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院子里面一间房屋内突然窜出五六个同样装束的大汉,他们跑着来到门前将张崇斌团团围住。透过这圈人墙,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子在那间房屋门口朝这边观望着……
围在身边的这群人不由分说,将张崇斌手中的纸箱子和皮包夺了去,同时,又上来两个人对张崇斌进行搜身。正忙乎着,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着白衬衣的男子朝这边招了下手,然后转身又朝旁边的一条纵深通道走去……
这群黑衣人立即闪开一条道。
“想必那‘白衬衣’就是祁兵所说的‘三哥’。既来之,则安之。”张崇斌这样想着,于是迈开步子朝院里走去。
穿过一条狭窄阴暗的通道,张崇斌来到一间幽暗且隐蔽的内室。
室内,“白纸扇”正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嘴里叼着根香烟。看见张崇斌后,他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镜片后面那眯缝着的双眼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那般平静。
张崇斌来到男子跟前,说道:“如果没有猜错,您就是三哥,是吧?”
“白纸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兄弟,你和匡军是什么关系?来此地有何贵干?”
张崇斌笑了笑,回道:“不瞒你说,兄弟我和匡军是从小拜把子的结义兄弟。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过来一是帮我的兄弟,二是来帮你解围脱困的。”
“哈哈哈……”“白纸扇”脑袋向后一仰,大笑起来。突然,他收住笑声,眼睛一眯神情阴冷地说道,“就凭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走不出这个屋子!”
“呵呵,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三哥,兄弟我有些失望……我既然敢一个人来,我就没有怕过什么,你现在动我很简单,不过,你要为此失去更多!”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见得多了。”“白纸扇”小眼一瞪。
张崇斌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自己身后站着黑衣人,于是说道:“三哥,时间宝贵,我没有心情跟你斗嘴。最近我一个兄弟的三颗假牙没装好,上火就痛,我准备亲自帮他拔掉,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收藏这假牙?”
“白纸扇”闻听此言,先是一愣,沉静了片刻,他站起身来,朝黑衣人一挥手,说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等等,把我的包和那个箱子留下来。”张崇斌说道。
“箱子里是什么?”“白纸扇”问道。
“三哥,是一只鸟。”一个黑衣人回道。
“这是一个特殊的礼物,送给三哥你的。”张崇斌说道。
“那把东西都留下,你们都出去吧。”“白纸扇”吩咐道。
这些黑衣人退了出去,“白纸扇”来到箱子跟前仔细地看了起来。然后,他用手在外面敲了敲,里面传出“咕咕”的鸽子叫声。“白纸扇”眼睛一眯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浮笑……
张崇斌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在默默地等着段涛的来电,可是,他的手机却一直没有反应。“五分钟应该过了,段涛那边怎么回事?”这样想着,张崇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手机屏幕上竟然没有网络信号!
“呵呵,兄弟,我这个房间,任何移动电子设备都接受不到外界的信号。”“白纸扇”得意地说道。
原来,这个密室安装了电磁波屏蔽装置,这出乎了张崇斌的意料,但他嘴上却说道:“三哥做事如此谨慎,那我就更放心了。只是,我外面的弟兄如果一直联系不上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产生误会。”
“你外面还有兄弟?为什么不一起进来?”“白纸扇”马上问道。
“用不着来这么多人吧?这又不是开喜宴、会大餐。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想要的东西,还有绑架人质的事,我都清楚,你们现在的难处我也明了。不过,在我看来,这些事儿都不算什么,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的话,目前这个困局反倒会转变成对你们有利的事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在这儿有个什么闪失,那后果恐怕……”张崇斌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纸扇”脸色微红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正常,他微微一笑道:“兄弟,怎么称呼?”
