的脸上、腿上……
渴了喝阵儿凉水,饿了,啃几口烤饼。有时困得眼皮睁不开,干脆掐几下大腿。实在顶不住,老周悄悄下车,搞来一盒清凉油,他们浓浓地涂在太阳穴上,熏得淌眼泪。李钢小声道:“这法儿灵,又治头疼又治困,还防蚊子咬,真是三全齐美。”
这一夜,从领导到参战民警,谁也没有合眼。
第二天,9月7日下午1时10分,那个神秘的口音通过电话又一次灌入仁立平的耳朵:“把钱准备好,一分也不能少,要不……”对方狡猾地笑笑,透出一股杀机。
“怎么交给你?”仁立平焦急地问。
“你别急,到时再通知你。”
“我只借了一万四。”
“一万四,差一千也无所谓。”
“娃娃在你手里,可别耽误他星期一上学。”
“少啰嗦,你干了些啥,我都清楚,我就在你跟前。”对方恶狠狠地冷笑几声:“你太差劲了。再见!”
这一对话,被民警秘密截获。经查实,匿名电话是河西堡住宅某家电话。该电话已转让给××作为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电话亭在某某地段附近。
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当段局长、吴局长、杨支队长、郑政委等人走进会议室时,王局长已坐在那里等候,他激动得脸微微有些发红:“老杨,你们辛苦了!”其实,自打上案子以来,他一刻也没有眨过眼,始终关注着案情的进展。
段龙山副局长开门见山地说:“从今天的侦查情况看,这起案子是有预谋的,犯罪分子作了周密策划。”
“罪犯先后打了三次电话,一直没说交钱的地点、方式、时间,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郑银生接上话茬儿。
“这说明他们心里很矛盾,又想把钱拿到手,又想逃避公安的打击。”王兆福一向善于分析罪犯心理。
“从截获的电话来看,他们操的是河南口音,下一步侦破目标要对河西堡所有电话亭进行监控,如发现河南口音的河南人,可立即秘密控制。”吴广贤分析中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同时,要对仁立平家周围继续做好24小时全天候监控,定要确保仁家的安全。要继续监视那个电话亭,以保证下一次电话出现时,准确无误地查出打电话的地址。”杨有清补充道。
王局长仔细倾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后说:“看来,被绑架的娃娃还活着,刑警队要立即到河西堡开展工作,警车要换上地方牌照,千万不可打草惊蛇,侦破工作要绝对保密,要采取内紧外松的策略,一定要确保被绑架人的安全。”
一张侦破的大网在迅速地悄悄拉开。
6.杨支队长率人马赶赴河西堡
下午3时,由杨有清、郑银生、冯海率侦查员等一行9人前往河西堡开展侦破工作。王兆福带人马仍在市区架网密控。
平坦宽畅的金河公路上,几辆切诺基在高速行驶。戈壁空旷辽阔,褐黄的山丘蜿蜒起伏。田地里,忙碌着机耕的人们,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车过金昌龙首陵园时,杨有清支队长望着那高高低低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堆,心里生发万端感慨。1959年,我国的建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金川。他们在这风吹石头跑的荒凉戈壁上,安营扎寨,风餐露宿,终于开创出了驰名中外的世界第二大镍基地,填补了我国的空白,结束了镍靠外国进口的历史。当初的开创者们,已有不少人永远长眠在了这古丝绸之路的古道边。被世人誉为西北明珠的镍都金昌岂容犯罪分子玷污?作为保一方平安的刑警支队长,怎么不义愤填膺?杨有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前方,深蓝的天空下,一只大鹰在盘旋飞翔,然后又箭一般的俯冲下去。
3点半,他们到达河西堡金化宾馆。指挥部临时设在6楼。杨有清命刑警们对打出地点的电话亭进行秘密侦查,熟悉周围地理环境,了解电话亭内部情况。
便衣刑警们临出发前,杨有清虎着脸反复交待:“侦查务必慎之又慎,以防犯罪嫌疑人杀害人质畏罪潜逃。否则,后果难以想象。要是在谁的环节上出了问题,可别怪我老杨不客气。”
刑警们明白肩上的分量,同时熟知杨支队、郑政委的脾气,工作上铁面无私,生活上情同手足,说话幽默风趣,有时逗得大家笑得直不起腰。
各组出发后,杨有清、郑银生、冯海驱车前往河西堡铂派出所。姚所长当即派人对电话亭进行调查了解。
为防止罪犯在其它电话亭拨打匿名电话,他们3人又在河西堡镇大街小巷暗暗熟悉了23个电话亭的地理位置。
河西堡某电话厅。我侦查员化装成电话收费员“师傅,、你的电话费用完了。”
“不可能吧,我们刚交了五百块钱,这才几天?”某电话厅主人道。
“也许机器出了毛病,你跟我们一块儿到邮局查查?”
