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泽大吼了一声:“下去!”朵朵只觉得心里一空,身子被他拖着往下坠,心还缘于惯性停在半空,不禁小声惊呼了一声。王雨泽扭头看了她一眼,松开牵着她的手转而将她紧紧搂住。朵朵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慢慢安定下来,俯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很快他们就落地了。
“张紫鸢,你把陈婉婷藏哪去了?”王雨泽一站定就问。朵朵睁开眼,见满头小辫的张紫鸢正站在他们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你找陈婉婷?”张紫鸢回答,“她看到你们找来,连忙躲到旁边喝迷骨花汁去了,马上就会回来。”
王雨泽生气地嚷:“陈婉婷,你快出来!迷骨花汁得由师父亲自处置,你怎么可以独吞?”
“可惜呀,我已经全部喝下去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陈婉婷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她婀娜的身姿随即也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张紫鸢抚掌笑道:“太好了,我的计划终于成功了。我听涂芳邻说准备将迷骨花汁送给陈朵朵就赶着来报信,想不到还不晚,陈朵朵这个傻瓜居然没有服用花汁。”
“你怎么这样,这本来是涂芳邻用来救命的你知道吗?”朵朵急得顿足道,“雨泽哥哥,你赶快想办法让陈婉婷吐出来!”
朵朵一面说,一面抬头看着王雨泽,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让朵朵吓了一跳:他痴望着陈婉婷,眼睛都直了,就仿佛看到仙女一样。
“雨泽哥哥,你怎么了?”朵朵怔怔地问。
王雨泽不但没有答话,反而一掌将朵朵重重推开。朵朵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坐到泥地里。王雨泽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朝陈婉婷走去。
“你长得真美,在一大群庸脂俗粉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答应我和我交往吧!”王雨泽伸手一招,手中立刻多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单膝在陈婉婷面前跪了下来。
“弃儿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张紫鸢尖叫一声,冲到王雨泽身后疯狂地打他,想让他站起来。她之所以给陈婉婷报信,无非是想借陈婉婷之手打击朵朵这个情敌,没想到却事与愿违。
“滚开,黄毛丫头,你也想跟我争婉婷小姐吗?”王雨泽一掌将张紫鸢震飞,恶狠狠地道,“敢阻止我的人都来受死吧!”
众人都目瞪口呆,唯有陈婉婷乐得合不拢嘴:“真没想到迷骨花的威力如此之大。其实王雨泽看上去也还蛮顺眼的,我不想伤害他,可是灵公子怎么办呢?”
她话音未落,王雨泽忽然被远远地抛了出去。披头散发的应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把将陈婉婷按倒在地,俯在她身上粗声道:“尽管我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但我还是要说,嫁给我吧,我愿为你改掉一身的坏毛病!”
陈婉婷一时还没反映过来,圆睁着美丽的眼睛看着应龙发呆。应龙的嘴唇温柔地划过她娇嫩的脸,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道:“快说,你愿意,否则我就要惩罚你了。”
陈婉婷娇羞地别过脸,呐呐地说:“你虽然是邪恶了一点,可是你真的好有男子汉气概,跟你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刺激,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此情此景简直把王雨泽气疯了,他暴喝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长剑朝应龙扑了过去。应龙反映极其敏捷,一个鲤鱼打挺便像纸一样飘了起来,和王雨泽厮打在一起。他的功力显然在王雨泽之上,几个回合后就把王雨泽打得口吐鲜血了。但是王雨泽血气方刚,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冲上去继续和应龙打。
朵朵都要急死了,拖着哭腔央求张紫鸢和陈婉婷:“这样下去王雨泽会被打死的,你们赶快去帮帮他!”张紫鸢观望了一下,拔剑帮王雨泽去了。陈婉婷却仍站在原地像花痴一样傻笑道:“他们这是为我打起来了么?我可真是罪孽深重的女孩子,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呀!”
那边应龙早已将王雨泽二人办挺了,一脚踩在王雨泽肚子上,举起手中的砍刀说:“让我替你解脱了吧!”
朵朵大声尖叫道:“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扑到王雨泽身上,闭上眼睛等着大刀落到她的背上。正在这时,一阵浓烈的烟雾忽然在应龙身边腾起,把他熏得剧烈咳嗽起来。朵朵也被呛得失声,再费力睁开眼睛时,见自己和其他人已置身在王府空荡荡的园子里。
王幽兰柔声唤道:“弃儿,你怎么样?”走到王雨泽身边将他轻轻扶了起来。王雨泽一睁开眼睛就四处逡寻,嘴里一叠声地嚷:“婉婷小姐,婉婷小姐,你好不好?”
王雨泽的喊声把陈婉婷和张紫鸢都惊醒了。张紫鸢恨恨地道:“王雨泽,你搞错没有,我刚刚为了救你,差点被应龙杀了,你居然一睁眼就找陈婉婷,你还是不是人啊?”
王幽兰厉声喝道:“小丫头,不许你那样跟我儿子说话!”
