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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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位师长壮烈殉国(1)

鄂西会战结束后,胡琏在黄埔军校的同班同学、国民革命军七十三军暂五师师长彭士量奉命从鄂西开往湘西,暂五师席不暇暖,衣不解带,又赶往参加常德会战。

那时候,中国战场上,无日不战。

常德会战中,暂五师师长彭士量和六千好男儿再也没有回来。

和黄埔军校的很多人不同,彭士量考上黄埔军校之前,是湖北明德大学的大二学生,属于文化水平较高的一类学生。如果当时没有投考黄埔军校,彭士量可能以后会是一名教师或者政府职员。

报考黄埔军校,改变了他的一生。

后来,彭士量在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任排长,参加了南昌起义。那时候,后来叱咤风云的****也在这支队伍里任代理连长,共产党军队里另一位最能征惯战的人物粟裕还是警卫团的一名战士。这支队伍真是人才济济,群英荟萃,不过,这些中下层军官那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尚未崭露头角。

南昌起义失败后,彭士量所在的部队脱离了南下的队伍,加入了国民革命军,彭士量只能跟从。如果他所在的部队那时候跟着朱德上了井冈山,他能够活到解放后,也一定会是一名开国将军。

从南昌起义中走出来的共和国元帅和将军,有很多。元帅计有:朱德、刘伯承、陈毅、****、贺龙、聂荣臻六名,大将有粟裕、陈赓、许光达三名。而与彭士量同为排长,以后成为共和国将军的有:萧克、聂鹤亭、唐天际、彭明治等人,而上将赵尔陆,中将谭甫仁、张树才等那时候还是战士。

离开了南下队伍,改变了彭士量的一生。

人一生的命运,其实都是由偶然因素决定的。

抗战爆发,彭士量先后参加了淞沪、山西忻口、台儿庄、武汉、长沙等战役,几乎是每战必从。在武汉保卫战中,他因为作战勇敢,受到嘉奖,宋庆龄女士还赠送彭士量将军一床苏联毛毯、一架德国造望远镜和一把缴获的日本指挥刀。

1943年11月,为迫使国民政府屈服,牵制缅甸远征军,并夺取洞庭湖米粮川,日军先向鄂西佯动,接着突然挥师南下,直扑常德。常德会战就这样仓促打响。

湖南省石门县是常德的门户,彭士量的暂五师守卫石门。

彭士量的暂五师,和《石牌保卫战》中写到的傅正模的预四师一样,从名字上就能够看出属于装备低劣的杂牌部队。

抗战开始时,全国有两百个师,其中共产党领导下的有三个:一一五师、一二○师、一二九师。番号最小的是一师,因为由伤愈归队的抗战老兵组成,所以又称为荣誉一师,师长先后有宋希濂、郑洞国、李弥;番号最大的是二○○师,师长是抗日名将戴安澜,后分别为高吉人、周朗,隶属于杜聿明的机械化第五军。

然而,抗战初期,日军不断增兵,两百个师的番号远远不够,国民政府再增加新的部队,就以新编某师称谓,比如著名的新编三十八师,师长是孙立人;著名的新编二十二师,师长是廖耀湘,那都是一等一的部队。滇缅战役中,新编三十八师发展为新一军,新编二十二师发展为新六军,那可是与胡琏的整编十一师、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包括二○○师的第五军,统称正面战场五大主力。日本投降后,东北战役的时候,东北军里还有两句口诀在说这两支新编军:“只要不碰新一军,不怕蒋军百万军。”“吃菜要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六军。”

抗战末期,二○○师的番号开始增加,这就是青年军。青年军初期一共设置10个师,师长都是身经百战的抗日名将。而士兵都来自于当时的大学和高中。这样高的文化程度,在当时历经战乱死伤惨重的中国军队中,实在属于凤毛麟角。

整编师、新编师和青年军各师都属于国民政府的战斗序列。

而暂编师和预备师,则是各大战区自主招募的队伍。暂编师,就是临时番号,战后会予以撤销;预备师,就是从事训练的新兵师,战事紧急,就被派上战场。

抗战老兵方风林说,虽然他们这些杂牌部队装备低劣,食不果腹,有的排连一挺轻机枪也没有,有的士兵甚至连一双布鞋都穿不上,但是这些暂编师和预备师照样打得非常顽强壮烈。只要一上战场,就不想什么杂牌军什么正规军了,想的是打死日本鬼子,保卫自己的国家。

