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居
“听说了吗？江南最大米行的刘掌柜，上次到京城来做生意，路上被人抢了！”
“哟，那损失可不少吧？”
“可不是吗？”有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两大箱的金银财宝，全被抢了个空！”
“呀！那可怎么办？两大箱！值不少钱吧！”
“唉，如今出门做个生意，可真是难哪！不多带些钱吧，怕不成事，可是钱多了，又怕被人惦记。”
“是呀是呀，上次我出门做些小买卖，刚出门儿，就被人盯上了，半路无人时，被两个扒手给抢了个精光。还好留了条小命，否则……唉！”
“要是有人替我们保管该多好，至少不用提心吊胆了。”
“那行啊，找镖局啊，不过价钱太高，也不一定保险，万一遇上山贼，或者是土匪，照样儿什么都没有。”
“那可怎么办？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我说你们也太傻了，出门儿带那么多钱干什么？不但行路不方便，又那么危险，不如不带。”
“那怎么行？做生意离不开钱哪！”
“我呀，带这个！”有人从怀中掏出一叠白色的丝绢，上面隐约可见写有字迹，还盖了章。
“这是什么？”立即有人好奇地问道。
“这个呀，叫银票，我平时将钱存在钱庄里，到用的时候，拿着这银票到钱庄里换钱，非常的方便。有时数额太大，就干脆用银票支付，反正只要拿着这东西，任何人到钱庄里都能取到钱。钱庄按照金额收取一定的报酬，方便省时，还免去了不少祸端。”
“这个行吗？”有人怀疑地问道：“万一那个钱庄的老板跑掉了，那我们的钱岂不全都没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人得意洋洋地将银票拿在手中翻看着，“做生意，讲的就是信誉二字，若没了信誉，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可做？再说，钱庄钱庄，就是让钱生钱，若每每卷走客人的银子，那她还有什么信誉可言，更别提做生意了。”
“我听说，有家叫鸿福钱庄的，信誉就不错。我二叔在那里存了不少的钱，每次拿银票去换时，人家二话不说，立即将银子数二交给了他，如果数额大时，还会将钱送上门儿呢！”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鸿福钱庄？闻所未闻哪！”
“听说人家也是初来乍到，刚找好店铺，还没开业呢！不过听说在东岐，生意好着呢。因为想把生意做大，这才来到我们南穹。”
“是吗？什么时候开业，我一定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三天后吧，”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那人说的口沫横飞，众人则听的半信半疑。
“怎么？你们不相信？哼！不相信算了，我还懒的跟你们说呢。反正你们的钱被抢，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还乐得看笑话呢！。”说完，那人便悻悻地离开了，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息不已，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众人一时呆了，半晌，才有人小声地说道：“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看不假，若真如他所说，带着银票，确实比带着满箱的金钱方便安全的多。”有人不住地点头，“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三天之后，我们就到那鸿福钱庄去看一看，如果是真的，那对我们来说，可是一大好事！每天带着大笔的银钱，不方便不说，还十分的危险。”
“就是就是，”有人立即应道：“去看看真假，再做决定也不迟。”
三天后，城东繁华的棋盘大街上，鞭炮轰鸣，锣鼓喧天，分外的热闹。无他，鸿福钱庄今天开业。
李掌柜一脸的喜意，站在崭新的店铺前，朝众人抱拳道：“感谢各位今日光临我鸿福钱庄，东家身体一向不好，今天就不跟大家照面了。李某今日代表我们东家，对诸位的光临表示感谢。开门即是客，鸿福钱庄初登贵宝地，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下面众人均客套地说着场面话，李掌柜见大家似乎对钱庄非常的感兴趣，在心里赞叹不已，东家果然料事如神。“各位，想必大家是头一回听说钱庄，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手中这样的银票，”李掌柜手中举着一份丝绢做的银票，上面似乎写着字，还盖有印章。“不过没关系，以后大家会对这些习以为常。所谓银票，就是提取现银的凭据，不仅方便了大家，也大大降低了风险。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曾因带着笨重的银子行路而烦躁不安，也曾因钱财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与灾祸，有了银票，这所有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下面立即倒来阵阵附和的议论之声，李掌柜笑容满面，“至于信誉问题，大家也不必担心。我们老板已经到官府那里报了备，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或者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到衙门里去核实。官府也特别派了几个人进驻到我们钱庄，尽最大努力保证大家的财产安全。”
