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马头琴悠扬的曲调在大草原的深处飘荡。
皎皎的月光下,清粼粼的湖水闪着碎金似的光芒朝岸边一波波涌来,水波轻缠着湖边的水草,像是缠绵悱恻的恋人,不想轻易离开心爱的人儿。
不知是谁,正在对月吟唱。
哈伦湖水长又长,美丽的姑娘月下望。
骏马拖着缰,雄鹰回还巢。
思念父母的情谊长,情谊长……
哈伦湖水……
婉转磁性的歌声,犹如天籁一般缓缓流淌在清风阵阵的湖边夜色之中,歌声打动了草丛中跳跃的野兔,打动了夜晚栖息安眠的蝰蛇,打动了身边所有活着的生灵草木。
那一刻,夜风也柔了脚步,想要驻足倾听神的歌诵。
那一刻,水草也停了摇曳,想要留住缠绵悱恻的忧愁。
草原一处规模庞大的马厩里,蜷缩着一个身材羸弱的小马倌。他的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细窄的脸上只见一双黑黑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深深的暗影。他的额头上绑着青黑色的布带,一圈又一圈胡乱缠绕着,乱蓬蓬的鬓发间有黑红色的血痂凝结在上面,模样显得极为狼狈。
“梅恩……梅恩……醒醒!醒醒!”一个年逾六旬的老汉半跪在地上,焦急地晃着少年。
他如何能不着急呢?
闵辽国斗战胜大将军耶律清歌明日要去边关巡视,他的战马‘雷神’到现在还没喂食呢!那神驹平常只听将军和小马倌梅恩的话,他根本近前不得。偏偏这个哏节儿,梅恩从大宛野马上摔下来昏迷不醒,他好不容易才把他背回来,现在,却是怎么叫也叫不醒。
“梅恩……醒醒!”他加重力量,在少年的脸上拍了拍!
刺眼的光晕,身体仿佛被强劲的风漩吸引,痛楚犹如火山开裂一般奔涌而出,在永远也到不了头凌迟般的折磨里,梅良辰从混沌的状态中渐渐苏醒过来。
“梅恩……你可算是醒了!”
梅良辰半睁着眼睛,意识有片刻的怔忡。她努力回忆着昏迷以前的情景,墓道、棺椁、古怪的文字、呼唤、金色的漩涡、梅恩……
等等,梅恩……
有人叫她梅恩?
“还不给我起来喂马去!”脸颊这次被着着实实扇了个巴掌,老人掌握着力道,不很疼但足以让她变得清醒。
“老伯,我这是在哪儿?”她动了一下,可是额头和身体上烧灼般的痛楚,让她情不自禁哼咛了一声。
老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她,然后用粗糙如刀片似的手摸了摸她的头。“摔糊涂了?你这个臭小子,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考古人员呀!老伯,这里是内蒙的农户吗?”见老者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她又加了个地名。她以为自己昏厥后,被哈桑暂时送到采石场附近的牧民家里休息。可她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穿着古怪袍子的老人家总喊她臭小子。
“咴咴……”“阿嚏……”似远又近,仿佛小时候去北京动物园的声音在耳边重现。她顾不得快要裂开的脑袋,霍然回头,然后,呆住……
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