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垂头一脸愧疚状:“属下知错,愿受责罚。”
他做事素来只凭一时的意气,哪里会去考虑其他许多,所以酿出的祸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因着他强大的实力这才能一直居于十大阴帅之首而已,而阎王亦是对他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在容忍范围内,便不与他追究,但为免多生事端,这才又会将他安置在此。
但此回他所为确是有些太过头,这才惹得阎王不得不亲自出来诫告。
小阎王敛眉沉声道:“那便罚你暂且削去阴帅之职,削为鬼卒,在此反省一月之后再视表现而定,你可有异议?”
鬼王似对他畏惧的很,一直不敢抬头看他,只答道:“属下并无异议。”
小阎王这才点点头,复而又看向离草几人,这一眼看来,不由让他们心中一跳。
见识过他方才的力量,自知他们其中无人能打得过他,纵然是胥焱长老亦是差了一截,如今他若追究起他们这些擅闯者之过来,只怕他们想反抗也没有这个本事,不由各自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在下乃昆仑长老胥焱,见过阎王。”胥焱不愧是见识广博的资深者,当下便先向对方禀明身份施礼以待。
虽然对于阎王是个孩童的这个事实一时亦让他也有些难以接受。
小阎王只是微微一颔首,而后朝他们勾了勾手指:“你们且先随我来。”
看他这副模样和这般随和的口气,倒似很容易相处一般。
众人互望了一眼,而后便跟着他身后一路行至到了阎王殿。
小阎王禀退了闲杂的鬼卒,走到殿中上座,而后坐下,却是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说罢,你们此行有什么目的?”
这副姿态与之前训斥鬼王之时截然不同,生生叫几人看愣了眼。
小阎王眯着他们那呆怔的模样,不由抬手挥了挥袖:“整日一本正经地处理这鬼界事务,总是摆出一副威严姿态实是太过累人,总要给我休息休息。”
这语气衬着他这模样倒是有些像他表面的年龄。
几人反应过来,不由失笑。
凌剑非上前一步,拱手道:“阎王,在下前来乃是有一件事相求。”
小阎王眯了眯眸,盯着他的胸口,扬唇笑了一下:“可是为了你怀中的那只鬼?”
凌剑非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紧拧着眉点点头,自怀里掏出玉镯,轻声道:“温凝,出来罢。”
但见玉镯莹光一闪,一道缥缈的身影如轻烟一般现出身形,她轻盈地朝座上之人一拜,柔弱的声音亦有如风吹一般就会消散:“小女子温凝见过阎王。”
小阎王睨着她打量了好半晌,才又悠声道:“好微薄的魂魄之力,怕是不久就将魂飞魄散了罢!”
不愧是阎王,一眼就看了出来。
凌剑非立时急切而又诚恳道:“还望阎王能不吝施手救她一命!”
小阎王却是眉梢一挑,而后双手一抱,直接将头扭开:“做不到!”
凌剑非脸色一变:“阎王!”
离草亦是出声替他求道:“阎王,你就开开恩,救救她罢!”
小阎王斜斜睨了他们一眼,轻哼一声:“做不到,如何救?她死后不来鬼界报道,一直驻留于阳间,阴寒之魂却受阳气侵蚀,魂魄之力早已散得七七八八,且不说能否复魂,就算魂魄修复,她亦早已错过了投胎的时机,只能在鬼界做一辈子的小鬼。”
“怎么这样……”离草与琳琅忍不住捂了嘴,似有些难以接受这般残酷的事实。
其他人亦是神色各异,有悲叹,有惋惜,亦有怜悯。
而温凝却是这些人中看起来最平静的一个,似乎已然看破了这一切,只是淡然地微笑着:“生死有命,况且我早已是死魂,再死一回又有何妨?”
“温凝……”凌剑非紧紧拧着眉,双手亦是紧握,只恨自己无能,救不了她,要让她遭受这般苦难,连魂魄都不得保全!
白伶将他脸上那一抹痛意与憾意收入眼中,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忽而看向小阎王凉凉地开口道:“阎王说的是做不到,却并未说救不了,如此说来,便还是有法可救。”
听她这般一说,众人似才反应过来,又抱了丝希望地看向了小阎王。
未想她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小阎王微微挑眉看着她,却是咧嘴一笑:“法子确实有,只不过……”
“该不会也是要用还魂仙草吧?”离草忍不住插嘴道,一面甚是纠结:“可是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小阎王竖起一根指啧啧地摇了摇:“还魂仙草那是神界之物,亦可谓是万能的药草,当然能救她,我要说的自然不会是这众所周知的法子。”
闻言,众人不由又是一喜,赶紧问道:“什么法子?”
“以一百个童男童女的精血为她续魂。”小阎王答得倒是挺干脆,只是这答案却叫众人又是一惊。
“这……怎么可能?”离草喃喃着摇摇头,这可是害人性命之事啊,而且害的还是一些无辜的孩童!
小阎王神色倒是悠然自得,小嘴一呶:“所以我才说做不到,也就等于没救,当然,除非你们能狠得下心去取那百童的精血,不过相信仙人鬼三界都不会坐视不理。”
一句话,又让众人刚刚升起希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这种事,身为仙门弟子的他们自然做不出来,而且如同温凝这般善良之人亦不会答应。
小阎王看着他们失望而又懊恼的神色,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坏笑:“当然,还有一种法子,便是以你们其中一人的命与魂飞魄散的代价来修复她的魂,而且,她承载了你们中一人的命后,也有了重新投胎的机会哦!”
小阎王那带着玩味的话语,却有如一粒石子掉落水中,立时惊起了一层波浪。
除去胥焱之外,与温凝相交甚浅,只全出于朋友道义而一直帮忙的琳琅和白无瑕自是不可能会牺牲自己的性命,而纵然如离草这般心善之人,虽然同情温凝,但若当真要以自己的命来换,却仍是有些犹豫。
毕竟,她还有想要陪伴的人,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她亦有自己的私心,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而是人之常情。
当然,虽然她并算不得上是人。
白伶则是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凌剑非那紧锁的眉头和目光之中的犹豫与纠结之色。
他,在迟疑。
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忽而间有些迷惘起来,复而又是轻声一笑。
他到底不是叶风,若是叶风,那样深爱着温凝的他,如何会有半丝的犹豫,怕是早在第一时间便应下了罢?
这个发现,让她又是失望又是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