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古代哲学(第九卷)(方立天文集)
2362300000043

第43章 小结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以下初步的结论:

一、魏晋南北朝时代哲学是中国古代哲学史上重要的、深奥的、精彩的一章。此时既有玄学的各个流派,又有宗教哲学的各种立说,还有无神论者的深刻理论。内容丰富多彩,立论新颖。尤其是关于本体论和形神论的阐述,在理论思维方面达到相当可观的高度和深度。

二、以魏晋玄学为代表,与汉代经学相比较,魏晋时代哲学具有以下诸特点:

(一)由以儒学为主,转到以道学为主,以道释儒,道儒合流的轨道。儒学地位下降,道学地位上升,但儒学被融合于玄学之中,仍占重要地位。

(二)从侧重探求宇宙生成论转到着重阐发本体论。汉代儒家与阴阳家思想合流,道家也与阴阳家相合,阴阳家讲宇宙生成之理,所以此时在自然观方面着重探寻宇宙生成理论,而本体论的探讨居于次要的地位。魏晋玄学则着重讲本体论,少讲乃至不讲具体事物,带有超逻辑化的特点。当然也有宇宙生成论,但居于次要的地位。

(三)从神秘化到理性化。在汉代天被神化,天对人具有主宰的作用。玄学否定天的神灵性,肯定天的自然性,从而也就减少了人对天的依附性,相对地提高了人的地位,加强了人的自觉性,这是一次思想大解放。

(四)从恪守教条到得意忘言。汉代经学拘泥于君臣之道,学者各立门户,恪守家法、师法,讲经解经,力求甚解,烦琐注疏。玄学家追求人格的完美,颇重抒情,观察宇宙人生多用艺术的眼光,艺术的方法,得意忘言,不求甚解,要言不烦,独抒己见。一些玄学家既是哲学家,又是文学家。这一时期哲学与文学艺术关系极为密切,哲学理论与文艺理论息息相通。

(五)由复杂到简约,由具体到抽象。汉代经学家论证方式十分繁复具体,甲事给以甲的解说,乙事给以乙的解说,就事论事,不注重运用同一原理给许多事以解释。玄学家不同,注重寻找一个最高原理,如本末、有无、动静等理论,来统摄和解释各种具体事物,一切具体事物都不过是抽象原理的例证。这反映了抽象思维水平的提高,但减弱了与自然科学的联系,则是玄学的弱点。

三、东晋以来佛教和道教都有很大的发展,佛教和道教的基础理论都是神不灭论(道教还有形不朽论),这样,科学反对宗教迷信的斗争反映在哲学上,就突出地、集中地表现为形神问题的大论战。形神关系问题是东晋南北朝哲学战线斗争的焦点,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军对战的中心。此时的无神论和有神论的激烈搏斗,是中国古代无神论和有神论的斗争史上最壮观的一页。南朝宋时著名天文学家何承天驳斥了佛教神不灭论。齐梁时,战斗的无神论者范缜撰写了著名的《神灭论》,以严密的逻辑论证,对长期以来的“形神”之辨作了出色的总结,比较彻底地解决了形神问题,将我国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和无神论提高到一个崭新的水平。范缜的神灭论遭到了梁武帝萧衍为首的政治势力和宗教势力的强大围攻,但是他坚持不屈,绝不“卖论取官”,表现了战斗的唯物主义者的坚定立场。这是永远值得我们学习的。

[原载《自修大学》,光明日报出版社,1986]第一章隋唐时代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