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深夜，大雪下了一整天。把个叫做金山坞的山村埋得只剩下几点淅淅沥沥的灯光。
村子虽然叫金山坞，不过这里可没有什么金子。倒是很盛产赌徒，有赌徒，自然就有王者，也就是赌王。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见识一下这里的赌王。
村东头，快步走来两个身穿军大衣的人，一个至少有一米九，黑暗中更显高大雄伟。另外一个中等身材，相比于高个来说，矮小了许多。
“咔兹咔兹”的脚步声引来看门狗几声兴奋的叫声。
阴暗处立刻冒出两个人影，拿着手电对来人晃了晃，显然这两人是给赌局放哨的哨子。
“别******晃了，是我。”大高个怒吼道。
“小伟啊！”一个哨子认出了人高马大的大高个。
“大轩怎么样了？”被称为小伟的大高个吼道。
“不知道，你们快去看看吧！”
小伟隐隐感觉到哨子语气中的不祥之意，大叫道：“到底怎么样了？”
“大轩出事了。”
“****你妈。”小伟一把推开哨子，转头刚想对同伴说点什么，却发现同伴已经飞奔进了村子。
小伟快走几步，追上同伴，担忧的说：“大轩这小子这回惹祸了。”
小伟的同伴只平静的回了句：“快点！”
小伟的速度飞快，当先冲向村西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村西头一个宽敞院子前，小伟想都不想，推开铁门，冲了进去。院子里东西各四间大瓦房，东边的已经熄灯了，西边的却还灯火通明。
小伟刚一拉开外屋门，就听见里屋传来了“咔咔咔咔……”舞弄牌九的声音。
小伟一把拉开了里屋的门，门一开，一团烟雾直涌出来。小伟迎着烟雾，踩着满地的烟头，进了里屋。
屋子里一扑大炕，炕上炕下挤了至少有十四五个人，很显然这是个局场，他们正在推牌九。虽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但是推牌九这种古老的赌博方式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亡。
在墙角靠立柜的地方，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脸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右手紧紧的捂着左手，手指缝间鲜红一片，血液已经凝固了。年轻人看见小伟和他的同伴一前一后进来，绝望的双目立刻有了神采。快步走到矮个面前，嘴里叫道：“天九，你可要给我报仇！”声音凄厉无比，听着很是渗人。
被称为天九的矮个，抬起年轻人的手，问：“大轩，砍掉了几根？”
“两根。”被称为大轩的年轻人瞥向人群，一双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怨恨。
天九拿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十八九岁的年纪，两条眉毛好像浓墨染成的“一”字，一双清澈的眼睛挂着一抹寒霜。他巡视了一下屋子，问：“谁是靠山来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炕沿边的一个身穿黑毛衣，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
络腮胡子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天九和大伟的到来，见众人目光聚集过来，也不躲闪，扔掉手中的牌九，大大咧咧的站起来，对天九说道：“我就是，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狗屁赌王马天九？”
天九目光冰冷，走到络腮胡子面前，冷笑道：“废话少说，是你推（坐庄）还是我推（坐庄）？”
“你是想要替这个窝囊废报仇吗？”络腮胡子的语气充满挑衅的味道。
小伟一个健步冲到青年面前，高大的身体好像一堵墙一样的挡在了络腮胡子和马天九中间，厉声喝道：“你砍掉大轩的两个手指，天九就会砍掉你的两只手。”
这时，有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站在了络腮胡子身边，抬头瞪着小伟。
马天九轻轻的一扯小伟的手臂，说道：“小伟，咱们不是来打架的。”
小伟回头看看马天九，狠狠的说道：“天九，你可要给大轩报仇。”
“你是不是怕了？”马天九挑衅的一笑，平静的看着络腮胡子。
“怕你妈？”络腮胡子大喝一声，返身坐下：“来，让我领教一下赌王的能耐。”
“你要推（坐庄）吗？”马天九见络腮胡子坐在了庄家的位置上。
“我******还怕你，推（坐庄）就推（坐庄）。”络腮胡子抓起两扇牌九，“啪”的一声摔在炕上。
“要推（坐庄）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能接多大注，可别一见大注就拉拉尿了，让我们金山坞的人笑话。”马天九说着把军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了小伟。
“姓马的小犊子，老子今天就是来挑你来了，只要你拿得出来，压多少，老子都收你的。”络腮胡子站起来，手指着马天九。