“姓张。”
“张兄,你敢一个人过来跟我说这事,我佩服你的胆量。可惜,你玩的这花枪……哼!未免过时了!”说着,“白纸扇”紧盯着张崇斌的眼睛。
迎着这挑衅而又充满狐疑的目光,张崇斌丝毫不见慌乱,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谨慎归谨慎,但过之则犹不及。三哥,这样吧,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找个手下把我这手机拿出去,如果有人打来电话找我,就替我报声平安好了。另外,为了表明我的诚意,我就先将那惹兄弟上火的‘假牙’拔掉,你看如何?”
听张崇斌这么一说,“白纸扇”走了过来将张崇斌的手机拿在手上反复看着,然后他两手“啪啪”地使劲拍了两下,室门顿时打开,两个黑衣人手上持着短枪闯了进来,当看见“白纸扇”和张崇斌二人平静地站在一起时,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他妈的,掏喷子干什么?去,把它拿出去,帮这位张兄接听下电话,注意说话要文明点儿。”说着,“白纸扇”将手机抛了过去。
黑衣人接了手机连忙退出。
这时,张崇斌掏出根香烟点着,悠然地吸上一口……
“白纸扇”回过头来,看看张崇斌的脸色,正要开口,突然室门被敲响,进来的黑衣人拿着张崇斌的手机对“白纸扇”说道:“电话,说是让他的大哥听。”
“白纸扇”接了过来,走出门外问道:“你是哪位?”候了几秒钟,“白纸扇”又说道,“你等着。”说完,让张崇斌出来接电话。
接过手机,张崇斌听到段涛用一种浑厚霸气的嗓音大声问着是否满意对方的招待,张崇斌回道:“我很好,这边的信号不太好,你转告手下的弟兄们,我在和朋友谈重要的事,不要再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我打给你们。”说完,张崇斌把电话挂了。
二人再次回到房间,“白纸扇”阴沉着脸说道:“张兄,看来你也是出来混的。不过,有句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我不管你蹚的是哪条路喝的是哪江水,在这个地头上,如果你想耍我,那就别怪我……”
“三哥,伤和气的话最好别说,山不转水转,出来混讲究个广交朋友、和气生财,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好,既然你说要帮自己的兄弟,那我就告诉你,匡军兄弟曾答应我三天内拿到‘货’,现在只剩下一天时间,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拔这长在虎嘴里的牙!”说着,“白纸扇”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同时又点上一根烟等待张崇斌的回答。
张崇斌看着“白纸扇”道:“你我都清楚,这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自己的兄弟有难,我自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但这些东西是你们需要的,我这么做首先是在帮你们,而且我有把握今晚就把它拔掉,根本不用等到明天。此外,我保证此事过后,警方和军方都不会找贵馆的麻烦。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我也有句话先说在前头,想成事,你们就要配合我,而且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知道三哥可否愿意?”
“白纸扇”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张兄,那你就说说你的行动方案吧。”
“好的。”张崇斌一边说一边将装鸽子的箱子拿到“白纸扇”眼前的茶几上,说道,“这里面是只鸽子。”
“这我知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准备用这个鸟来帮你拔牙吧?!”“白纸扇”一副轻蔑的样子。
“没错!我就准备用它代劳完成这桩小事。”张崇斌看起来也很无所谓的样子。
“白纸扇”听后,猛地一拍茶几,恼怒地嚷道:“兄弟,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那些警察都是白痴吗?告诉你,那牙齿是在一个死人的嘴里,那个死人涉嫌一起严重的涉外刑事案件,这可是政府派了专员督办的大案!现在那边,就是一只苍蝇进去都会被电眼监控到,而且周围遍布便衣警察,你告诉我,这牙你他妈的到底怎么拔?!”
