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看到郭哥哥这样欺负红眼睛姐姐,气得不得了,找个机会溜到红眼睛姐姐房间里,问姐姐要不要报仇,他的弹弓打得可准了,虽然郭哥哥是高中生,可暗底里用弹弓打他一下陈飞自信还是能做到的。
坐在书桌前正照着一面小圆镜的红眼睛姐姐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起来,都笑趴在桌子上了,咳了半天才说:“这不是郭哥哥欺负姐姐,你不懂的,不要瞎闹了。”
陈飞咧咧嘴,他看桌子前的姐姐把他买来的口红往嘴唇上涂,涂啊涂,比他描毛笔字还细心,涂完了,先照了照镜子,又问他:“姐姐变得好看吗?”
陈飞看了一遍又一遍,没看出姐姐有什么变化啊,对了,好像嘴唇红了一点,不过,红眼睛姐姐也并不再乎他的回答,她转头又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道:“好象浓了点,唉,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用这些化妆品,会不会让他觉得我象社会青年?”
陈飞看着红眼睛姐姐又开始发呆,轻轻退了出去,真搞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涂口红,在大梁街小学,同学们只有在表演的时候才会涂口红,而且男生女生都要涂,听涂过的同学说,口红粘粘的,涂上后只能翘着嘴,因为一闭嘴,口红就会碰掉,在上台前碰掉了口红,就等着被老师批评吧。
陈飞正满脑子想着红眼睛姐姐和郭哥哥的事,笃笃笃,“陈飞,你怎么回事,上课怎么又开小差了。”
陈飞一抬眼,正好看到张老师的教鞭在他的桌子上敲打着,她的黑洞洞的鼻子高高地扬在上面,陈飞都能看到里面的鼻毛。
陈飞突然感觉自己讨厌死了张老师。
张老师发现自己的义正辞严的怒斥换来的只是陈飞的呆头呆脑,更加生气了:“陈飞,你给我站起来。”
陈飞站起来了,然而,不等张老师命令他到走廊上去罚站,陈飞已经不耐烦地开口了:“张老师,你怎么这样罗嗦啦,我上课不就是开点小差嘛,那是因为你的普通话太不标准了,我根本听不懂嘛,再说了,我听不听你的课也没关系,反正我考试成绩好着呢。”
全班从同学到张老师,都象石化了一样。
陈飞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舒畅过,憋了这样长时间,他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张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动症嘛,这不是天天在吃药嘛,你明明知道我有病,还天天批评我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更加关心爱护我这样生病的学生嘛,万一我的病严重起来,不能参加本市的普通话比赛,那该怎么办。”
张老师木呆呆地转过身,把手里的教鞭和书往讲台上一扔,转身就走出了教室,陈飞站在课桌上,环视着教室,那里黑压压是一片同学们低着的脑袋,陈飞的头,仰得越加高了。
放学后,陈飞连值日也没作,就回家了。剩下的几个值日生不敢叫住他,只好到班长王仁美那儿告状,王仁美答应她先来替陈飞作值日。
王仁美正在用拖扫拖地,张老师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示意她到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并没有别的老师,有的老师回家了,有的老师在教室查看值日情况,张老师示意王仁美坐在公办桌旁的小椅子上。
王仁美忐忑不安地坐了下来,张老师慢条斯理喝了几口茶,难得地笑着看了看王仁美:“王仁美啊,最近学习还好吧。”
王仁美虽然觉得这句话挺奇怪的,自己的学习成绩,张老师做为班主任不是一清二楚嘛,但她还是赶紧应了声“还好啦”。
张老师却摇了摇头:“王仁美,你太谦虚了,你身为班长学习一直很努力,老师都看到眼里呢,你最近几次单元测试的总分都在全年级5、6名吧?”
“最好的是第4名,不过,有好几次只有第9名。”
“这成绩很不错了,你身为班长,班务活动多,经常要帮老师干这干那的,还能考出这样好的成绩,老师看在眼里也很高兴的。”
王仁美脸红了红,低声说了句:“谢谢张老师。”
张老师突然凑近王仁美:“王仁美啊,原来本市普通话大赛,老师推荐是你的名字呢。”
王仁美啊了一声,心跳得自己都能听见,但她很快摇了摇头:“我的普通话没有陈飞好。”
张老师哼了一声:“陈飞普通话讲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这样的调皮学生,到外面参加活动,肯定要闯祸的,到时候就给学校丢大脸了。”
王仁美看着自己的鞋子,不哼声。
张老师的声音更低了:“王仁美啊,你是陈飞的同桌,和他又是邻居,对他的情况了解得多一点,同学之间嘛,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对陈飞这样的坏学生,我们还是应该帮助为主的,你跟老师说说,陈飞平时有什么缺点,老师和你一起动动脑筋,帮助帮助他。”
王仁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鞋子,半天才小声说:“他就是爱做小动作,别的,没有了。”
张老师不耐烦地抬起了身:“就这个,没别的了,比如说有没有在老师背后说坏话,有没有乱拿别的同学的东西?”
王仁美连忙摇头:“陈飞不是这样的人。”
张老师突然重重一拍桌子:“王仁美,你是班长,就要好好协助老师开展工作,你再好好想想,陈飞到底有没有别的缺点。”张老师猛然发现自己声音实在太重了,她又稍稍缓和了一点语气:“王仁美啊,如果,老师是说如果,陈飞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参加全市普通话大赛的话,老师是很看好你的啊,你完全有资格顶替陈飞去参加比赛。”
王仁美的身子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她咬着下唇,半晌才象蚊子叫一样憋出一句:“我真的不知道陈飞有啥别的缺点。”
张老师咪起眼,打量了王仁美好一阵子,然后,她挥挥手:“你去做值日吧。”
王仁美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张老师又悠悠地开口了:“王仁美,我听到别的同学反应,你和陈飞好象有不正当关系,正在早恋是不是啊?我听说,你还送了他一块手帕?”
王仁美的身子怔住了,她慌急地抬起头:“张老师,是谁在胡说啊,那条手帕,只是我赔他的,是……”
张老师已经转过身,开始批改桌子上的作业,悠闲地说:“王仁美啊,同学们不但看到你送手帕的事,还看到你和陈飞手牵手呢。这种事情,可不好说清楚啊,你知道的,前段时间,还有高年级生因为早恋,被记过处分呢。”
张老师放下了批作业的笔,点了点桌子,语重心长地对眼泪汪汪的王仁美说:“王仁美啊,老师是相信你的,知道你不会和陈飞这样子的坏学生混在一起,不过,你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坏同学划清界线嘛。”
半晌,办公室里只听到王仁美眼泪一滴一滴掉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张老师此时却耐心地坐在椅子上,一本一本地批改着作业。
很长时间又过去了,王仁美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张老师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她打开抽屉,取出陈飞治多动症的药瓶,倒出了几粒在桌子上,拿过一个茶杯,用底部狠狠砸在药片上,有两三粒药飞出了桌子,也有好几粒被砸成了粉末。张老师用手指沾了一点药粉,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犹疑了再三,又放到舌头上舔了一下。她的脸又是一变,挂上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