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奸佞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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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容青主一早去了宫里,他身为一国国师,虽然大半的事务都交给了大徒儿处理,可是毕竟有些事情还得亲力亲为的,不过平素也说不上繁忙。

可是今天一回府,就看见齐缘的暗卫银锭焦急地在府门口等待,一见到他,当即跪了下去,“求国师救救殿下。”

容青主这才知道出了事情,恰逢银锭刚说完,那边太尉府就派人来请,说是抓到了个假冒丞相的家伙,邀请国师前去商议对策。

他心中一紧,立刻明白了定玉君的态度,不过是想杀死她,却有人不同意,他想既做君子又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要借用国师和太后的力量致她于死地。

定玉君一向心狠手辣,这种行为倒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是对旁人,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定玉君要对付那人却是他的团团!

银锭看着容青主的面色越发难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容青主身边的容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师父,似乎被吓到了。

将近傍晚,太尉府正厅气氛尤为紧张,如同一面一碰就碎的薄冰。

定玉君脸色发青的坐在主座上,看着儿子胳膊肘朝外拐一定要护住那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把她带上来,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是什么意思?!”定玉君终于按捺不住,不顾容青主在场,当即训斥起了儿子。

定疆梗着脖子不肯听他爹的话,“她的病才刚好,爹爹你别折磨她!”

“折磨?!”定玉君怒极反笑,“你怎么不说她假扮丞相的时候百姓所受的折磨!”

定疆不满,“她当丞相的时候,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不过是和爹爹你政见不和,你就揪着她不放。未免……”他声音低了几分,可是依旧能让人听清楚,“太过分了。”

定玉君瞪圆了眼,眼角赤红,向前走了几步就想煽他一巴掌,容青主这时平静开口,“不如,我们去柴房看她就是。”

定疆见有人替他说话,赶紧点头,“她现在应该睡醒了。”

定玉君刚刚按捺下的怒火又起,好在早年间磨砺出的良好自制力让他很快就勉强冷静了下来,知道有外人在起码得给儿子留点面子,只能狠狠地攥起桌上的茶盏,手背青筋绷起。

齐缘正坐在柴房的稻草上发呆,门外响起一阵锁链的声音,她抬头望去,瞧见了熟悉的人,鼻子一酸狼狈地低下了头,想起现在的处境,只能咬着嘴唇把苦往肚子里咽,他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容青主一身玄色正装,头发不像昔日在府里一样只轻轻一挽,而是束冠玉簪,整个人少了家居时候捏着她的手写字的温柔,反而显得高高在上,优雅从容。齐缘心中陌生,更不想说话了。

定玉君眯着眼看着齐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副神情,心中不耐,张嘴正要呵斥她跪下,容青主却从他身边缓缓走近她,半跪下身子替她捻去了头发上不经意沾上的杂草。

齐缘偷偷瞧着他黝黑的眸子,里边没有责备,这才敞开心扉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待她嗅到他身上的熏香,眼泪就忍不住扑扑地往下掉。

“他死了,他不要我了,他也走了……”她很难过,从早上一直压抑到现在的痛苦终于得到了释放,哭声分外惨烈。

容青主无奈地拍拍她的后背,“团团乖,我在。”

齐缘心中难受,没有听到他唤的什么,可是旁边的定疆却听得一清二楚。从齐缘扑进容青主怀里开始,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要不是爹爹拉住他,他真想把那两人扯开,看着她不顾男女大防的模样,他失望透了!

齐缘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容青主实在无奈,伸手点了她的穴道,齐缘身子一软,安静地趴在了他的怀里。

容青主打横将她抱起,回身对定玉君道,“定太尉,你抓错人了。”

“此话怎讲?”定玉君玩味地看着容青主和他怀里的齐缘,一手则用力拉扯住儿子的胳膊。

“这并不是谁假扮的丞相,这人,说来丞相本人也认识。”

“噢?”定玉君好奇。他本以为齐相本尊被软禁了。

“此人乃齐相的远房姐姐,犹豫模样相似,偶尔被齐相当做替身,不信,你可以去丞相府向齐相亲自询问。”

“既然国师这么说,那我如何能不相信。”定玉君哈哈大笑,他是个识时务的人,此人既然国师他要保下,不如卖他容青主一个面子,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半年的齐相都是面前这人假冒的,单单一个陈清澄的话,这证据实在是拿不出手。“只是我犹有一事不明,还望国师指点迷津。”

“太尉客气。但说无妨。”

“不知道她和国师你,又是什么关系?”