小伟又要上去，却一把被马天九拉住了，他看了看大轩的手，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清冷的目光瞥向络腮胡子：“朱老九，你是叫朱老九，对吧！你敢伤我的人，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妈，看我不剁了你的手。”络腮胡子朱老九晃动着他的拳头，一双眼睛里透着凶狠的光芒，他没想到传说中的赌王马天九竟然只是个大男孩，根本就没把这个传说中的赌王放在眼里。
马天九看着络腮胡子朱老九那晃动着的拳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也不脱鞋，抬腿上了炕。
其他人已经见识过朱老九的狠劲了，但他们也都了解马天九，是绝对会让自己的兄弟吃亏的。当朱老九砍断大轩的两根手指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今天要出大事。
马天九盘腿坐在朱老九的对面，伸手抓起两块牌九，一本正经的对牌九说道：“兄弟，今天就看你的了。”
“别******装神弄鬼了，你那狗屁兄弟没装好，你还想继续吗？咱先说好了，谁要是出千耍猫腻，就******剁了他的手。”朱老九怒目看着马天九。
“你也配让我出老千。”马天九轻蔑的看着朱老九，目光中充满了蔑视和挑战的味道。
“刘占山，你******就只管抽红吗？过来！”朱老九对躲在一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身体不由得一抖，他放局不过是想抽点红，过个好年。刚才他没拦住朱老九剁大轩的手指头，他就知道今天要出事，谁不知道大轩是马天九的死党，整个金山坞谁不知道马天九的厉害。
见刘占山没动，朱老九再次大喊一声：“你******过来，给做个见证，要是谁出千，就剁了他的手。”
刘占山再次吓得浑身一抖，缓缓的走过来，对朱老九说道：“老九，我看咱就别玩了……！”
“放屁。”不等刘占山说完，朱老九大喝一声，把刘占山的话给压下去了。刘占山又看看马天九，轻轻的说：“天九，今天这事怪我，你看……。”
“刘叔，今天这事你别管了，守好门，别让他跑了就行。”马天九一本正经的说道。
刘占山一听，心凉了半截，知道今天这场祸事是很难避免了。一边是这片地头的赌王马天九，一边是在南方混出头，衣锦还乡的朱老九，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只好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开始吧！”马天九对朱老九一笑。
朱老九怒目看着马天九，两只手麻利的码好了牌九。随意的开了个门，看着马天九，问：“下注。”
其他人远远的围成一个圈，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下注，都看着马天九。
马天九看看朱老九，伸手把码好的牌九串了串，说道：“感觉不错，我可下注了。”
大家都知道，马天九这一注肯定不能少了，至少也得上万。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马天九，等着他的大手笔。
马天九看看旁边大轩的手，问：“疼吗？”
“不疼。”大轩咬紧牙关回答道。
马天九又抬起头，看着朱老九，笑道：“我就少压点。”
“你******有能耐跟我来痛快的。”朱老九不屑的说道。
马天九微微一笑，点点头，笑道：“还是一点点来吧！先趟趟路再说。”说着把手放在了炕上，淡淡的说道：“天门，我压一条命。”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管是小伟还是大轩，都愣愣的看着马天九，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朱老九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你压多少？”
“我的一条命，我输了，我从南山的大石砬子上跳下去，你输了，你从南山的大石砬子上跳下去。”马天九平静的回答。
一想到南山高四五十米的大石砬子，众人心中不禁一凛，那个大石砬子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牲口了。
朱老九没想到马天九一上来就赌命，他竟然不自觉的看了刘占山一眼。
刘占山开局设赌一辈子了，还从来没有看见有人一上来就赌命的，他看见朱老九的目光中似乎有些许的胆怯，忙上前说道：“天九，大轩的事也不能全怪老九，他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规矩，我马天九就是规矩。”马天九冷冷的说道。
“大轩不该在这里出千，老九也是一时火气大了点。”刘占山无奈的说道。
“大轩是我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用不着别人管，更用不着这个****来管，敢砍大轩的手指，我就敢砍他的狗头。”马天九抬手指着朱老九一字一句的说道。
朱老九威风惯了，哪能受得了这个，他大喝一声：“你******说谁是****？”
“你连我说你是****你都听不出来，你还不是****吗？”马天九淡然一笑。
马天九的话引来旁边几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