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笼罩在头顶,透骨浸髓的阴寒之气随即而来。她抱紧阿拉罕,向后闪躲着可怕的黑影……
他不是人。
人不可能会有野兽般幽蓝阴森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血腥、恐怖和死亡。
“滚开……滚开!”她的身体已经挨蹭到帐布,无路可退……
他的手指冰冷黏湿,像是毒蛇的口信,舔舐着她的下颌。
“嗯……”骨骼碎裂的疼痛骤然袭来,她咬着牙,拼命遏制着想要撕裂他的冲动……
魔鬼!
你会不得好死!
“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的公主!十年了,我翻遍了整个洪武大陆,才找到了你!我的公主!哈哈哈……”阴冷嘶哑的笑声宛如地狱来的魔音,令她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什么公主?
她是马倌梅恩,她不是公主,不是……
想到他们要找的人是自己,斯琴却被无辜的卷进来……她懊悔得恨不能杀了自己,她为什么要跑来外城!为什么要把万恶的暴徒引来!斯琴……斯琴……
“呸!谁是公主!”她把口水吐向眼前的疯子,趁他愣神的功夫,迅速摆脱他的钳制朝一旁躲避……
“主上!”一片刺人眼目的森冷刀光铺天盖地袭来……
梅良辰抱紧阿拉罕,阖目等死。
“我要活的!”阴冷的声线像堵墙隔开了她通往死亡的路。
“哇哇……哇哇哇……”阿拉罕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挥舞着双手想去找地上的姆妈……“哇哇……哇……”幼小的孩子像是知道失去了最亲的人,张嘴拼命嚎哭……
“主上!耽搁得太久了。”虽是大雨滂沱,外间无人走动,可是这孩子的哭声着实危险。
“杀了那孩子!”黑影里逸出一道阴冷的魔音。
“是,主上!”
寒光乍起,血气弥漫的恐怖时刻。趴伏在地上的斯琴忽然抱住了黑影的腿……
“梅……梅恩……跑!快跑……洞……洞……”斯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向她发出警醒……“噗嗤……”寒光抖动,利刃直直地刺进斯琴的心窝……
“不……”她的心疼得要被撕开了……“斯琴……”
透骨的寒光袭来,梅良辰混沌狂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跑!
她必须要跑出去,保住阿拉罕……
她的右手边,推倒柜子,就有一处用木板遮挡的大洞。那是被风刮坏的,白音来不及修,用木板暂时挡在那里……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她大声吵嚷着,把身旁的木柜推倒,挡住来人的去路……
近了……
她看到木板了……
看到了……
“杀!”没有人能阻住魔鬼的脚步,阿拉罕,你大声哭吧,你的姆妈没有了……没有了……
胡乱抓起地上的东西,砸过去,悄悄地挪向木板,“滚开……滚开……你们滚开……”
被称为主上的人,简单的一个手势,那群暴徒便直直地扑将上来……她瞅准时机,更快一步扯开木板,把嚎哭不止的阿拉罕扔出毡帐……
扑向她们的人愣住了,他们齐齐顿住,回头觑向如地狱撒旦般阴冷的黑影。
“带她走!”
瓢泼大雨中,她看到了闻着哭声赶来的邻居们,看到了格桑大婶抱起阿拉罕……她还看到……骑马奔来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巴特尔!
巴特尔!
眼眶一阵潮热,她拼尽全力嘶喊道:“杀人了……大家快跑!杀人了……杀……”她的话还没有喊完,后颈一疼,紧跟着失去了意识……
毡帐外乱成一团,格桑大婶毫不犹豫地奔向外城内报警的钟铃!
北地驿馆。
坐落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地界。绿树环抱,环境清幽,风格仿照上京城的皇家驿馆而建。
载着耶律清歌的绣辇直接从驿馆正门驶进院子。
“驭……”车夫勒马扯缰,四匹健马骤然止步。马车平稳地停靠在回廊边缘,阿古拉上前掀开遮雨的门帘。
“将军,到了!”
“嗯。”耶律清歌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走下马车。
自从二皇子耶律隆昌带着乌雅琪琪格来到北地城,大雨便一直延绵到了今日,看样子,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
“将军,先去二皇子的漠北轩吗?”阿古拉问道。
“不急!”他立在斗高的石阶之上,远望浸在雨雾中的王府角楼,挥退了一旁的侍卫。
“阿古拉。”
“末将在!”
“今日,梅恩又去军营了吗?”三日了,他未作任何解释,宿在琴园之中。想必,那个性格桀骜刚烈的小女人早已经气得翻天了。
“回将军,梅恩在将军走后不久,骑马去外城了!”阿古拉亲眼看到梅恩顶着漫天风雨,挥鞭奔向外城的小路。
“骑马?”耶律清歌的浓眉蹙起,眼神也变得凌厉,“牧仁呢,让他准备的绣辇呢?”想起她又淋着雨孤单地奔驰在草原上,他的心就情不自禁揪作一团。
“梅恩姑娘不肯乘坐。”
“犟女人!再敢半夜喘咳,我就扒了她的皮!”耶律清歌愤然说道。
“梅恩姑娘只是一时想不开,她日后定会明白将军的心思!”阿古拉夜夜陪他在山河斋外站到半宿。他如何不知耶律清歌的念想都在梅恩吉雅的身上呢。
“不要多嘴,阿古拉!”耶律清歌背手而立,淡淡的俊颜,看不出一丝波澜。
“是,将军。”阿古拉躬身噤声……
二人正要去二皇子耶律隆昌的北漠轩拜候,一件意想不到的情形发生了。
原本戴在耶律清歌腰间,用结实无比的黑绳串起的御赐玉牌却突然从战袍间掉落!“咣……嚓!”刺耳的碎裂声,把二人惊在当场。
“将军!”阿古拉赶忙蹲身,拾起了被摔成两半的龙形玉佩。
耶律清歌深蹙浓眉,接过被摔碎的玉佩,仔细查验。“奇怪,怎么忽然掉了呢?”绳结完好无损,只是在牵拉玉佩的地方,有一处不像是人为而就的断痕。
“将军……”一声娇呼,从廊道的右手边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