张紫鸢抬头看到王幽兰狰狞的脸,吓得大声惊叫起来。她的叫声刚停,陈婉婷又喊开了,一边嚷还一边咋呼:“这里有一只恐龙啊!”
王雨泽一把将陈婉婷拥进怀里,柔声抚慰道:“别怕,别怕,有我保护你。”又转头咬牙切齿地对王幽兰吼,“你这个老女人,长这么丑,又没头发,还出来吓人,你还要不要脸啊?”
王幽兰一下呆住了,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出了院子。朵朵气得大吼了一声:“王雨泽!”跟着王幽兰身后撵了出去。
朵朵出了后院门,见王幽兰正背对着她在悬崖边坐着,烈烈山风刮起她的衣襟,仿佛随时会将她吹下万丈深渊似的。朵朵有点惧高,但还是鼓足勇气挨着她坐了下来。
“我怕他会自卑,自生下他后都很少出门。”王幽兰低着头轻声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沟壑丛生的脸颊流了下来。
朵朵伸手替她拂去泪水,柔声抚慰道:“你别往心里去,他中了迷骨花的毒,刚刚的话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王幽兰笑了起来,将朵朵搂进怀里亲了一下:“好孩子,谢谢你。我真不该在你脚上系那根红线,我儿子配不上你。”
朵朵说:“王阿姨,你不必为红线的事自责,爷爷会想办法为我解开的。王雨泽是我在青丘山上最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他做一点什么。”
王幽兰点点头,扶着朵朵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不要让你爷爷担心。”她伸出手将朵朵轻轻托了起来,念过口诀后说了声“起”。朵朵的身体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地面,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平缓地回到山顶。
“朵朵,你们跑到哪里去了,锅里的虾球都烧糊了。”陈千帆一看到她就嚷。
“爷爷,你先不要管虾球了。”朵朵拉着他在院子里坐下,从头到尾给他讲了迷骨花汁的事。“我觉得王幽兰好可怜。”朵朵最后说。
陈千帆道:“她做姑娘时曾是青丘山最漂亮的狐仙,因一百年前受过雷击之劫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能够拣回一条命已是万幸。”陈千帆边说边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把陈婉婷他们两个逮回来。”
朵朵一把抓住陈千帆的手说:“爷爷,你这一去要是也被陈婉婷迷住了可怎么办啊?”
陈千帆笑道:“哎呀,你以为爷爷像王雨泽那臭小子那么没用吗?再说那一滴迷骨花汁的药效到现在也应该差不多了,凭借外在事物而产生的美是不能持久的。”朵朵一怔,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朵朵怀疑陈千帆在路上收拾过陈婉婷他们,陈千帆把二人带回来时,陈婉婷和王雨泽已恢复了神志,而且都有点垂头丧气的。四个人沉默地吃过午饭,朵朵憋不住问:“爷爷,你还没说今天和国君商议的结果呢。”
陈千帆瞪着陈婉婷二人道:“你们看看朵朵,小小年纪却是多么顾全大局!幸亏我还有一个乖孙女,否则真要让你们两个气死了!”
陈婉婷二人默不作声。陈千帆回头和颜悦色地对朵朵说:“国君听我说了菱花镜上显出迷骨花的事,和我合力使用了千里眼咒,看到姑瑶山顶今早果真有一朵迷骨花发芽了。既然菱花镜做出了预言,迷骨花也有了,你们就上山去摘了它吧。”
陈婉婷一听就像打了鸡血似地兴奋起来:“太好了,我有强烈的预感,那朵花一定是属于我的!”
王雨泽急切地道:“师父,你怎么能让朵朵冒险上姑瑶山呢?我也不想去,并且今后都再不愿听到有关那朵花的一个字!”
陈千帆沉吟了片刻,转头向朵朵道:“此行势必万分艰险,你如果害怕可以不去。”
朵朵摇了摇头说:“我要去,而且希望能亲手将迷骨花采下来。”
陈千帆说:“也好,你回房休息吧,下午把方术书再拿出来看看,临时抱佛脚总强过不做准备啊。”
朵朵回到房中洗了一个舒服的泡泡浴,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王雨泽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坐在她床上发呆。看到她出来,他轻轻道了声“对不起”,羞愧地把头低下了。
朵朵故作惊讶地问:“师叔,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王雨泽回答:“我是因为今天早晨的事,你知道我心里明明爱的是你……”
朵朵断然打断他道:“够了,师叔,不要再亵渎那个‘爱’字,你对我所谓的爱还不抵一滴水。”
王雨泽反驳道:“朵朵,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迷骨花汁。”
朵朵说:“那有什么不同吗,我爷爷怎么就可以不受影响呢?你跟周灵溪一样不是什么好人,只会为事物华丽的表相所迷惑!”
王雨泽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你批评得对,我确实定力不够。”
朵朵冷笑着说:“师叔,你言重了,我是你的晚辈,哪里敢批评你?我累了,想休息下,如果没有什么事请你自便吧。”
王雨泽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慢慢地隐入墙缝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