“那好,我来问你!请问,越南这边,现在是军队有实力还是政府警察局是老大?”张崇斌盯着“白纸扇”的眼睛大声问道。“白纸扇”一时怔住没有回答。张崇斌轻蔑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三哥,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当前的越南最高领导人在上台前依靠越南军队的力量扫除了多少绊脚石!越南前公安部副部长还有前最高人民检察院副院长,这些高层人物不都是被他整下去了吗?哼!督办这个案件的政府专员,包括那些警察厅局长们,跟前面这些人物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白纸扇”的面孔突然红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室门又被敲响,原来又是找张崇斌的电话。张崇斌走出去接听,听见段涛换了种声调问候自己的情况,于是,张崇斌故意大声发着脾气嚷道:“妈的,你们的耳朵聋了吗?老子说过的话没听懂怎么的,我在和朋友谈重要的事,没有特别的急事别再打来了!哦,对了,老七到了没有?什么?还要一个小时左右,真他妈的磨蹭,等他到了,你让他在原定的地方等我,我完事后就过去。”
张崇斌挂了电话,返回房间,说道:“不好意思,手下有几个弟兄初来乍到,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太懂规矩,回去我再好好调教调教。”
“张兄,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来,请这边坐下,把你的计划详细说说,我愿闻其详。”
张崇斌也不客气,坐在了“白纸扇”对面的正座上,把他事先定好的方案步骤娓娓道来……
“白纸扇”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着头……听到最后,“白纸扇”用一种惊诧的眼神重新打量起坐在面前的张崇斌。
“怎么?三哥是舍不得下手吗?”张崇斌笑问道。
“张兄,想不到道上竟有你这样的人才!哈哈,干我们这行的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很有意思,你我竟然如此相似,哈哈哈……”压抑已久的愁闷突然释放后,“白纸扇”禁不住忘形大笑。
“是吗?哈哈。”张崇斌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3.虎口拔牙
接下来,张崇斌和“白纸扇”谈得很投机。在张崇斌进一步提示匡军现在被军方控制,随时都可能把他知道的秘密泄露出去后,“白纸扇”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将张崇斌安置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安全”密室后,就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开始打电话迅速联络相关人马。张崇斌的整套“营救”方案,就这样由“白纸扇”亲自坐镇部署,实施开来。
当初所有参与绑架秀婷的黑帮成员此时全部换了行头,他们头上罩着只露出眼睛和嘴的黑面罩,大步走进关押秀婷的房间……
秀婷见此情景像只受惊的兔子,在进行了一番毫无意义的挣扎后,就被这伙人拖到一间重新布置过的房间按跪在地上。一个人用一条红布带系在秀婷的头上将其眼睛遮住,之后,另一个人握着一把雪亮的砍刀横在秀婷白皙的脖子前,站在此人身边的一个蒙面人则一手握着只灰色鸽子,一手拿着张尺寸不大的X光片子。
秀婷的对面,是一个戴着手套拿微型摄像机的蒙面人,这个人把摄像机电源打开,然后打了个响指。于是,对面那个一手揪着秀婷头发一手拿着砍刀的蒙面人开始用越语大声说道:“看到这个AV的人给我听着,限你们在收到这个AV的两个小时之内,把本月19日晚在下龙湾发现的那具尸体上颚的三颗假牙,一颗不少地装进这个鸽子脚上系着的口袋里,然后把鸽子放了。”说着,他抬起砍刀,用刀尖指了指旁边那位手上的鸽子,然后又说道,“我们有这些假牙的透视图片,如果发现假牙被掉包,那你们就等着收尸吧!”旁边那位又将手中的X光片子举起展示了一下。光影晃过的瞬间,他的左手臂前端隐隐约约露出半个“黑蝎子”文身(越南黑帮组织“南部联盟”的标志)。最后,这个蒙面人说道:“如果我们在指定的时间内收到‘货’,并且检查鸽子身上没有GPS电子跟踪器,我们就放了人质,绝不食言!”
