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六个老人,年纪看上去最大,头发也白得最厉害。
面对眼前这六位鹤发童颜的老头,连朵朵都猜到他们必定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居然得罪了他们。可是他们也实在讨厌,为什么要胡言乱语说些不着边际的预言?如果她有王雨泽那样的本事,也会勃然大怒的。
“你这小伙子,我五个师弟年纪比你母亲都大,你为何出手伤人?”巫彭淡淡地道,声音虽不大,却在柔和中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王雨泽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就是要让他们长长记性,今后管好自己就行了,少对别人指手划脚!几个糟老头子,一辈子连婚都没结,老了老了还想学泡妞吗?”
听了王雨泽的话,巫彭不仅没恼,相反脸上还憋不住闪现出一缕笑意,但他马上沉下脸来,淡淡地道:“很不幸,他们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即使有关王雨泽和陈朵朵的也一样。”
王雨泽拔剑指着巫彭的眉心怒喝:“老家伙,你再多说一句,当心我杀了你!”
“王雨泽,难道陈千帆平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巫彭轻轻用手指将剑尖拨开了。
王雨泽再次把剑抬了起来:“对,你还提醒我了,我此行专为不死药而来,你如果敢不把药交给我,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巫彭道:“王雨泽,我知道你服用了延维,这世间已无人能是你的对手,但你今天就算杀了我,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不死药。”
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余五个老头已纷纷相互掺扶着站了起来,此时异口同声地接口道:“休想!”
朵朵连忙将王雨泽扯了回来,软言软语地哀求道:“老爷爷,刚刚是我们不对,求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这些既单纯又无知的小辈计较。”
第二个老头笑道:“这小丫头嘴倒挺甜,我可以考虑把我刚刚的预言修改下,但是你若根本不喜欢这小子就算了。”
王雨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朵朵脸一红,含糊地道:“先不要说预言的事了,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肯把不死药交给我们?”
巫彭回答:“把不死药交给你们也行,条件是你俩必须拿出你们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最珍贵的东西?”朵朵愕然重复道,小脑袋瓜立即飞速地旋转起来。
王雨泽怒气冲冲地说:“朵朵,你别信他们的,待我把他们捆起来,一剑一剑剐下他们身上的肉,看他们还敢跟我们谈条件吗?”
朵朵想了想,从怀中取出菱花镜。王雨泽皱着眉头唤了声“朵朵”,她瞅着他说:“师叔,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救爷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王雨泽没吭声了。朵朵将镜子递给了巫彭:“这镜子见证了我父母的爱情,也曾经救过我的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也言而有信。”
巫彭坦然地把镜子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交给了第二个老头,又转头问王雨泽:“她已经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交出来了,你的呢?你难道想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你师父死,看到她伤心?”
王雨泽冷冷地说:“我的家当都丢在南海了,没有带在身边,你现在找我要,我怎么拿得出来?”
巫彭含笑道:“我一听就知道你在撒谎,你昨天不还从南海变了一张床过来了吗?再说,你最珍贵的东西现在就在身边。”
王雨泽根本没把这个糟老头放在眼里,瞥了他一眼故作惊讶地问:“是吗,那么请问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
“你真的不知道吗?”巫彭用手指了指朵朵的脚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我要她脚踝上系着的那根红线。”
王雨泽和朵朵面面相觑。王雨泽为难地道:“原来你要那根红线,那我可解不开,你总不至于要把她的人留下吧?”
第四个老头说:“师兄,我们可不能把她留下来,带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身边多麻烦呀。”
巫彭抚着白胡须笑道:“王雨泽,你又不老实了。你是应龙和狐仙的儿子,普天之下只有你能解开她足上的红线。那晚你亲眼看到王幽兰在她脚上系上红线,然后你装作给她解,又在红线上用龙族的法术打了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师叔,你……”朵朵目瞪口呆地看着王雨泽,既恨他骗她,又隐隐有些高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王雨泽在朵朵的注视下面红耳赤,仓皇地伸出手挥了一下。朵朵只觉得脚下一松,再睁眼时,那条红线已静静躺在王雨泽手心里了。
“给你!”王雨泽气急败坏地把红线掼到巫彭怀里,“我们的不死药呢?”
巫彭毫不介意地接过红线,微笑着道:“放心吧,我会给你的。”
他的话音未落,六个老头的身影就在顷刻间同时消失了。
王雨泽顿足大叫:“糟糕!”
