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的时候,李总对木木说,不会是绑票了,要是绑票,应该有电话来取钱了。木木看过一部打击人贩子的纪实电视剧,那些花言巧语的女人把拐骗来的孩子卖到了西北的山沟里,李总摇摇头,不会,就这几分钟的时间,那些人不会把时间掐这么准,这是有准备的人干的。
李总说,这是跟我结了仇的人干的,木木说,哪些人跟您有仇呢?李总苦笑笑,汇恒发展到现在,我肯定是得罪的人不少,两家争一块地,我成了,别人就可能记下仇;两家争一个建筑项目,我成了,别人也可能记下仇;哪怕一个技术员,一个泥瓦工,是我开口把他开掉的,他也可能记恨我一辈子。但是做这事的这个人,他一定是知情人,一定知道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否则,他会认为伤不了我。
上午的时候,李总让木木通知刘冬梅的弟弟和妹妹过来,刘冬梅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汇恒公司占着肥缺,不是管财务就是管材料,上上下下都眼红他们有个好姐夫,俩弟弟见到姐夫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不知道姐夫召见是什么事,李总一夜没睡,眼窝明显下陷,脸色发青,李总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说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昨天上午八时到九点你们都在做什么,俩人说都在公司岗位上,可以找苏主任证明,李总对亲友向来是要求严格,俩人都庆幸昨天没有脱岗,李总侧过头说你呢,小姨妹是唯一可以跟李总调皮的人,乡里人说小姨子的屁股姐夫占一半,小姨妹说我在睡懒觉呢,躲在被窝里想姐夫,李总板了脸,说我问的是正事,小姨妹怕了,低声说,我跟财务总监去银行了呢。
两个小舅子等问完话就赶紧走了,李总把小姨妹留下来,说你姐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在这里照顾几天,小姨妹急急上楼去看姐姐,卧室的门刚推开,刘冬梅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如抽了闸的洪水泄到楼下。
暴风雨还在后面,小姨妹上去一支烟的工夫,刘冬梅突然披头散发地冲了下来,她一下子冲到李总面前,劈头盖脑就是一顿乱拳,木木抱住她,刘冬梅哭着说,李金宝,你卑鄙,你怀疑这事是我刘家人做下的呢,你撒屎把良心撒掉了。
刘冬梅说,李金宝,你以为我是傻子,你以为你把我卖了我还会帮你点钞票,我是打掉了牙往肚里咽,你儿子我抱到手上就知道是你的野种,那眉眼,那鼻子,眼睛不瞎都看得出像谁,不要说我跟你一个被窝睡觉一个锅里吃饭三十多年。我恨过,恨过了我只怨自己没能给你李家生下传宗接代的种,我对自己说,这毕竟是李金宝的种,是李家的血脉,李家唯一的香火,我装糊涂装到底。李金宝,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我是不是把他当自己的骨肉疼?你要查问也应该查问你在外面的骚娘们,你凭什么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把刀子往我心上捅?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里啊!帮娘讨个清白呀!
李总漠然地听着她哭诉,说,你从来都是下午去做美容,为什么昨天一早就去了美容院?
刘冬梅更伤心地哭起来,天哪,我到哪儿去说理啊,那是美容院预约的呀,要知道我儿要出事,用枪逼我我也不去那,我的儿,娘还怎么活下去?为他李家做牛做马几十年,他却认定娘是一颗歹毒心哪。
刘冬梅哭累了,声音也哑了,木木和她妹妹好说歹说才把她扶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