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滨不知何时,把陈飞带来的另外几张底片也都剪成了三角形的小船,很大方地一一发给大家:“那,一起玩吧。”他把原珠笔芯递给大家。
陈飞、王仁美、四毛抢着把原珠笔芯里的液体涂在底片船的屁股上,然后,把底片船放在水里,立刻,底片船在水面上疯跑起来,在尾部拉出长长的蓝色痕迹。
大家很快就找出了新的玩法,比如让两条底片船对冲,看谁把对方撞歪,不过,原珠笔芯内的液体融化起来并没有规律,两条船对冲在“宽敞”的水面上很难撞在一起,不过,这没关系,多放几条船就是了。很快,这片积水的水面上,到处都是一条条甚至一团团的蓝色痕迹了。
王仁美突然轻叫了一声:“船跑不动了。”
果然,因为水面上到处是一条条原珠笔芯液化出的尾迹污渍,王仁美的底片船被污渍粘住了,原地转了几个圈就不动了。
接着,陈飞、四毛和林滨、林江的船都陷入了同一个困境。
大家伙扫了一眼天井里另几滩积水,不约而同扁了扁嘴,那儿的水太少了,只有“屁股大一滩”,根本没法玩船。四毛出了个主意:“我们到水缸那儿去好了,那儿有水。”
四毛指的水缸是靠近水井边的几个七石缸,他的话音刚落,王仁美就叫起来:“不行的,那里的水是大家用来接天落水吃的,还要用来洗碗洗衣服,你把水缸弄脏了,肯定要被大人打死的。”
四毛却嘿嘿一笑:“我又没说用咱们自己家的水缸,用他家的不就行了。”说着,四毛还用手指了一下最靠东边一户人家――自从陈飞的搬家车到了以后,向阳院里一直闹哄哄的,但那户人家的门却一直关着。
向阳院的孩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林滨、林江首先叫好,王仁美也没反对,陈飞奇怪地问道:“那家人难道不用水缸里的水洗东西烧饭吗?”
林滨挤眉弄眼地说:“水缸里的水当然是要用的啦,不过,弄脏他们家的水没关系的。”他拖长声音道:“那种烂污一样的人家里,本来就是脏兮兮的,用的水脏一点也没关系啦。”
“烂污”?这句土话对陈飞来说又是个新名词。
他困惑地向王仁美转过身:“什么是烂污啊,为什么那家人用脏水没关系的。”
王仁美犹豫了一下:“‘烂污’就是很脏的意思啦,啊呀,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的,下次再和你说,我们先去玩吧。”
在七石缸里玩原珠笔芯船果然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不但因为水缸面积够大,而且一旦水面上的污渍太多了,只要用水瓢把脏水舀出来,就能继续玩了。
如果不是王仁美在和陈飞抢原珠笔芯时,不小心把里面的液体涂在了手上,接着又沾到了她的衣角上,急着回家换衣服。这个游戏还会继续下去。
大家各自回家前,陈飞瞟了一眼那口水缸,缸里的水面上到处都是蓝色的原珠笔芯液体污渍,有的污渍甚至染到了缸口上,这可是很难清理的呀。
陈飞犹豫了一样,拉住了正要离开的四毛:“我们把人家的水缸弄得这样脏,真的没关系吗?会不会被人家骂啊?”
四毛手一挥:“没事的。对了,你以后当心点,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到这家人门口玩。”
“为什么?”
“因为啊,这户人家里有个‘巨’的。”四毛抬眼看了下莫名其妙的陈飞,补充说:“我们这里的土话把鬼说成‘巨’的”。说着,他就匆匆走了。
陈飞傻站了一会儿:“鬼?四毛真的说的是鬼吗?”
他回头看了看门窗紧闭的这户人家:“爸爸妈妈都说故事里的鬼是假的,是用来吓人的,而且大白天的,怎么可能会有鬼呢?唉呀,这海城市的土话真让人难懂啊。”
陈飞正在暗地里嘀咕,突然,那户人家一直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陈飞吓得整个人往后面跳了一下,准备拔腿就跑。但是,他很快又停住了。
站在门口的是像他平湖中心小学周老师一样温柔、漂亮的一个阿姨,她一手里拿着个水桶,一只手拎着一个拖把。
这样温柔漂亮的阿姨,怎么可能会与什么鬼有关系呢?
陈飞看着漂亮阿姨拿着水桶向旁边的七石缸走去,分明是要打水拖地的样子,陈飞“啊”了一声,“那些原珠笔芯的颜料!这样脏的水如果泼到地面上,原珠笔芯的颜料可非把地面弄得污七八糟不可。”
陈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向那个象周老师一样漂亮的阿姨迎了上去,抬起脸对着她嚷道:“这水不能用的,很脏的。”
象周老师一样漂亮的女阿姨已经看到了水面上的污渍,她叹了口气,又转头笑咪咪地看着陈飞,“谢谢你提醒啊,小朋友。”
陈飞的脸红得象火烧,他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道:“阿姨,你不用谢我的,这水本来就是我弄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四毛他们说可以在这里玩的。”
漂亮阿姨伸手摸了摸陈飞的头:“你是不是新来那户人家的孩子啊,叫什么名字?”
陈飞的心跳了一下,惨了,她问我名字了,以前听爸爸讲鬼故事,鬼问了小孩子名字后,到了晚上就会来吃他。不过,他又看了看漂亮阿姨――“这样漂亮的阿姨,怎么可能是鬼呢?”
“我叫陈飞,今年就要上四年级了。”陈飞给自己鼓了鼓劲,四毛说的鬼啊什么的,肯定是乱说的吧。
漂亮阿姨说:“那你等一下啊。”
陈飞看着她走进屋子,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水晶盘,里面是满满的一盘糖果――是高粱饴,是那种软软的、半透明的、咬起来充满弹性的果级糖果高粱饴,象周老师一样漂亮的阿姨微笑着鼓励陈飞:“来,吃糖。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