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前,陈飞照旧和王仁美、奚加朝一起回家,在穿过小巷时,他突然站住了,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跟着他身后也站住脚步的王仁美的眼睛:“王仁美,你是咱们班的班长,你实话告诉我,张老师有没有让班里同学不跟我玩。”
王仁美看了看身旁的奚加朝一眼,奚加朝无奈地翻了翻眼白,她拉了陈飞一把,三人转到了旁边一个小巷口。王仁美看了陈飞一眼,又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张老师也没直接说不要和你玩,就是让我们这些班干部要以身作则,不要和坏学生凑在一起,还说和分清好人和坏人,成绩好并不说明什么都好这些话。”
其实,这个答案早已经在陈飞的心中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他只是盯着王仁美的眼睛:“你也觉得我是个坏学生吗?”
王仁美抬起眼睛,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把张老师的话向别的同学传过,那都是别的班干部干的。”
陈飞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现在在班级里,只有你、奚加朝还和我说说话。”
不过,很快发生的一件事,就让“与陈飞说话的队伍”里的人数剧减为“零”。
那是放学后的值日,王仁美和奚加朝在扫地时打在了一起,其实, 这种“打”每次值日都会发生,学生们举着扫帚互相打来打去,但从来没有真正打在对方身上过,都是两个扫帚头撞来撞去,力图用扫帚头上撞出来的灰尘把对手吓跑。
王仁美和奚加朝那一天被老师撞个正着,然后,在次日的班会上,张老师用了整整30分钟来批评两个人,痛心疾首地表示:“跟着坏学生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只会越学越坏,拉帮结派的下场,就是一起被关进工读学校。”
从此,虽然王仁美和奚加朝还与陈飞一起上下学,但在班级里,他们绝少再与陈飞搭腔了,光荣地成了张老师嘴里“还有挽救余地的学生”。
王仁美曾对陈飞说:“你向张老师认个错吧,和老师顶着干,总是没好下场的。”
这句话,陈飞信,一来,王仁美的妈妈就是老师,王仁美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二来嘛,自己现在就已经是“没有好下场了”。
不过,陈飞并不想向张老师认错――自己从来没有错过,为什么要认错呢。
所以,陈飞每天的头都抬得高高的,无论是作业还是测试,次次都是100分,上课时,哪怕是张老师的语文课,都把手举得高高地抢着回答――虽然张老师从来没点过他的名。
陈飞只是多了一个爱好,看书。因为课节休息没人跟他玩,这样大把的时间,除了做作业,就只要拿来看书打发时间。不过,这书不再是租书摊上的那种小人书,而是以前陈飞最不喜欢的没有插画的厚厚的书。书是红眼睛姐姐给的,她们家有个好大好大的书柜。
一开始,陈飞很不习惯看这样没有插画的书,因为里面许多字他根本不认识,上面连拼音都没有。红眼睛姐姐鼓励他遇上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查字典嘛――这个老师刚刚教过不久,陈飞就随手带着本小字典,天天翻。
有时候,也会问问同桌的王仁美,因为他发现王仁美有个老师妈妈在家里教她,她的识字量比自己要多。不过,也就是一个多月后,王仁美就再也不能做陈飞的小老师了,而陈飞惊讶地发现,不但课本上那些老师没教过的课文自己都看得懂,就连那些没有插画的厚书,也能连贯地读下来了。
他这时才发现,红眼睛姐姐说的对,这些书里讲的故事好好玩啊,他现在正看一本《列那狐狸》的故事,那只叫列那的小狐狸虽然没有锋利的爪牙,却能用智慧把凶残的大灰狼骗得团团转,连尾巴都冻在冰里了。
陈飞没有把自己在班级里遇到的不愉快告诉爸爸妈妈,因为他并不想让爸爸妈妈为自己多操心,爸爸最近在单位里过得很不痛快,常常回家时铁青着脸,陈飞不想让爸爸更担心了。
爸爸的单位里最近新调来了一个副馆长,听爸爸和妈妈说,这个副馆长是县长的亲戚,自从他来了后,许多人争着拍他的马屁,有一次,单位里发苹果,大家排着队领,都想挑一筐里面坏苹果少一点的,因为苹果进货时就有好有坏,为了公平,每筐苹果都是好坏搭在一起的,但大家还是想早点轮到自己挑,尽量挑一筐里面卖相好一点的。结果那个副馆长来了后,连队也不排,就被后勤处的人请到最前面去了,还把好几筐苹果倒出来,让他挑最好的苹果另装了一筐。
“这些马屁鬼。”爸爸不屑地说:“那些排队的也是,还说什么馆长辛苦了,不要排队,先挑好了,那巴结的嘴脸看了都恶心。”
“马屁鬼是什么鬼啊?”陈飞问。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妈妈瞪了陈飞一眼,给爸爸夹菜道:“算了,想开点,就是领导排队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巴拉子挑好的。”
陈飞知道爸爸不太开心,所以读书就更加努力,希望能用自己的好成绩,让爸爸稍微开心一点。
陈飞的努力见成效了,这次单元测试,陈飞得了全年级第一。
这个消息,是张老师在当天上课时宣布的,虽然她宣布这个好消息时一直板着脸,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样子,要知道此前王仁美考了全年级第7名,都被她满脸笑得象花一样表扬了好几分钟,要求全班同学向“班长学习”,但是,全年级第一毕竟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张老师还是不得不含糊地说了几句“值得表扬”、“继续努力”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