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殷祈将蓝迎雪带进了太子宫。随后的几日里,蓝迎雪成了太子宫里的新宠。她的人缘特别好,几乎所有与她相处过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就连青雅和丫丫都觉得她亲切呢!
且不说这位冒牌蓝迎雪是何来历,但她却熟知九年前的种种。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说出一些过往,而这些过往也曾经是我经历过的。她不时地提起从前,无非是让所有的人都相信她罢了!
不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关于蓝迎雪的谈论。这样的太子宫,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我换了一身的男装,古代的治安太乱,这样出门散心比较安全些。而且,男装穿在身上比较舒服,不像那些襦裙,束手束脚的!
刚走到门口,只听身后一声叫唤:“站住!你去准备一辆马车来!”
在太子宫里,能这样指使人的,除了殷祈就没有第二人!
我气呼呼地转过去,果然,见他与蓝迎雪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他见我杵着,这才转眸看了我一眼。
“我没空!”我愤懑地顶撞了回去,让我给他们去备车?我可没有这么伟大!
殷祈见我男装女声,顿时瞠目,“你穿成这样去哪里?”
我狠狠地瞪他,道:“就许你们郎情妾意,不许我游山玩水?”
殷祈朝我走来,望着我,眸光越来越深沉,低声地说:“你要去见楼冶吗?”
我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你管不着!”
他猛地执起我的手,勒着我的手腕,脸上顿显愠怒之色,再一次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见他?”
“是又怎么样?”我瞥了眼一旁的蓝迎雪,看来,这几日他们两个的小日子过得不错,早把我这个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我昂首说道:“你可以三心二意,就不准我去寻找第二春吗?”
“冷霜儿!”他大怒,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你这个人喜新厌旧,没资格和我大声说话!”我甩开他,正要出太子宫,却被他拉住了。
“迎雪与我认识在先,你……”
“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不必跟我解释。我又没有干预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爱谁就爱谁,我给你绝对的自由,也请你给我自由!”
“你想要自由?”他的眉头紧锁。
我想挣脱他,但他却牢牢地抓紧我。我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在大门口这样拉拉扯扯的么?”
殷祈稍稍松了松手,道:“今天你休想出门!”
我迎面说道:“笑话!我又不是你的阿猫阿狗,招之则来,挥之即去。脚长在我身上,我去哪里,你休想管!”
“来人——”殷祈大声地喝令。
蓝迎雪见我们闹僵了,赶忙过来,劝着殷祈,道:“十七,她毕竟是夫人,你这样做不好吧?”
女人生来会演戏,瞧瞧这位蓝迎雪就知道了。十七,十七……她叫得一点都不含糊!
谁要她帮我说话了?!
趁着殷祈分神的时候,我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猝不及防,放开了我。
我忙跑开了,才走了几步,只听殷祈在我身后轻微地‘啊哟~’一声。我回眸,见蓝迎雪扶着他,含情脉脉地问他哪儿疼。
嘁~用得着在我面前上演恩爱的戏码么?!
我冷笑一声,道:“尊贵的太子殿下,你就抱着你的蓝迎雪一起堕落吧!”说完,我溜出了太子宫。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头小巷。刚才对殷祈说的那番话,完全是用来气他的。我也并不打算去找楼冶。毕竟这里是古代,要生存就要按照这里的生存的法则。我身为太子宫的夫人,而对方又是外邦王子,要是被人撞见了,终究是要伤了殷祈的颜面。
这样一想,我又嗤嗤一笑,到了如今,我居然还在想着殷祈的面子?!
走着走着,当我一个抬头时,却鬼使神差般地看到了‘祥和客栈’的字样。我记得楼冶与我说过,他就是住在这家客栈里。
我为何走到这里来了呢?我暗自一笑,转身要走——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一惊,回头看去,竟然是楼冶?!
“真的是你?来找我吗?”楼冶见到我,自是十分开心,又见我这身打扮,笑道:“今日,你可谓是英姿飒爽!”
“别笑话我了,我随处走走,没想到就走到这里来了。”
楼冶笑道:“那可就是天意了?!去里面坐一坐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我瞧了一眼,客栈里的人颇多,还是不要进去了。
“那也是,”楼冶笑了笑,道:“太子迎娶太子妃,想必太子宫里都忙不过来了,那我就不留你了。”
我一怔,问:“你说什么?什么太子妃?”
楼冶疑惑地望着我,说:“你不知道吗?连榜文都发出来了,好像是说下个月,太子要娶蓝迎雪!”
“你说真的?”
“已经满城皆知了,我以为你也知道的。”
太子妃?!我气得就快七窍生烟了!
‘吁——’
一辆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驾车之人是太子宫的人,那么车上想必就是殷祈了?!
帘子一揭,殷祈下了车来。
他来干什么?向所有的人炫耀他要娶太子妃了吗?
我不想与他见面,解下绑在圆柱上的缰绳,纵身上了马,如风一般地驰马而去……
人的潜能真是大得难以想象!
我向来怕骑马,但这一次,我居然一奔就奔出了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让我听不到别的声音。
此刻,我可以一个人自由地驰骋!
我尽情地让马儿奔跑,追逐着渐渐落下的夕阳……
斜晖脉脉,我在一处溪水旁停了下来,清澈的水流映衬着我的剪影。这是一张眉头深锁的脸,充满了怒气。
我拾起脚边的小石子,将这片愁容打散了,可是,一圈圈的涟漪过后,仍旧是那张嘟嘴的影子!
我捡了一根枯树枝,搅动着溪水,仿佛把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里。我以为,我的烦恼是因为这样倒映在水中的愁容么!
“霜儿?!”