闻听此言，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众人，立即点头称赞不已。“到底怎么了保存法？”
“这个问题，大家进去之后，会有专人对你们解释。”李掌柜见效果已经达到，右手一伸，“大家不妨到里面坐坐，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出来。愿意合作的，我们就合作，不愿意的，我们也欢迎你们随时来访。”
“既然如此，大家还等什么，进去坐坐呗。”有人一声高呼，众人犹豫了一下，鱼贯而入。宽敞亮堂的大厅里，立时挤满了好奇的人群。
早已经有几人等候在那里，耐心地回答着众人的问题，不管最后能不能合作，脸上都带着随和的笑。
李掌柜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捋着花白的胡须，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东家这一招，还真是高！
此时的安然，正女扮男装，坐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身边则有京城第一名妓水玲珑姑娘坐陪。
“安公子，”水玲珑绝色的脸上满是疑惑地看着安然，明明是女儿身，为什么还偏要来这青楼，若传出去，她就不怕别人说长道短吗？况且，她日日留恋于此，难道她的家人就不担心？“你来我这儿，既不听曲儿，也不喝酒，为什么还……”
“水儿姑娘，”安然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这几日在这水玲珑姑娘身上花费功夫，总算没有白忙。且不说她志节高雅，单是那颗玲珑心，就让人怜惜不已。“安然之所以日日来此，只是想让姑娘帮个忙而已。”
“帮忙？”水玲珑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我不过一青楼女子，除了弹琴弄曲之外，哪里还能帮上公子什么忙？”
“水儿姑娘何出此言？”安然微微皱了皱眉，“姑娘冰清玉洁，又满腹才情，世上能配得上姑娘的人，又有几人？虽是青楼女子，但姑娘自尊自爱，就连安然，也钦佩不已，姑娘又何必如此的自卑？清者自清，在这肮脏的青楼中，姑娘就好像那出手的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比起那些伪君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安公子快别说了，”水玲珑脸上满是红晕，“你再说下去，玲珑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那是事实嘛！”安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我的事，相信姑娘一定能帮得上忙。”
“安公子请讲，若玲珑能帮得上忙，自不会推托。”水玲珑看向安然的眼中，充满了道羡慕，倘若自己能像她那般，定不会在这青楼之中虚度人生。
安然从怀中掏出一方丝绢，上面写有奇怪的字，还盖着红色的印章。
“这是……”
“这叫银票，”安然对水玲珑解释道：“是在我们鸿福钱庄取存银子的凭据，当然，也可当作金银一样使用。本来在这的家乡，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大家出门都带这个，比起笨重物金银，不但方便，而且安全。可是我初来此地，却发现这里尚无银票，思来想去，觉得是一不错的商机，这才开了这鸿福钱庄，只是银票在这里尚属新鲜之物，怕大家不相信，所以，想借水儿姑娘，帮我们做一下宣传。”
“钱庄？银票？”水玲珑好奇地翻看着银票，上面写有银子的数额，有鸿福钱庄的印章，安然的名字，还有一群奇怪的她不认得的小字，“上面这是什么？”
“那是字母，”安然笑着解释道：“为了防止有了作假，我特别写了这些奇怪的字。”其实是安然写的英文字母，怕水玲珑听不明白，才这么解释。
“哦。”水玲珑点了点头，一脸的怀疑，“这个就能到你那里换钱？”
“当然。”安然立即回道：“只要是真的，在鸿福钱庄就能换到。”
“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水玲珑不解地看着安然，“难道你要我拿着这个到你那边去换钱？”
“水姑娘，明天该是你登台的日子吧？”安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胸有成竹地看着水玲珑。
“是啊。”水玲珑眼里满是萧瑟，语气中难掩悲哀，“明天又到了登台的日子了。”水玲珑每半月登台一次，或歌或舞，搏取客人的欢心。这一天，京城中许多达官贵人都会到场，赢取与水玲珑陪酒作客的机会
“只要那些人出钱时，水姑娘就借口金银不方便保管，向他们索要银票就可以了。”安然一仍脸期待地看着水玲珑，“这个应该难不倒姑娘吧？”
“这个……”水玲珑沉吟了半晌，与妈妈商量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我会与妈妈商量商量，但结果……”
“水姑娘放心，只要是姑娘提出来的，妈妈肯定会同意。”安然十分肯定地说道，水玲珑是颗摇钱树，据说有许多达官贵人想要替她赎身，只不过都被她拒绝了。为了留住她，妈妈当然不会傻到拒绝她的提意。
水玲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尽力而为吧，成与不成，端看妈妈相不相信公子了。”
“水姑娘作保，妈妈当然会相信。”安然想到一点，不由好奇地看着水玲珑，“水姑娘，有件事安然心里非常的好奇，不知……”
水玲珑眼珠闪了闪，“安公子有话请讲。”