路上,郑银生出示证件后,和蔼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个情况向你了解一下,请你和我们到派出所去一趟。”
由于打电话的人多,老板已记不清什么了。
又是一番深入细致的调查。他们从一闲逛的老头儿嘴里获悉:当天下午有个穿黑衬衣的30来岁的瘦高个。这个人在电话亭打电话,好像很紧张,打电话时像是跟人吵架。他走出电话亭,手里好像拿张纸条。
一丝喜悦,升上他们3人的眉梢。
金化宾馆。杨有清命郑银生招回所有侦查员分成若干小组,对河西堡所有电话亭进行暗中监视,如发现30来岁河南口音与犯罪嫌疑人相吻合的人马上采取措施。
于是,河西堡各个电话亭附近,化装的刑警们有的散步,有的在看下棋,有的打台球……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却紧盯着目标的出现。
8点26分,金昌市区。仁立平又接到了那个令他心颤的恶声恶气的电话:“仁立平,到市党校门口等我。”啪,电话挂断了。
显然,罪犯已迫不及待地明确了交货地点。信息立即反馈到王禄维局长那儿。
有备无患。吴广贤向待命的民警发出指令。5分钟后,市党校门口,延安路中段,民警布下了天罗地网,罪犯一旦出现,即可成为瓮中之鳖。
8点30分,戈壁夕阳,姹紫嫣红。
杨有清的手机里传出王局长的声音:“老杨吗?罪犯又出现在离那个电话36米处的电话亭向金昌打了电话,请注意调整兵力。”
杨有清沉着地向各小组发出了包围车站路的命令。
7.逮住穿黑衬衣的人,王局长亲自审讯
一场斗智斗勇的战斗即将打响,郑银生接到杨局长指令后,立即走向罪犯刚刚打完电话的电话亭。现实告诉他,哪怕有一丁点儿不冷静的细节,都会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觉,以致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这当儿,他走到电话亭窗前,按了一下重拨,显示器上立刻显示出刚才那人向金昌拨打的电话号码。
郑银生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上。猛抬头,李玉俊走进来,他向小李使个眼色:“你马上到前面的小饭馆看一看。”
李玉俊稳步走进小饭馆,发现一个穿黑衬衣的人,年龄、相貌与犯罪嫌疑人吻合。他的心猛地收缩起来。
那人买一盘热气腾腾的水饺刚拿起筷子,见李玉俊走进来,即转身迅速离开,正好与李玉俊打个照面。李玉俊机警地问道:“都有些什么饭?”
那人不说话,向里努努嘴,意思是叫他问老板。之后,急忙走出门。李玉俊快速走到饭馆老板面前:“刚才走的那个人是啥口音?”
“河南口音!”老板不假思索地说。
李玉俊浑身血液沸腾。等他跨出饭馆后,那人已走出去20多米,李玉俊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这当儿,郑银生向与那人相向走来的杨振刚打个手势。
武警出身的小杨心领神会,不慌不忙地紧紧地跟了上去。
此刻,那人已处于前后夹击之势,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当他走到一胡同口时,突然,杨振刚一下靠在他身边,右手一个老虎托腮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左手迅即揪住了他的后脖领。那人“啊呀!”一声还未落地,郑银生、李玉俊、罗永虎已赶过来,4人马上把他带进胡同里。
“你是哪里人?”郑银生劈头问道。
“河……河南。”那人面如死灰。
“家住在哪儿?
“在金昌,父母和老婆孩子都在金昌,我和我家里生了口气,两天没回家。”那人定定神,回答得很流利,但眼神里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
问话的同时,刑警们依法对他进行了简单迅速地搜查。他的后屁股兜里,一张发票,发票背后写着的电话号码,正是仁立平饭馆附近电话亭的。
“你这个电话号码是哪里的?是谁给的?”郑银生两眼咄咄逼人。
“我在旅馆里捡的。”
“你捡个破纸条子做啥用?”
