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陈飞和王仁美走错路了,两人前面的是一道小河,但本应该在河上的石板桥却不见了,两人前后张望了一阵,也没看见石板桥和临近的晒谷场。
王仁美眼睛尖,她一眼看到,河的对面,有人影在晃动:“啊,我们学校的同学就在对面。”
这时,陈飞也看见了对岸的人影,而且,他更听到了一阵尖利的哨声,那是学校的集合哨声,老师开始整队了。
“快,我们回去找个农民伯伯阿姨问问路,一定要赶在队伍集合好前回去,万一被张老师发现你的受伤的事,入少先队的事就完蛋了。”
陈飞抓起王仁美的手就要跑,王仁美却甩脱了手:“来不及了,我们刚才进来时,就转了好半天,现在重新找路,肯定不够时间赶回去的。不过,我有个主意,我们马上就能过河。”
陈飞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王仁美一指脚下的河边:“我们乘它过河就是了。”
“它”是一条水泥船,就靠在河边上,船头的缆绳套在河边的一颗柳树上,随随便便打了个结,船上是空的,露天的舱室里积了一点点发黄的水。这是一条农村小河里司空见惯的水泥船,常常被农民用来载稻谷、化肥。
王仁美兴奋地指着小船:“这条河又不宽,我们乘到船上,划到对面就行了,到时候,把船绑在对岸就行了。船主人家就是看到了也能很方便就划回来的。”
划船嘛,陈飞也有些跃跃欲试,这似乎很有趣,而且,自己也跟爸爸妈妈到儿童公园划过木船,那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这条河的确很窄,过桥时,也只不过走了10几步而已,这样的水泥船,划几下就到对岸了吧。
王仁美已经爬到了船上,正在催陈飞快上,陈飞不再犹豫,解开了树上的缆绳后,也跳上了船。
水泥船解开了缆绳后,随着水流开始缓缓飘动,王仁美焦急地指着躺在船舱里的一根竹撑杆:“快,用竹杆撑船啊。”
陈飞跳下船舱,顾不上舱底的积水,飞快地捞起竹杆,跑到船尾,学着以前看到农民伯伯撑船的样子往河底插了下去。
竹杆很快碰到了河底,小河并不深,正在飘动的船震了一下,变了一下方向。
王仁美欢呼起来:“陈飞你真厉害,快往对面撑过去吧。”
陈飞得意洋洋,把竹杆拔了出来,换了个方向,斜斜地撑了一杆,这次,船开始掉头,向对岸飘去,王仁美早就跑到了船头,踮着脚欢叫:“快了快了,很快就到岸了。”
陈飞一边提醒着:“小心,别掉下去啊。”一边又撑了一杆,为了让船快点到对岸,他用的力大了点,竹杆这次碰到河底时,底部传来了软软的感觉,杆子一下子陷进去长长一节,然后,竹杆就卡住了。陈飞拔了一下,杆子摇晃了一下,却没拔出来,陈飞有点急了,左右摇晃了一下,谁知,竹杆没拔出来,水泥船却晃动着转了个身,向下游飘去。
陈飞感觉到脚下的船体正在缓缓却坚定地飘走,自己的手臂不自觉被拉长,为了握住竹杆,他踉跄了几步,几乎走到了水泥船的船边上。就在这时,岸边传来一声喊声:“你们在做什么啊!”
陈飞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完蛋了,船主人家来了。”这时,水泥船飘动的速度不知为什么突然加快,陈飞原来还想用脚勾住船,然而他的鞋底一滑,咄溜一下就从船上溜了下来,这时,原来紧紧卡在河底淤泥的竹杆,在陈飞体重的压力下,缓缓倒了下来,陈飞在感觉到凉凉的河水前,听见了王仁美的尖叫,他想起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下瞞不住张老师了。”
陈飞说不出入水的感觉是什么,因为一切都太快了,他想不起来,自己在水里是不是睁开了眼,但他肯定自己喝了好几口水,因为自己落水时,极度惊吓让他张大了嘴,耳朵里也进了水,传进来沉闷的哗哗的流水声音还有说话声尖叫声。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猛得一紧,被拉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重新钻到他的嘴里,带着河水一起灌进他的肺部,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有人在猛拍他的背部,因为用力太猛,陈飞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咳嗽了一阵,又干呕吐了几声,拍他背的人发现他没有呛进多少水,就停止了动作。
陈飞擦了好一会儿,才擦干了脸上的河水和泪水,他这才看清了身边的人:“表、表哥。”
表哥,确切的说是林滨、林洋的表哥,好笑地看着水淋淋的陈飞:“你这小鬼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
按照事后王仁美的说法,当时真是非常非常惊险,她眼睁睁看着陈飞失足滑到了河里,吓得脚都软了,连“救命”两个字都叫不出来,这时,岸上的人一个箭步就跳到了船上――谢天谢地,这条河实在是并不宽,然后,他蹲下来一把就抓住了陈飞还浮在水面上的胳膊,把陈飞拉了上来。
“表哥的手脚很快啊,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王仁美说。
“怎么会呢,我觉得自己在水里好长时间啊,差点就憋死了。”陈飞有点不服气,因为自己如此生死关头,却被王仁美说成只有几秒钟。
奚加朝抢着问:“那然后呢?”
“然后表哥就把我们送到对岸了,不象陈飞笨手笨脚,撑个船也能把自己撑到河里,表哥几下就把我们送到对岸了。他说他到外婆家还有事,就又撑着船回去了。再然后嘛,我就和陈飞回来参加集合了。”
之于集合以后的事情,406班全班同学都知道了,虽然陈飞尽量远离张老师的视线,但一个全身湿淋淋,还滴着水的孩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不被老师关注到的,陈飞很快被张老师从正在集合整队的学生群中揪了出来,在她的逼问下,陈飞“坦白”:自己是在一个远方的池塘抓蜻蜓时失足落了水,幸好池塘浅,他又自己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