容青主低头看了眼齐缘红彤彤的眼睛,唇角笑意温润。“她是我的未婚妻。”

定疆瞪大了眼睛摇头,“不可能的!你胡说。”

连定玉君都大为吃惊,他看了儿子一眼,立刻料到儿子那时候在骗自己,不过那好歹是自己儿子,还是得多多少少替他出口气的。

“这姑娘看起来年纪尚且——”定玉君话说了一半,留下一半憋在喉咙里,周围人都听出了定玉君的意思,这姑娘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花一样的年纪,而国师他……

熟料容青主面不改色,“童养媳。”

“可是,犬子昨日说,这女子已经怀着犬子的孩子,这女子也只是沉默。”定玉君看着容青主的表情,“不知道国师大人,是否是认错人了?”

容青主垂下眉眼,稍后平静道,“令郎说笑了。”说着,齐缘环在他脖子上手臂动了下,袖子掉了下来,白净的胳膊上露出鲜艳欲滴的一粒朱砂印。

定玉君一眼认出那应该是守宫砂,侧身放人。

定疆只咬牙切齿地看着容青主,倘若不是手腕被爹爹束缚着,他下一秒就想去把容青主怀里的齐缘抢回来!

容青主低头看了一眼她胳膊上的印记,他很清楚,齐鸿雁那种女人才不会古板到让女儿去点什么守宫砂,八成那根本就是一颗痣,不过,既然他们误会了,他也没有拆穿的必要。

定玉君愤愤拂袖,“国师慢走,恕不远送。”

容青主抱着齐缘走了两步,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回头,口气温和地如同和煦日光,“我不知道大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冤枉我未婚妻,不过我刚刚入府的时候,似乎瞧见了陈清澄,要知道最近街头巷尾关于她的传言,实在不堪入耳,尊夫人如果知道太尉同这种女人来往,想来会伤心的。”

定玉君听得咬牙切齿,“国师的告诫,我铭记于心,谢过国师。”

容青主垂眉淡笑,“不必客气。”

容诺害怕地看着师父。

师父眉心皱出一个褶子,表示你死定了。两个褶子,表示你绝对别想活,三个褶子面前这人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现在的四个褶子,又该怎么解释?……

容诺泪奔,保佑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吧。师父这显然是屠戮模式,方圆百里绝无活口嗷嗷!

而这时,他可怜的小师妹无辜地低头在做检讨。

“第一,不该任性,没有跟师父交代就跑走,第二,不冷静,头脑一片空白,辜负了师父的教诲,第三……第四……”齐缘偷偷抬眼看他,可容青主还是没露出满意的神情,她无奈的继续检讨,“第十一,出门的时候不该踩死了门口的花花草草,第十二,忘记了给扁豆喂豆子……”

容青主衣服都没换下,依旧是一身繁复的正装,即使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也挡不住浑身的气场让人颤抖不已……

尤其是他现在,似乎心情不好。

齐缘哭丧着脸,“师父,我想不起来了。”

容青主侧头对容诺道,“取我的镇纸来。”

容诺一愣,不敢多想,慌忙将书桌上镇纸拿来递给了师父。

容青主对齐缘道,“把手伸出来。”

齐缘不敢违抗,颤抖着胳膊把双手伸到了他面前,她不敢看,侧头闭上了眼睛,眼睫毛不停地颤抖,又惊又怕。

容青主手中的镇纸高高举起。

齐缘咬牙承受的痛苦没有出现,反倒像是蝴蝶拍动翅膀一样轻轻地划过她的手心,她痒丝丝地想笑。瞧见师兄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她安抚地冲他挤挤眼。

“这是打你任性妄为。”

“这次打你鲁莽行事。”手上又被轻轻挠了一下。

“最后一下。”容青主捏紧了手中镇纸,“打你不知自爱,那定疆说你怀了他的孩子,你居然默认,难道不知道搬出师父来?!”

这一下是实打实地落在齐缘手心上的,啪地一声让一边的容诺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齐缘的眼泪扑地一下就溅了出来,她扑进容青主怀里,故意蹭掉了他手中的镇纸,嗷嗷哭泣,“师父,好疼,手心疼!”

齐缘是个极擅长蹬鼻子上脸的家伙,自从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师父对她的态度就近乎有求必应,像爹一样宠着她,她就开始用尽各种小时候在爹爹面前撒娇打诨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一脚把掉在脚下的镇纸踢远,嘴里喊疼的声音又软又腻。

容青主既心疼又烦躁,却终究还是忍不住将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支使容诺去拿药膏过来。

——这种惩罚,根本就搞不懂最后到底是在罚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