“王雨泽,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了吗?就算你功力再高,也不要轻易去得罪人,即使像我们这样的糟老头也一样!”空中传来巫彭的声音。
“巫彭,你为老不遵,以大欺小,言而无信!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单打独斗!”
王雨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在草地上不停地兜着圈子,可四周哪里还有那六个人的影子?他大叫一声,颓然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朵朵吓坏了,扑到他身边撑着他问:“雨泽哥哥,你怎么样?”
他泪流满面地道:“都怪我不好,上了那六个老东西的当,害了师父……我还有何面目回青丘山?”
他忽然推开了她,朝悬崖飞跑而去。她紧紧地跟在后面,可是怎么都撵不上他,急得涕泗横流。眼看他到快到悬崖边了,她只好“扑嗵”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雨泽哥哥——”她尖叫道。
他缓缓地回过头来,眼睛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空洞地看着她。
“雨泽哥哥……”她一边哭一边朝他膝行过去,抱着他的腿大恸道,“雨泽哥哥,你这一走,把我一个人丢在昆仑山可怎么办呀?”
他怆然一笑道:“对,我现在还不能死,我得先把你送回青丘山……”
她摇着头说:“不,不要再说死啊活啊这些话,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再也不会让我感到孤单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他冷冷地道:“你可曾在乎过吗?”
她大哭道:“我在乎,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你要是真想跳下去,就把我一起带走吧,我没有办法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继续活下去……”
他缓缓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把她轻轻拥在怀里:“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装病躺在床上,你曾在我耳边说过同样的话。”
朵朵破啼为笑道:“你都听到了吗?”
他笑着解释:“是的,你还把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脸,把我弄得痒得要命,又不好意思揩。”
朵朵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捂着脸道:“我就知道,今后再说那样的傻话一定得背着你。”
“那也没用。我后来发现,可以通过菱花镜上的那颗鲛人珠看到你……”他眼睛里的光忽然黯淡下来,难过地道,“可惜现在菱花镜没有了,红线也没有了……”
她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不还在这里吗?”
“你?”他沉默了半晌怨愤地问,“菱花镜里那双脚到底是怎么回事?亡灵阵里的那场婚礼又是怎么回事?”
朵朵一头扎进他怀里嘻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不可能再嫁给别人!”
他也笑了起来,随即又板着脸哼了一声:“还有脸说只喜欢我!先是爱王雨泽,后来又迷上周灵溪,你的想法每天都在变!我可不能傻到因为你信誓旦旦地说喜欢,就相信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反正得把你看紧点!”
朵朵哭笑不得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我都被你骗惨了!王雨泽和周灵溪不都是你吗?你干嘛吃自己的醋啊?”
他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了半晌问:“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吗?”
她怀疑自己不如他有才华,面对同样的问题,他曾侃侃而谈,而她却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因为你对我好……”
他冷笑道:“那个丈夫国的国君,看上去也待你不错,甚至愿意为你放弃他们的婚俗传统,怪不得你愿意嫁给他呢。”
“哎呀,你干嘛老提他,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朵朵窘迫地说。
他酸溜溜地回答:“长得英俊得很,比我好看多了。”
朵朵气急败坏地说:“王雨泽,你再说我真生气了!”
他板着脸没吭声。朵朵转了转眼珠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说那颗鲛人珠的事,是不是只要你想看我时,随时可以通过它看到我?”
“是呀,不管你在哪都一样。”他眯起一只眼睛,做出从小洞中偷窥的姿势。
啊,她背着人时的一些不雅动作,岂不全被他尽收眼底?她心里一惊,挥起拳头在他胸口狠狠推了一掌:“你这个坏人,居然敢偷看我!我要告诉我爷爷,让他责罚你!”
他的脸倏然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他要能责罚我就好了……”
朵朵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雨泽哥哥,你不要担心,我想爷爷很可能没事。”
他疑惑地看着她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不会是编瞎话安慰我吧?”
朵朵回答:“才不是呢。你记得亡灵阵中那个引我们找到灌灌鸟的人吗?你和姑姑都说他是爷爷,但我确信他并非爷爷,而是我爸爸。”
他一怔,过了半晌难抑喜悦地问:“你确信?”
“是的,我确信!”朵朵毫不迟疑地回答。
“太好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顺势把朵朵也拉了起来,“我们马上回青丘山,我迫不及待要见到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