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捂着脸,蹲下了身子,痛苦地说:“莎丽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在外面的绿洲里,我有着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另外的生活,我太荒唐了,我可能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天哪……”
老赛说:“那你现在还找算要走出沙漠吗?”
温特说:“当然,我必须走出去,我要知道最后的结果,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忘了那么多事,你知道吗?在此之前,关于她们的回忆我只有感到幸福和自豪,但是刚才,我居然记了起来,我爱着的一个女人着我最爱的女人刺伤了,她被送进了医院,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忍心离开她而来到沙漠里,我,我真混蛋,我现在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老赛说:“你怕吗?”
温特说:“怕。”
老赛说:“别怕,既然我们月亮之地的人们能够跨过那座沙丘,那么你也能够跨越你心里的障碍!那些令你痛苦的回忆,被你故意丢失的回忆,总有一天,你能够真真实实地面对它们。”温特没想到粗糙的老赛居然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有些怔怔地望着老赛,老赛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体验?”温特说:“是的。”老赛说:“如果你明天还是没有从悲观的情绪里走出来,那么我就告诉你关于月亮之地的男人为什么不敢跨越那座沙丘的原因。”
……
就在这时候,沙丘上忽然起了个不大不小的旋风,成圆柱状,是那种又细又高的龙卷风,像根摇摇摆摆的大柱子,把天和地连接在一起。温特和老赛感到了强烈的风使沙粒变得很坚硬,打在脸上的沙子又冷又硬。老赛绝望地说:“为什么?为什么……”然后拉起温特的手,两人就往镇里跑。温特这才发现,那龙卷风正向月亮之地慢慢地移动着,看样子上天打算今天就毁了月亮之地。这确实是很危险的,如果有人能够拍下当时的情景,也一定会为之震撼,两个惊慌失措的男人用最大的力气往小镇中跑着,而巨大的沙龙就不紧不慢地追在后面,像是巨人张开的大口,随时都会把两人吞噬掉。镇门只开了条缝,阿曼宏等人就守在门外,在老赛和温特从门里穿进小镇之后,几个有力气的男人立刻把镇门死死地关住,并且做好了被风吹走的准备。
这风也确实是很强烈的。
但是就像上天与人们开得玩笑,这股旋风并没有席卷小镇,而是在大门口徘徊良久,又晃晃荡荡地往另外的方向而去了,再过了不久,它就慢慢地消散开来,又是云淡风清了。
阿曼宏一直低低地念着什么,直到这时候,才又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感谢血柳之神的再次保佑,血柳之神万岁!”也不知道木头小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许前两天,他又去了沙丘那边探路,寻找木头吧。总之,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木头小柯的温特再次见到了木头小柯,他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温特的身边说:“你找到贺医生了吗?”温特摇摇头,事情太多了,而小镇又这么小,如果一个失踪的人在一天之类找不到的话,就实在难以想象她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她走入了深漠,那已经不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去找的问题了。
木头小柯说:“她死了。”
温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木撅子钉了个洞,奇痛无比。
木头小柯又转向阿曼宏,“主教,圣地里的东西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您打算做什么?”
阿曼宏说:“我们打算在两天后离开这里。”
木头小柯尖锐地笑着,“就凭你们,真的可以离开吗?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刚才的龙卷风吗?它连接了天与地,这是梅琳的诅咒知道吗?她是不会允许我们离开这里的!”他的话音一落,温特就发觉阿曼宏和众镇民的脸都齐刷刷地白了,连老赛也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温特挺了挺胸堂,“木头小柯你在说什么?梅琳是谁?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其实这没有什么可怕的不是吗?为什么你能数次去沙丘后面的荒漠里寻找木头而镇民们就不能跨过沙丘呢?你这分明是有意地惧吓误导他们。”
木头小柯发出冷冷的笑,蓦地回过头向镇民们吼道:“你们说呢!”
镇民们都不由地瑟索了下。
这晚,镇民们都没有再准备离开这里的行礼,而让他们散落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墙根下讨论着什么,温特每次经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止说话,用复杂莫名的目光瞅着温特。这让温特很难受,干脆躲进了自己的帐篷,他已经想过了,无论两天后他们走不走,他都要走,只要带上莎丽和安卓拉就行了,如果能找到贺铃更好。但他悲伤地认为,贺铃可能已经死了。因为莎丽说她死了,而木头小柯也说她死了,虽然他们都说不出她到底死在了哪里。温特把帐篷收掉了。虽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觉得月亮之地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但是这里的月亮和星星都是格外地灼灼,确实是在城市里难以见到的。他把老赛拿给他的相机摆弄了下,惊奇地发现相机居然还是没有什么损伤的,而且还能够正常应运。
温特有点激动,这是他的老朋友,能把它再找回来,实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就在这时候,温特发现安卓拉盯盯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满着盈盈的泪光,温特吓了一跳,坐起身来,仔细地看着安卓拉的眼睛,好一会儿,温特才不确定地说:“安卓拉,你是在悲伤吗?你怎么啦?”安卓拉眨了眨眼睛,真的有两颗硕大的泪水滚落,温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惊奇,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安卓拉为什么这么难过。他把安卓拉搂在自己的怀里,不断地抚着它的皮毛,希望这样能够安慰得到它,但是安卓拉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越落越多,越落越多。温特也不由地哭了起来,说:“安卓拉,都说动物比人类更能预感到将来要发生的灾难,你现在这样哭,难道是说我们根本就走不出沙漠了吗?我们是不是永远都要留在沙漠里了呢?”