“听说有许多人想要替姑娘赎身，为什么你都拒绝了呢？早日离开这里，不是很好吗？”
“离开？”水玲珑眼里满是迷茫，苦笑着摇头，“我何尝不想早日离开。只是那些人，大都是冲着我的美貌而来，若他日我容颜不在，岂不又要遭抛弃？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心对待一个青楼女子？与其日后伤心，不如就留在这里，虽然不开心，但终究还有些自由。他日积攒些钱财，替自己赎身，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安然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水玲珑，没想到她竟想到这么远，又看的如此的通彻，只是，未免有些悲观。“水姑娘，这世上还是有真情的，你不必如此悲观，他日一定会有属于你的良人呵护你的。”
“是吗？”水玲珑嘴角微微弯起，一脸的嘲弄，“但愿吧。”
“不如……”安然突然诡异一笑，“不如我替你赎身可好？”
“你？！”水玲珑呆了一下，“这……这怎么可能？你也是女儿身，又怎么能……”
“你看出来了？”安然一脸的郁闷，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很像男人啊，为什么她这么轻易就看出来了，“真扫兴，我还以为可以多装一会儿呢！”
“你相貌清秀，举止之间更没有身为男子该有的粗犷，最重要的是，没有喉结。”水玲珑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我久在青楼，又岂会看不出你的女儿身？”她的眼神太清澈，根本就没有一丝情欲，不像那些臭男人，见她第一眼，就像要吃了她似的！
“原来如此。”安然摸着脖子，看来下次要穿衣领高一些的衣服，“不过你可以考虑一下，跟着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是吗？”水玲珑只是淡淡的笑，“我看，你还是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耸了耸肩，安然不再多说，“那好吧。”说着站起身，“我先回去，不过我不会放弃的。”说完，眼带深意地看了水玲珑一眼，这才匆匆离开。
水玲珑看着安然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奇特的女子！
三天之后，京城里到处都在谈论鸿福钱庄，十八个商行，有十个已经将钱存入鸿福钱庄；银票已经流通在京城大的酒楼茶肆之中，尤其是青楼里，更是盛行。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水玲珑。
叶寻坐在天然居，看着手中的银票，陷入了深思。钱庄？银票？这些东西，闻所未闻，却在短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京城，甚至一半以上的商人已经使用起了银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只是，创造这奇迹的人，会是谁？这个鸿福钱庄，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么多的钱财聚积在一起？
“寻！”房门被人踢开，陶然兴冲冲地走了进来，手里，同样拿着一张银票。
叶寻微微皱眉，“陶然，这里不是你的皇宫，麻烦你下次进来时，记得敲门。”
“知道啦。”陶然挥了挥手中的银票，“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视线停在叶寻手中，陶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银票，“就是这个，你说说看，会是何人所为？”
摇了摇头，叶寻一脸的淡然，“我怎么知道。”
“那还不快去查？”陶然一声怪叫，“这人到底什么目的？为什么除了京城，其他地方却没有这东西？”
“安然还没消息。”叶寻眼里闪过一丝疲惫，这些日子，她就像突然消失了似的，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暗卫们已经将京城方圆百里都查了个遍，却依然找不到，这太诡异了，也让他十分的担忧。
陶然一怔，眼神闪了闪，在叶寻身边坐下，“你说，她会去哪里呢？会不会还没有离开京城？”
叶寻身体一怔，猛地回过头，直直地盯着陶然。
身体向后一倾，陶然瞪着叶寻，“干嘛这么看着我？”
拍了拍陶然的肩膀，叶寻突然笑的格外的灿烂，“陶然，谢谢你。”
“谢我什么？”陶然一脸怪异地看着叶寻，“笑的这么灿烂，跟朵花儿似的，难道你想到鸿福钱庄的目的了？”
“鸿福钱庄？”叶寻正欲抬脚朝外走，却突然停下，半晌，忽而笑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就从鸿福钱庄入手！”说完，快步离开天然居，朝城东而去。
“喂，你等等我！”陶然呆了半晌，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你要去哪儿？”风敬弛站在天然居门前，盯着叶寻，他脸上的笑格外的刺眼，难道他有安然的消息了？
“我……”叶寻一怔，“随便走走。”
“是吗？”风敬弛一脸的怀疑，看着紧追过来的陶然，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也好。我们许久未曾在一起聚聚了，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散步。”
“走吧。”叶寻一脸的沉静，对急匆匆赶来的陶然说道。
“去哪儿？”陶然一脸的茫然。
“散步。”
“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