忽然,有人将我拉了起来,并向岸边走去,让我远离那处溪水。
我怔然地看他,追来的人不是殷祈,而是楼冶。刹时,我在想,如果我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如果我骑着马再也不回去了,殷祈会怎么样呢?
他应该不会怕的吧,如果他怕我不见,那么,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就不会是楼冶!
“你要做什么?为了他,你这样做值得么?”楼冶抓着我的双肩,望着我说道。
我满脸疑惑,“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了?”他抓得我肩上疼疼的。
“你不是想……”楼冶迷惑地望着我,又看了看那平静的溪水。
我莞尔,道:“你还以为我要自杀?”
他尴尬地笑了笑。
难怪他这样紧张呢!
我笑道:“我才不会呢!再说了,哪有人自杀选择跳溪的?那溪水这么浅,要是能淹死人就是奇迹了!”
我们找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坐下,全当是到这个郊外来踏青。
楼冶见我一副潇洒的模样,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耸耸肩,“不怎么办!”
“你没想过离开他吗?”
我侧眸望了望他,两手一摊,道:“我是一穷二白,我可不能便宜他了。我就把太子宫当作免费客栈好了,反正是吃穿不愁,来去自由,多好啊!”
楼冶顿了顿,道:“如果你是担心银两的话,那我可以帮你,你随我走吧。你不是在楼塔也住过几日,你不是说喜欢那里的么?”
我心底沉沉地叹息,他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诱拐了吧?!
我笑了笑,道:“好啊,等我真的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我一定去投奔你!”不过,短时间内,我想我应该没有这个需要的。
“没关系,反正我要在这里多留几日,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勉强地笑了,看来,他是等着我落魄呢!
我看了看天色,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要回太子宫?”楼冶蹙眉问道。
“是啊,除了太子宫,我还能去哪里?”我牵着马慢慢走着。
楼冶与我并肩走着,道:“你好像并没有生他的气?你很喜欢他,是吗?”
“谁说我不生气了?我气得要死呢!”殷祈敢当着我的面搞外遇,我气得快吐血了!
“那你还……”
我慢慢地走着,道:“我生气有用么?我气坏了身子,那是我吃亏!我气他,但我没有理由气自己呀,也没有理由气我的肠胃,我还想着回去大吃一顿呢!”
“你与别人就是不一样!”楼冶不知道是夸我还是贬我?
我笑说道:“哪里不一样了?还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楼冶呵呵一笑,道:“我不是说你的模样,而是说你的思想。每次与你说话,总觉得你是充满了自信和豁达,让人不由自主地想与你靠近。”
这句话肯定是赞扬我的,我听得格外舒服呢!
我走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故人,问道:“对了,与你交谈怎么久,还忘了问你,紫燕他们现如今怎样了?”
都已经过去九年了,紫燕的年纪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在步入中年了。她也应该已经嫁人了。还记得她的心思,似乎是扑在江怀谷的身上。
“她六年前已经与江怀谷完婚了。”楼冶提到他们,似乎特别羡慕,从他的眼神中,我也猜到了,想必他们的婚后生活也是幸福美满。
“啊?”我吃惊,道:“他们都已经成婚六年了?”六年的时间,该是儿媳绕膝了吧。
“嗯!”楼冶点头,道:“我都已经有了三个小外甥了。最小的一个都已经两岁了,取了个小名叫‘虎头’,十分得可爱。”
听他讲这些事情,我仿佛错过了很多,也许,楼冶的提议也不错。我可以去楼塔住一段时间,顺道见一见紫燕的那些孩子。
说起往事,我忽然问道:“对了,还没有江怀钰的消息么?”我仍然记得,当初为什么会去楼塔。但不知道九年过去了,江怀钰是否还有消息。
当年,殷臻只有说是把江怀钰送给了某个人,但现在怎么样了,又是送给了谁呢?
楼冶听我提起,于是说道:“消息是有,不过,这几年都没有见到过。”
“这是为什么?”我疑惑,既然有江怀钰的消息,怎么不去将她找回来。
楼冶道:“六王爷不是普通人,他曾是‘淮安子’的传人。‘淮安子’是一个江湖奇人,他有两项绝技,其一就是已经失传了的‘无相功’,其二就是‘神医宝典’。当初,他将这两项绝技分别传给了两个人。六王爷就是其中的一个,而另一个……”
楼冶顿了顿,又说道:“现在民间有一个传闻,他们流传着一位号‘顾城子’的绝世神医,据说,此人就是‘淮安子’的另一个传人。六王爷与顾城子出自同门,但所学的却完全不同。奇怪的是,这位顾城子从不露面,更没有人见过他。”
我疑道:“那么,他就是隐居避世了?”
“也不全是!”
我疑惑了,既然没有人见过,难道还不算隐居么?
楼冶见我疑惑,道:“他所居住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从没有人进去过。”
“为什么?”如果是神医,那么应该会有很多人前去求医才是。如果是避世,那么就不该让人知道他居住的地方。
“有人说,六王爷与顾城子来往密切。要想掩人耳目,也只有顾城子了。只是,不知道六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了想,道:“你会来这里,并不是像殷祈说的那样,是无所事事地闲逛,而是来找顾城子的,是不是?”
楼冶笑了笑,道:“的确是受人之托!不过,让我意外惊喜的是,竟然让我在这里遇见你。”
我见他把话题又引到了我的身上,忙跨上马,道:“天黑了,我该回去了。”说罢,他也随我骑马回去……
一路骑马,我竟没有想到,我离开京城已经这么远了,当我赶到城门口时,天已然一片漆黑……
然而,城门紧闭!
“怎么会这样?”我问道,关了城门,我还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