……
那夜,温特很晚很晚才睡着,而且睡得并不踏实。他发现安卓拉离开了这辆车,独自钻进了茫茫的黑夜里。
他猜测着安卓拉到底去了哪里,它似乎知道些温特并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安卓拉回来了。她受了伤,背部有道很凌厉的刀伤,皮毛翻卷着。温特被吓了一跳,又惊又怒地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安卓拉!你快带我去!”安卓拉只是围着温特不安地呜咽着,并且用嘴巴拽着温特的衣角,把他往镇大门外拉。温特怜惜它的身体,忙抱住了它的脖子,“安卓拉,我们不能现在就走,至少也该到诊所去上点药好吗?”
他估计就算贺铃没有回到诊所,但是诊所里一定有些治伤的药,所以要带着安卓拉回诊所,但是安卓拉固执地往后退着,不肯跟着温特走。温特疑惑地说:“安卓拉?你的伤很严重,必须要弄点药在上面,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正在他想办法要把安卓拉带回诊所上药的时候,却见镇民们在阿曼宏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向他走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棍子和绳子之类的东西,温特远远地就感觉到他们的杀气。温特忽然明白了什么,肯定是安卓拉闯了什么祸,至使镇民们暴怒。一时间,心里焦急异常,这该怎么办呢?如果不走,安卓拉肯定是凶多吉少。
安卓拉的身体开始发抖,绝望地看着温特,温特把安卓拉护在自己的身后,“小女孩,我不会让别人杀了你的,你放心吧!”
阿曼宏终于走得近了,向温特说道:“你的狗,闯了大祸你知道吗?”
温特说:“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曼宏说:“它居然像疯了似地把木头小柯咬成重伤,你知道木头小柯在大家心目中的份量吧?他现在生死未卜,但即使他不死,这条狗却也难逃一死。我们要杀了它!”温特没想到事情弄到这么大,担忧地向瑟瑟发抖的安卓拉看了眼,说:“我不知道安卓拉为什么要咬木头小柯,但肯定是有原因的。”阿曼宏说:“不论是什么原因,也不可能说狗的性命比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吧?它现在居然伤了我们镇里向来最勇敢的木头小柯,我认为除了杀死它,没有办法向镇民们交待。”
温特求助地看着阿曼宏,小声地问:“再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阿曼宏无奈地摇摇头,“除了它死,别无办法。”
温特咬了咬牙,说:“不!它不能死!”
阿曼宏走上一步,重重地对温特说:“民意难违,难道你要为了这条狗而触犯众怒吗?”温特挺了挺胸,“我根本不想惹怒你们,我一直都盼望我们可以一同走出这片沙漠,寻找到新的生存天空,但是你们,却总是不信任我。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难道我们不是应该齐心协力地准备着越过沙漠的东西吗?居然要为这件事而大动干戈!请问主教,如果我一定不同意你们杀死安卓拉呢?”
阿曼宏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只能连同你一起给杀了!”
温特绝望地说:“好吧!你们杀吧!杀吧!杀了我你们也休想走出这片沙漠!”
阿曼宏难过地说:“年青人,你不要这么冲动好吗?难道不是你给了我们希望,要我们走出沙漠吗?昨天木头小柯只是持不同意见而已,你就让你的狗去咬他,这真是太不像话了!”温特说:“我并没有指使安卓拉去伤害木头小柯,我想其中肯定有所误会,我想见见木头小柯。”阿曼宏说:“他伤得很重,你见了他也无汲于事,你的狗今天是在劫难逃。”阿曼宏压低声音说:“上次逃跑的那个女孩子,也在现场,她也被你的狗咬死了。”
什么?!
温特觉得自己的脑袋翁地一声,“你说什么?是在说莎丽吗?她死了?!”他激动地抓住了阿曼宏的衣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死了?”阿曼宏被温特突然而至的暴怒吓得有些颤抖,况且安卓拉呲牙咧嘴地在温特的身后低哮着,阿曼宏真怕那条狗忽然扑向自己,阿曼宏说:“是安卓拉!是它杀死莎丽的!”温特想到在诊所的时候,安卓拉就曾想扑向莎丽,但却被自己阻止。难道安卓拉根本就没有放过莎丽,特意地去杀了莎丽?温特想到这里,就有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漫布他的全身,“这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他放开了阿曼宏,转身看着安卓拉,双手抓住安卓拉脖子两边的皮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安卓拉!”看到安卓拉也悲伤又无辜地看着他,他强忍着的泪水泊泊地流出来,抱住安卓拉的脖子哭了起来。喃喃自语地说:“我不能,我不能让你也离开我,我真的不能!不能……”他的脑袋再次地疼痛起来,一些破碎的画面再次开始重组,眼前一晃而过的记忆,如同钢针似的,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