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在这做什么?”她的声音始终那般不冷不热,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离草转脸看见她,先是一怔,然后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灵长老,可是解药炼出来了?”
千羽灵没有回答,只问了一句:“慕师兄呢?”
“师父在房里,我带灵长老过去。”离草说着,便要站起来,却是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双腿麻得发酸发胀,根本已是站不起身。
她颇有些苦闷地拿手用力捶着腿。
千羽灵眸子微微一眯,半蹲下身,抬手在她腿上捏了几个穴道。
离草立时便觉得腿上的知觉又渐渐恢复了过来,血液又畅通了。
她不由感激地看着千羽灵:“多谢灵长老。”
然千羽灵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径自往里殿走去。
离草也立马自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
刚走近师父的房前,便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碎响,伴着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离草一惊,紧接着又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让她心头不由一紧,立时急急地推门闯了进去。
屋内,慕流音一手撑在桌角,一手捂着口不住地咳着血。
脚边是摔碎的茶杯,和翻倒的椅子。
“师父!”离草扑上前扶住他,胸口又禁不住一阵闷痛,好像有一只手在狠狠揪着她的心一般。
“谁准你进来的?”慕流音眉一皱,正要推开她时,却看见了自门外走进来的千羽灵。
她孩童一般的清秀小脸上,依旧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眸底却是透出一抹凝重之色。
“慕师兄,你的毒伤似是越来越重了。”她泠泠地开口。
慕流音只是微微一拧眉,并未说话。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千羽灵这一句话却是叫离草的心瞬间便又沉了下去,似被重锤狠狠击了一下。
她急声问道:“灵长老,你不是在配制解药么?解药呢?”
若再这般拖下去,师父迟早会受不住的!
千羽灵自袖中掏出一副药放在桌上:“药已经配好。”
离草一见不由大喜。
然而,千羽灵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的笑颜瞬时又僵在了脸上。
“但这药效果如何,我却不敢保证。”终究这尸毒很是诡异,解药实是不容易配。
离草很是失望而又郁结地喃喃:“怎么这样……”
千羽灵淡淡瞟了她一眼,道:“这药你先熬给师兄喝,每日定时到我宫中来取,药我会继续配制,如今急也没用,只能这般慢慢地一样一样试过来。”
听她这般说,离草虽心急,却也逼不得。
慕流音却是并不以为意,只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有劳灵师妹了。”
千羽灵微微颔首,又看着他,眉梢轻轻一挑:“师兄切记少动怒,乱了气息与心性,只会使毒性发作得更快。”
说罢,她便径自转身离去。
“师父,我扶你到床上歇着。”离草扶着慕流音,眉眼又垂了下去,不敢看他。
她怕师父仍在生她的气。
慕流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却是点了点头。
待到床边之时,他淡淡吩咐了一句:“去把药熬了罢。”
没听出师父语声里有任何排斥和怒意,离草心中不觉有些欣慰,忙应声道:“是,徒儿这就去。”
慕流音每日吃着千羽灵配制的药,一面日日闭房调息。
离草除了送药时能见上一面之外,平时都被吩吩不得入内打扰。
虽然师父总是说毒伤好多了,但离草却很清楚,师父每每毒发之时的痛苦。
尽管师父不给她进屋,又极力在隐忍着咳嗽之声。
但她知道的,师父定然又咳血了。
她在屋外听着,除了焦急和担心外,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想来千羽灵长老配制的解药果真并不对路,所以师父喝下之后,效果并不明显。
离草情急之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血。
“师父,不如你再喝点我的血,说不定会好一些?”有一回,她终是忍不住闯进了屋,这般对师父说着。
那时只是几滴,便可让师父死而复生,若是喝多一些的话,尸毒说不定也能化解!
反正,她的血很万能。
谁知慕流音听后,当下脸色便是一变,阴阴地沉了下来,呵斥道:“你当为师是食血的妖魔么?再不济也不至于要喝自己徒弟的血!”
“可是师父,灵长老至今都未能配出正确的解药,徒儿只是不忍心看你受毒伤之苦。”就如同当初师父亦不忍她受痛楚的折磨,不惜损耗仙力一直为她缓解。
那样刺目的鲜红,实是叫她看得心痛不已。
慕流音只是冷冷地一挥袖:“以灵师妹的能力,解药迟早定能配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师父……”
“不必再多说,出去!”他转过脸,已是不再看她。
离草无奈,怕又惹得师父更生气,只得退出了房间。
然而熬药之时,她却仍是咬破了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
苍绯一见,便是又看得心里不痛快了:“他都不领你情,你这小妖还这般殷勤做什么?”
想当初,他要她一点血时,她是半分都舍不得,现在却这般大方,真真叫他不舒服的很!
离草将手指放在口中抿了抿:“他是我师父,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何况,每每一看到师父那模样,她的心里总是像有只虫子在噬咬一般,难受得让她无法忽视。
苍绯一瞬间又沉默了。
她爱那姓慕的,为他能付出一切,他又能说什么呢?
再多说,最后也只是叫她难过伤心罢了。
到最终,还不是叫他看着也不忍?与其说是劝她,无非只是又在伤自己而已。
呵……枉他为魔千余年,未想今朝竟然栽在了这只小妖身上,实是可笑!
离草将熬好的药汁端去送给师父,两眼直直盯着他,心中甚是紧张。
生怕师父喝出来血味来,又会生气。
直到见他如平日一般喝下,似是并未察觉有异,离草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之后每日,她都滴血入药,一日比一日多一些。
几日过后,她发现师父咳血的次数似乎少了一些,不由暗喜,她的血当真还是有效的。
于是她又渐渐加大份量。
有一回,慕流音喝时似是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微微皱了皱眉:“这药里掺了些什么,为何与之前的味道不一样?”
离草忙将早已想好的理由拿来搪塞:“灵长老又炼了一味新药,掺了进来,所以味道才会有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