摄像到此结束,一个手里拿着AV机和鸽子箱子的蒙面人走出了房间,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把面罩摘了下来——原来是“白纸扇”,他掂掂手里的机子,嘴角轻翘一下,然后朝密室方向走去……
蒙住眼睛的秀婷被这些蒙面人带出房间,拖到停在后院内的一辆窗户不透光的面包车里。这伙人回到房间换上南方地区平民的衣服后,也挤上了这辆面包车。人都到齐后车门关闭,面包车从院子的后门开了出去……
张崇斌看完这刚拍完的AV后,笑着对“白纸扇”道:“这些人不做演员,真是有些可惜啊。”
“哈哈,张兄,你够幽默啊!既然是演戏,那我们就把这戏演到位!”“白纸扇”眯缝的眼里闪现一道寒光,他伸手拿走张崇斌手中的微型摄像机,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连同鸽子一起放进另外一个不透明的箱子里。
“张兄,哦,应该叫你张导才对,走吧,让我们一起送送这些弟兄们吧。”“白纸扇”说着,把手套脱下来揣在口袋里,然后拍了拍手……
两个黑衣人和一个身着当地特快专递员装束的人应声走了进来,说道:“三哥,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
“老四,按照我说的办法,你把这个箱子现在就给警察局送去。”那个特快专递员装束的人点了下头,抱起箱子就走了出去……
“你们俩把这包东西带着,跟我走。”“白纸扇”指了指不知何时摆放在门外的一个长条旅行袋说道。然后,“白纸扇”拍了拍身边的张崇斌的肩膀,头一甩,转身走出屋子。张崇斌拎着自己的包跟着来到后院,上了一辆大型号的本田越野吉普。“白纸扇”亲自开车,张崇斌坐在后面的座位上,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黑衣人。
随着发动机轰鸣响起,越野吉普便“轰”的一声蹿了出去。
市警察局门口,一个骑着伪造牌号摩托车的特快专递员停住车子,将一个箱子交给门卫,随即迅速发动车子疾驰离去……
警察局会议室里,包括局长在内,已经连续几天没敢回家的一帮越南警察在看过录影后,个个目瞪口呆。“局长,通知范将军吧,我们找到线索了。”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有人突然提了一嘴。
“放屁!”局长立即大声训斥道,“这伙绑匪制造的这起绑架勒索案,还有他们想从那个死人身上要的东西,这些都归我们警察总署管辖,现在人质还在那些暴徒手里,你们就想把这件丢人的事通知范将军,这不是叫上方难堪、让军方笑话我们无能吗?!我看你们这些蠢货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通臭骂,让这些最近受到多方指责,尤其是被市长和上级厅长责骂的警察们更加唯唯诺诺,谁都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局长端起杯子,狂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将茶杯使劲向桌面一砸,说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在人质没有安全回来之前,谁都不可以走漏半点儿风声!陈督察,你现在就带几个手下去鉴定中心,把那几颗假牙给我带回来,速去速回!”
陈督察满面愁容,脸上的油汗不断渗淌,他小声地询问一句:“局长,那边还有日本方面的特派员啊,我们就这么去……能行吗?”
“你是怎么混上督察的,没长脑袋吗?这也要我来教!你给我听好了,你先去医院找个尸体运过去,就说是重大案件,马上要进行尸检,然后将停尸房严密警戒,外人都给我清出去。你们都给我记住,此事关系到各位的前途,管他什么日本人,别忘了这是在咱们的地头上!”
“局长英明。”陈督察顿时精神抖擞,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夜色慢慢降临,一辆面包车停靠在一侧是悬崖峭壁的狭窄盘山道边。
秀婷手脚都被捆绑着,眼睛也被布条蒙着。此时,她一个人在车里,无边的恐惧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心,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这群绑匪拉到了何处,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这个连日来反复遭受折磨的弱女子已不再奋力挣扎,只是无助地默默抽噎着。
离车子不远,一伙人在一个供临时休憩的简易草亭下面抽着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段涛和小阮已经来到养鸽子的主人家附近,段涛不时地看着手机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