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还是默不作声。
“走吧,闺女,回家吧,你妈还在家里盼着你回去呢!”
春花还是纹丝不动地坐着。
“怎么,还真想当尼姑啊?那好,那现在就请师傅来给你剃度。我倒要看看,我闺女剃成一个大光头的样子是不是比原来更漂亮了……”
“爸--”春花嗔怪地叫了一声,面颊上绽开了一丝不无羞涩的笑纹。
“那好,咱们回家吧。”
春花从床沿边站起身,走到春县长的面前,低着头,两只手下意识地捏扯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很难为情的样子。
“记着,闺女,是你的终归是你的,天塌地陷都挡不住;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拼掉性命也没用。”
春花默默地点了点头,两只手挽住了父亲的一只胳膊。
看到春花挽着她爸爸的胳膊一同从厢房里走出来,守候在厢房外面的几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笑容。
一直卡在小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春县长向主持告辞。然后就与春花、女干部、小郑一起离开玉崖庵,朝山下走去。
一行四人走下山后,来到停在开阔地上的吉普车旁,春花和那位女干部上了车。
春县长并没有要马上上车的意思。他对小郑说:“能让我M县两个心高气傲的公主轻易地放下臭架子去追求去争夺的那个年轻人的能耐可真不小啊!他是怎样的与众不同?或者是他施展了什么魔法?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个年轻人。小郑,你去把他叫来。”
“好。”小郑转身朝交通车走去--许思源正站在交通车旁和小魏说着话。他的脚在挪动,但是,他的心里却急剧地紧张起来,他生怕县长大人会因春花的事迁怒于许思源……
见小郑朝自己走来,许思源觉得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心里油然生发出一丝慰藉。
刚才小郑领着春县长他们上山后,小魏就在交通车旁陪许思源说着话。许思源嘴上在与小魏说着话,心里却一直紧张不安。他担心春花真的会出家当尼姑。如果那样的话,那他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罪过。后来当他看到春花在她父亲等人的陪同下走下山来,并上了吉普车,他那颗忐忑的心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小郑走到许思源跟前,说:“大哥,春县长要见见你,你过去一下。”又不无忧虑地说,“大哥,待会见到县长,他无论怎么发脾气,无论说多么厉害的话,都请你不要作声,由他发泄发泄,反正捱过了这一刻,咱们的面前还是海阔天空。”
一听说县长要见自己,许思源的心里蓦然一惊--他颇感意外!但转瞬间他就坦然淡定地对小郑说:“兄弟,你尽管放心好了,请你相信我,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两人朝站在离吉普车几步开外的春县长走去。
来到春县长面前,小郑向县长介绍道:“春县长,他就是L厂的师傅--许思源。”
“春县长,您好!”许思源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神态稳重而又谦恭。
春县长点了点头,但什么话都没说。他就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许思源瞧。
瞧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春县长开口了:“年青人,你在工厂做什么工作。”
“工人。”
“你参加工作多长时间了?”
“将近十年。”
“可惜了。你是块当干部的好材料。”春县长不无遗憾地说,转而又似有感触地说,“你知道你身上是什么让你撼动了女孩的心吗?”
许思源那双幽邃的大眼睛静静地凝望着春县长,目光中闪现出迷惑、谦逊和求教的神色。
眼见许思源这样的目光,春县长接下来的每句话甚至每个字似乎都更有深意了:“除了你那英俊潇洒的外在形象外,更主要的是你身上透射出的一股很特别的精神上的东西,或者叫作特别的气质。你的这种特别的气质能在你有意无意之中或经意不经意之中拨动女孩心灵深处那根最敏感最柔软最美好的爱情之弦。
而且,这种特别的气质还能激发男性同胞对你的好感、热情和信赖。总而言之,这种特别的气质极具对人的吸引力和凝聚力,而恰恰对人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又是一个合格的干部所应具备的最重要的素养。在过去的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正是我们的许许多多的具备了这种素养的干部,团结并凝聚了广大的人民群众,才得以夺取革命事业的一个又一个的新胜利!可惜的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干部并不具备这种素养。而你身上的这种特别的气质里就包含着这种可贵的素养,所以我说你其实更适合当干部。
但是,自古以来,一些人的与生俱来的生命中的美好的天性和特质往往经受不住社会生活中的污泥浊水的冲刷以至销蚀殆尽,最终酿成人生的遗憾甚至悲剧。你要想你的一生永远都活得有价值有意义,你就必须要不断地去战胜这种冲刷,坚守住你那美好的天性和特质。
你虽然无缘成为我的女婿,但我依然很欣赏你。你是个有福之人,你的人生道路上将会不断地遇到贵人。年青人,你今后的路还很长,要好自为之。你的人生会出现奇迹的。再见!”
“再见!春县长。”许思源的心里涌动着感动。因为春县长不仅没“训”他,反而还让他领授到一次平生难得有过的一位长辈对他这个晚辈的无比珍贵的教导。尤其是春县长一下子就挖掘出他身上所具备的那无比宝贵的精神内涵,并大加肯定,而且还对他寄予了殷切的期望,更是让他的感动之情难以言表。
春县长转身走向吉普车,拉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启动后驶上公路,然后朝县城方向开去。
直到吉普车沿着玉崖山山脚拐过一个弯,不见踪影了,许思源才和小郑一起走向交通车。
全体队员都上车后,交通车就开始了它返回县城的里程。
林雪梅没在车上。当天早上,她乘头班长途汽车赶回县城去发稿了。
在车上,许思源将昨晚林雪梅与他的谈话内容都告诉了小郑。
小郑听完后,无比真挚地说:“大哥,你将坚守做人的准则的过硬的品质与怜香惜玉的柔情有机地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我无比地佩服。今生能有缘结识大哥,我深感幸运!”
许思源乘班车回到银杏镇时已是当天下午三点钟。
他一下车后没有马上回厂,而是从镇上长途汽车站抄近路直接前往区医院去找谢玉芹。他担心乔溪知道他将近三天不在厂里会着急。他必须立即通过谢玉芹转告乔溪:他已从县城回来了。
他来到区医院找到谢玉芹时,她正在诊疗室给病人打针。
“谢玉芹。”他叫了一声正低头操作的谢玉芹。
她抬头一看是他,微笑道:“哦,你来了,对不起,你等一会,我正在忙。”
“谢玉芹,我不耽误你了,请你告诉乔溪我已从县城回来了,我想见她。你慢忙吧,我走了。”说完,他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