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横斜,碧落纱窗。摇曳的烛火将萧霆轩修长的身影在壁窗明纸上拉得老长,他很轻静默而神思。忽而眼睫轻轻颤动,继而睁开了眸子,赤练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他身后。
“太子。”
“有消息了。”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兰氏已经决定投靠长乐郡主。”赤练的声音平静无波,在黑夜里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萧霆轩微微转身,脸上并无惊讶之色,眼底甚至有着了然。
“好。”刚才他便已看出兰秋蝶身中剧毒,想到兰氏一家,他便自然猜到兰秋蝶的想法。所以蓝秋蝶改弦易撤他并不奇怪。
翌日,兰秋蝶果真来见了凌汐涵。忠义王府已经被禁卫军包围,未免打草惊蛇,凌汐涵并未住在忠义王府,而是住在了胭脂坊。听闻冷忠的禀报后,柳眉上挑,眼底划过一道异光。
“让她进来。”
“是”冷忠恭敬退了出去,接着就看见兰秋蝶走了进来,脸上挂满盈盈笑意。
“妾身见过三小姐。”她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柔媚清脆,让人闻之心悦。
“兰侧妃不必多礼,坐!”凌汐涵淡淡一挥手,示意兰秋蝶坐下。
“多谢三小姐。”兰秋蝶从容落座,抬眸望去,只见凌汐涵今日一袭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懒散的斜坐在镶嚼银茸贵妃长榻上,如墨青丝只用一根玉色琼花玉簪束着,其余的皆洒在胸前。领间用彩色的丝线勾画的海棠花在窗扉斜洒进的晨光下一波波划过绚丽的色彩,更加衬托出那修长白皙如天鹅的脖颈。十指纤细嫩如葱,肤若凝脂映腮红,妍质绝艳,秀丽天成。
兰秋蝶眸光闪了闪,笑道:“妾身冒昧来访,不知可否叨扰三小姐?”
凌汐涵嘴角上扬,“侧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不成就为何我闲聊?”
兰秋蝶眼眸一闪,复又轻笑。
“郡主果真聪慧过人。”
“你也不差。”凌汐涵手里捧着雪白点朱流霞花茶盏,不甚在意的说道,慢悠悠的用茶盖拨了拨茶水。
“出来一趟不容易,你有话就赶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来跟你打哑谜。”
兰秋蝶却是眼眸一紧,突然跪了下来。
“妾身恳请三小姐救命。”
“哦?”凌汐涵饶有兴味儿的打量着她。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明艳不可方物。不得不说,这兰氏真的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懂得怎样在装扮上突出自己的优点和美丽,更让人印象深刻。这个女人是聪明的,她早就知道。
“这话我就不明白了。”
兰秋蝶抬头,目光诚恳而真挚。
“郡主若不知妾身今日所为何来,那妾身身边的丫鬟诗桃又怎会无故被王爷支走?而郡主,又何必在这儿守株待兔?”
凌汐涵看着她,没有说话。兰秋蝶又道:“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入不得三小姐的眼,可妾身敢指天发誓,今日之举必是出自真心,若有谎言欺瞒,妾身愿遭天打雷劈,死后不得超生。”
她说的坚决而果断,凌汐涵却始终神情淡淡。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压根就不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毒誓。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这兰氏到底有什么资本与她谈判。
“说吧,你知道什么?”
兰秋蝶垂眸沉声道:“妾身的父亲已经投靠了恭亲王,甚至为了控制我,不惜对我下毒。”兰秋蝶说到这儿,心里仍旧有着压抑的愤怒和悲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荼毒,任谁也会寒心吧。
然而凌汐涵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我知道。”
兰秋蝶目光微讶,心中却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今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妾身知道郡主医术超群,贱妾不才,恳请郡主为妾身解毒,大恩大德,必定衔草相报。”
“哦?”凌汐涵把玩着茶杯,嘴角微勾,眼里笑意弥漫,可那如湖水深邃的眸子却仍旧漆黑如古谭,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兰秋蝶心中有些打鼓,“郡主?”
凌汐涵目光淡漠而深沉,“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来换取解药?”
“我有。”好不容易等到凌汐涵松口了,兰秋蝶欣喜异常,急切回答,竟是忘记了自称。
“我父亲身后有一个极其擅长用毒的神秘人。”
凌汐涵双眼一眯,眸底爆发出冷冽逼人的寒意。明明是暑热季节,兰秋蝶却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气,那股寒意从脚底流过她全身每一个血管,直直传达到她的头部,冷得她脸色发白,嘴唇发颤。
“他是谁?”
好一会儿,兰秋蝶才听到凌汐涵那仿若自寒冰地窖浸泡过后的声音,清冽而幽寒。
兰秋蝶眼瞳升起一股恐慌,“我……我不知道,他蒙着面,我看不亲他的摸样……”
“你身上的毒是他给你下的?”感受到兰秋蝶的害怕,凌汐涵遂收起了全身散发的暴戾之气,淡淡问。
兰秋蝶脸色好了一点,轻声道:“嗯。”
凌汐涵眯了眯眼,“把手伸出来。”
兰秋蝶一冷,而后一喜,立刻伸出自己的右手,期冀的看向凌汐涵。
凌汐涵为她把了脉,眸光深谙。兰秋蝶一颗心提了起来,“郡主,妾身的毒可解?”
“能!”
兰秋蝶欣喜,却听得凌汐涵又道:“也不能。”
兰秋蝶刚刚兴奋雀跃的心如同被一盆凉水泼下,彻骨的冰凉。
“郡主何意?”
凌汐涵表情淡漠,语气悠然。
“你中不是毒,而是蛊。”她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兰秋蝶双眸睁大,“毒?”
“对”凌汐涵冷眼看她,忽而眼眸异光闪过,声音带着些许诱惑。
“你想活吗?”
兰秋蝶自听闻‘蛊’这个字眼儿便双眼呆滞,脸如死灰,一片惨淡绝望。忽而听得凌汐涵的话,犹如天籁之音,给予她无尽希望。她双眸陡然一亮,“没有人不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