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男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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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行为艺术或抵制陌生(1)

爱上端木春阳时笑雪刚刚十八岁,乔忍冬是她的闺中密友,比她大两岁,她们是风格迥异的两种女人:如果笑雪是一朵娇艳的玫瑰,乔忍冬恰似沉静的百合。笑雪的美是光华四溢的绽放和喷薄,浓丽张扬、炫目迷神;乔忍冬则美得安详宁静、含蓄内敛,她不露声色,暗自芬芳。张笑雪起初是先喜欢上“忍冬”这个名字,然后才结识乔忍冬这个人的。她感觉,“笑雪”和“忍冬”有种天然的内在联系,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也妙趣横生:一个笑迎霜雪,一个忍寒耐冬;一个洋洋洒洒,一个暗蕴机锋,既相峙相克、又相偕相生。

笑雪和端木春阳相爱期间,乔忍冬作为笑雪的亲密女伴,经常应邀陪同他们一起玩耍,因而也成了端木春阳的朋友。恋人之间,风风雨雨的事情时有发生,笑雪脾气火爆,每次闹到不可开交时,都是乔忍冬替他们调解,那两个人因为对方产生了什么“冤屈”时,也都愿意向乔忍冬诉说。乔忍冬总是笑眯眯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如同一泓澄碧温润的湖水,和笑雪的性格恰好处在两极:一个火焰般炽烈,一个泉水般温婉;一个太阳那样光华四射,一个如月亮般光芒内敛;一个雷鸣闪电、要死要活;一个和风细雨、不慌不忙。穿衣打扮上她们也具有天壤之别:张笑雪另类且夸张,乔忍冬素朴家常;张笑雪连脚指甲和眼睫毛都要精雕细琢,乔忍冬素面朝天、天然去雕饰。两个人在一起,张笑雪如同闪闪发光的镶金钻石,乔忍冬恰如一只拙朴的紫檀木手镯。张笑雪从来都不曾想到过,乔忍冬会成为自己的情敌。在张笑雪看来,她根本不具备和自己竞争的实力。乔忍冬也确实没打算抢夺笑雪的男友。但,随着三人交往日深,她和端木春阳之间愈来愈默契。乔忍冬发现端木春阳的感情向自己倾斜时,也曾经逃避,效果却适得其反。笑雪太过自负了,她觉察到不对劲时,败局已定、覆水难收,无法再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为了防止节外生枝,那两个人快刀斩乱麻地很快结了婚。乔忍冬虽然知道自己伤害了笑雪,但是,在爱情和友情的战争中,爱情永远是赢家,这是无法违拗的男女兵法。

笑雪到底是笑雪。放在别个身上,木已成舟、败局已定,可能就会自认倒霉。谁让自己大意失荆州呢?但她张笑雪认不了这个输。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耍弄: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密友,那两个人合伙捉弄和算计了她,而且一切都眼睁睁地发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活脱脱白痴样做了蒙在鼓里的冤大头。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不管张笑雪怎样死缠烂打,端木春阳只坚持一条:不理不睬。三年恋爱,他快被笑雪这个妖精般的女孩折腾疯了,早已领教够了她的狂风暴雨。虽然他明白,“狂风暴雨”包蕴的也是爱,但他消受不了那麻辣烫般过于生猛的爱情。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哪怕笑雪把天戳出个窟窿来,他就是不理不睬。笑雪攒足全力发射出的每一枚自以为威力无比的炮弹都仿佛打在棉花堆上,连一点回响都没有,这就把怒气激发到了炮仗般一触即发的程度。端木春阳不知道,不理不睬的沉默恰是力量最大也最有效的“勾引”和“打击”。人的本性都是:当敌方用一只拳头击打你的时候,你如果抢地呼天地叫痛,他就心满意足地以胜利者的姿态收回拳头去了。你如果嗤之以鼻、不吭不响,他就会加大力度,把两只拳头都用上。如果他拳打脚踢你仍然安之若素,他就可能把脑袋当石头撞上去破釜沉舟。到了这种时候,你若还是不疼不痒、胜似闲庭信步,他就会把自个儿的命豁上去,像人肉炸弹那样,与你玉石俱焚。原因很简单,你用你无动于衷的“沉默”极大地藐视了敌方的尊严。不理不睬的沉默,是比任何污辱和伤害都更具杀伤力的武器。狠狠心咬咬牙,笑雪也许可以把“背叛”咽下去,唯独咽不下“蔑视”这巨大的羞辱。从端木春阳身上打不开缺口,张笑雪心生一计,开始打他老爹的主意。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的人生和端木春阳的人生绑定在一起,她拒绝抛弃!她要像影子那样追随着端木春阳,还要像树木那样把根扎进端木家族,使端木春阳永远不能摆脱自己。也让端木春阳知道,在曾经发生过那么凿骨蚀髓的关系以后,想成为她张笑雪的陌生人,不可能!在那样的相爱过以后,他们不能是陌生人。为抵达儿子先去迂回老子,这叫作“曲线救国”。

为了捕猎端木林,张笑雪先从侧面摸透了老爷子的脾性和好恶,然后循序渐进、对症下药。稍加了解她就发现,无需大动干戈,老头子正张网以待、虎视眈眈。对他那样身家千万又颇具名气的大画家来说,要找女人上床易如反掌。正因为得到女人太过容易,阅历过的女人又太多,他的口味被养得刁钻古怪,对女人挑剔到吹毛求疵的程度。女人的脚踝曲线长得不符合美的原则,他都会讨嫌,而真正出类拔萃的女中人尖子,轻而易举又岂肯为他而屈身呢?一个花甲老人,不管头上戴着怎样的光环,都抵挡不住“老”的折扣。他隆起的肚腹、光秃秃的头顶,还有满脸的褶子,都是令女人退避三舍的“硬伤”。而且,但凡妙龄之女子下嫁老朽不堪者,大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老头子手里那点“山水”又岂能随便到手?其家人防贼般提防着年轻的入侵者,四面楚歌之下,其境况无异于“以羸羊投群狼”,要从狼嘴里夺肉,不具备武松打虎的气魄,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张笑雪不同。她不图谋财产,不考虑感情,只有一个目的:打入端木家,成为端木林的合法妻子,打击背叛和抛弃了她的端木春阳,并和端木春阳建立永不磨灭之关系。端木林哪怕他超过百岁,他是端木春阳的亲爹,只这一条就足够。张笑雪已疯狂和仇恨到孤注一掷,如同被遗弃的玫瑰,就算扔到牛圈里也毫不惋惜。更何况,端木林这堆“牛粪”用世俗的观念来看,也算光耀夺目、奇货可居。结婚以后端木林在床上拼了老命变本加厉地榨取她的身体时,张笑雪只自暴自弃地感到咬牙切齿的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