为了在石门阻击日军进犯,七十三军暂五师在石门与日军激战八昼夜。彭士量与六千子弟兵全部壮烈牺牲。

暂五师6 000人,预四师5 000人,他们都属于不满员的杂牌师,而一个满员师是8 000人至10 000人。

祖籍石门的张东山说,那年石门激战的时候,他只有13岁,但是有一个情景一直记忆很深,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有中国军人的,也有日军的,有的满身血污,有的抱在一起死去。行人要从街道上走过,必须一步一跳地踩在死尸之间的缝隙中,才能通过。

那八天里,日军依仗人数众多,一次次冲进了石门县城,又一次次被中国军人压了出去。战斗的惨烈,是生活在今天的我们永远也不能想象的。张东山听父亲说,日军攻进城门的时候,有一个大个子国民党军官,可能是个营长或者连长,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大刀,大声呼喊着,领着一百多个中国军人冲上去,经过惨烈的白刃战,终于将日军又压了回去,夺回了城门。可是,不久,日军又组织了反扑,中国军人只能撤回城里,再没有看到那个大个子营长。

石门城门被攻破后,暂五师节节撤退,日军在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遭受了顽强的抵抗。后来,民国时期的《大公报》在报道彭士量的事迹时,引用了日军电台对暂五师评价的一句话:“暂五师为战意坚强、不可轻侮之师。”

敌人没有想到城墙已破,杂牌军的暂五师居然死战不降,依托房屋节节抵抗,就施放毒气。张东山说,那时候的中国人很穷,中国军队也很穷,都不知道啥叫毒气。日军戴着防毒面具,施放毒气的时候,中国军人不知道防护和躲避,结果,一排排军人就倒下去了,鼻口出血。后来,前面的战士倒下去了,坚守后面阵地的长官有文化,知道这是毒气,就让大家把毛巾浸湿,捂在嘴巴上。可是,很多人都没有毛巾,也找不到水,就把尿洒在衣服上,用衣服蒙住鼻子。

毒气过后,日军以为再没有活着的人,就向前冲,结果到了跟前,被突然跃身而起的中国军人又打了回去。

那时候的中国军人普遍很穷,一身军服穿在身上,再没有换洗的,又食不果腹,营养不良,所以身上长了很多虱子。张东山说,他曾经看到过士兵们在打仗的空隙,脱下衣服捉虱子。士兵们穿的都是草鞋,破破烂烂,甚至有的人连草鞋都没有,光着脚板打仗。队伍里还有很多和张东山一般大小的孩子,他们不打仗的时候,就唱歌跳舞,鼓舞士气;一打仗的时候,就扛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冲上去。

1943年11月15日,石门即将陷落,暂五师仍然苦苦支撑,重庆方面鉴于打下去再无意义,就下令放弃石门,寻路突围。然而,此时,暂五师与日军缠斗,已经无法分身。

彭士量早就抱定了牺牲的决心,石门战役刚刚打响,他就在硝烟与炮火中立下遗嘱:“余献身革命,念年於兹,早具牺牲决心,以报祖国,兹奉命守备石门,任务艰巨,当与我全体官兵,同抱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消灭倭寇,以保国土。倘于此战役中,得以成仁,则无遗恨,唯望我全体官兵,服从副师长指挥,继续杀敌,达成歼敌任务。”抵御外侮,取义成仁,早就像血液一样流淌在中国军队每一位抗战将军的血管里。

当日夜晚,彭士量带着暂五师仅存的300人撤退,走出城门,来到一个两山结合部位,突然遭到日军合围。黑暗中,日军一挺机关枪打过来,彭士量倒了下去,战士们扶起他,彭士量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疾呼“大丈夫为国尽忠,死何憾焉”,然后,闭上了眼睛。士兵们跪在地上哭成一片。

后来,六千将士的暂五师,仅有二十余人撤出来。

暂五师坚守石门八昼夜,牵制了大量日军,为常德会战的中国军队调度赢得了充足的时间。

许国璋将军是继彭士量后,牺牲在常德会战的第二位师长。

许国璋是一五○师师长,全师将士都是四川人。

后世的人们,只要提起抗战,就不能不提到川军,全面抗战一打响,川军所有兵力四十万人就穿着草鞋,背着干粮袋,扛着简陋的武器,甚至大刀长矛,全部奔赴抗日前线,与日军浴血奋战,台儿庄、武汉、长沙、鄂西……每一次大的会战都有川军奋勇杀敌的身影。抗战结束后,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写了一本《八年抗战之经过》的书籍,书中记载,八年里,四川共提供了300万抗日将士,而伤亡高达64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