那人回答不上来。
为避免招来围观者,暴露身份。郑银生在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把那人送往河西堡派出所,由杨支队长亲自审查。
郑银生和其他人员仍回原地监视。
在派出所滞留室,杨有清简单地对其进行了询问。
审查的结果,只知道这人叫薛建,25岁,汉族,小学文化,河南镇平县人,现住金昌市金川区宁远乡西坡村,租住了一家村民的房子,平时,家里人搞个体饮食摊点。再问,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抓住薛建的消息立刻传回市局。8名刑警几番周折,终于查到薛家居住地点。在未彻底搞清案情的情况下,刑警们连夜守候。
此时,从金昌到河西堡,犯罪分子有可能落脚之处,公安干警张网以待,任凭其他犯罪嫌疑人插翅也难飞了。
8点50分,接局领导指示,把薛建带回金昌审查。
12点,杨支队长命各组返回宾馆。这时,刑警们早已是饥渴难忍了。
子夜,河西堡各大小饭馆已经停止了营业。他们只好买一大摞烤饼,虎咽大嚼。
晚上两点,他们赶回了金昌。
市局领导听完汇报情况后,决定由郑银生、马启、杨振刚为第一审讯组,王兆福、冯海为第二审讯组,对薛建连夜突审。
审讯开始后,薛建还是那些话。审讯暂时陷入僵局。
仁东生死下落不明,人们心急如焚。王局长坐不住了,他决定亲自参加审讯。
交待政策,讲明利害。王局长一串掷地有声的话语和他那犀利的目光,使薛建心惊胆寒,软瘫在地。终于,他初步交待了与周江绑架仁东的犯罪事实。“仁东人呢?”王局长急不可待。
“在河西堡河东村一舍×××家的房里……”
立刻解救人质。王局长下达了紧急命令。
8.公安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一家农合
凌晨5点。杨有清、郑银生带领20多名刑警向河西堡镇河东村进发。
6台车停在村口,刑警们悄悄摸进村。
九月初,黎明前的夜仍然温暖如春。一弯月牙挂在树梢。夜色朦胧的村庄万籁俱寂。挺拔的白杨,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这时节是美好的,与这美好时节极不相衬的是发生了犯罪嫌疑人绑架人质的丑恶。这使得刑警们越加怒火满腔,越加觉得保护美好家园的义不容辞。
他们那匆匆的脚步,轻得连村里的狗儿都没有听见。他们怕惊动忙碌了一天的农民,更怕惊动看管人质的歹徒。
很快,一处农民闲置的院落周围,房前屋后,上下左右布满了刑警。
被押解着的薛建,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院门,又开启了扣押人质小屋的锁。
周江正在做着发财的美梦。美梦被惊醒后,他还以为薛建给他带来了财神的福音。
周江揉着眼刚拉开电灯。“不准动,举起手来!”一声断喝,吓得他魂飞天外。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刑警们一拥而上,周江乖乖就擒。
郑银生迅速赶到炕前,抱起身上只盖有几张牛皮纸的仁东。他花里胡哨的脸脏得像抹了墨。
“东东,东东,不要怕,警察叔叔来救你来了。”郑银生和冯海等人呼唤着他。
近两天没吃没喝的仁东瞪着惊恐的眼睛,好一阵他才明白过来,“哇地”……扑在刑警们的怀里哭了。
那天,他被周江骗往河西堡,在饭馆吃完饭,薛建和周江领他走在河西堡镇通往河东村的一段偏僻的小路上。此时,已是夜幕降临。
“把书包里的书倒出来!”周江撕掉伪装的面纱。
“叔叔,倒书干啥?”仁东已预感到大事不好,紧紧捂住书包。
“你问这么多干啥?叫你倒你就倒。”
仁东不肯,周江一把夺过,把书倒出,然后用书包套住他的头。仁东又哭又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再哭再闹就掐死你。”他们威胁着、推搡着、拉扯着仁东。仁东怕极了,只好深一脚浅一脚跟着他们走。
之前,薛、周二人已租好了一农舍的房子,并预先付给户主50块钱。
小屋里,仁东继续踢打着哭闹。他们拿来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仁东的手,又捆住他的脚恐吓道:“你要是再闹,就把你掐死。”
过了一会儿,周江拿来一矿泉水瓶子,里面只有一大口水。他把瓶嘴强塞到仁东嘴里:“把它喝下去!”
事到临头,只有慢慢周旋才是上策。已是初中生的仁东已有了些应付事变的心眼儿。他咕咚咕咚喝进嘴,佯装咽下去。等他们出去商量事的当儿,把已放了安眠药的水悄悄吐了。
第二天,由周江负责看押仁东,薛建把门锁上,拿上钥匙,负责对仁东的家进行联系。到吃饭时,薛建再把饭送进来,拉屎撒尿不出房门全在屋里,深怕被村民发现。
期间,他们买的面包、蛋糕、水果,仁东不吃也不喝,害怕他们放了毒药。
几年前,薛建带着妻子刚来金昌,租住的房屋与仁家只有十几米远,他人品不坏,给仁家挺好的印象。仁立平烤肉串,正需要有人帮忙,薛建的对象给仁家串肉串,每月挣个生活费。那时,仁东才上一年级,薛建对仁家很了解。仁立平老两口儿对小儿子视若掌上明珠。几年后,薛建认为仁家已很富有,绑架他们的小儿子肯定能发笔财。
人心隔肚皮,仁家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早已淡忘的薛建竟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一起绑架12岁儿童的特大案件,被市公安局在36小时内,成功侦破。
夜色褪尽,霞光满天。两名犯罪嫌疑人神情沮丧地被押上警车。仁东在刑警们的怀里又露出了笑脸。
此刻,兰新铁路上的特快列车,在金昌火车站作短暂的停留后,开足马力呼啸着,奔腾着,轰隆隆的声音震颤着河西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