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服了药神色好了一点,摆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
元倾帝冷眉吩咐,“全都出去。”
“漠……”皇后大口喘气,紧紧的抓着元倾帝的手,凤目染上白雾。
“让……让二哥进宫,还有……还有玉双,让他们进宫。”她眼底闪过恼怒和愤然。
“落儿,你?”元倾帝心里一紧,她竟然知道了吗?
“是,我都知道了。”她闭了闭眼,松开了元倾帝的手,声音平静如水。“若非寒焰刚从幽州回来告诉我这件事,你是否打算永远也不告诉我?”
“我——”元倾帝哑然,他怎么忘了,寒焰去了幽州几个月,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安亲王皱眉,“皇兄,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摇摇头,“你们都出去。”
安亲王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和碧影走了出去。
内殿只剩下了元倾帝和皇后两人,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旁边的掐丝珐琅花鸟图案的暖炉热气环绕,特制紫铜雕青鸾翔飞云的烛台上河阳花烛呲呲燃烧,暗紫色丹凤朝阳锦被上的绣纹在夜明珠光芒的映衬下闪闪发亮,月白色棉细纱帐子在夜晚的冷风中微微飘扬。室内淡淡的玉兰香和浓郁的草药味混合弥漫在空中,室内气氛陡然寂静无声。
良久,元倾帝才说道:“我是不打算告诉你,我怕你会因此动气而伤身。”他眼中藏着深深的担忧和无能为力的自责跟痛恨。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他实在是担心害怕。
皇后看着他,看着他眉宇间那几道深深的纹路,那是疲惫、看着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容颜,却掩映在岁月年华中幽深魔魅的眸底那一抹深深的苍凉。即便是这样,他眼中仍旧有着炽热的深情和化不开的疼宠怜惜。她心中陡然如被针扎一般,先是浅浅的疼,而后那疼痛随着血液流动蔓延至四肢百合,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努力克制住内心那股因为酸楚感动即将落下的泪水,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小心。”元倾帝连忙小心的将她扶起来,拿了一个烟灰紫色团花的软垫靠在她身后。
“这事儿你能瞒我多久?”皇后目光清幽,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他们是越来越猖狂了。”
“落儿,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皇后嘴角现出无奈跟苦涩,“我知道,其实这些年天云做了不少恶事,只要没有太过,你又顾忌我,所以总是睁只眼闭只眼。本来我以为他只是骄纵轻狂了些,没想到他现在是越来越狂妄了。还有五弟,他现在也是越来越糊涂了。”皇后说道这里又不免生气,“罢了,我已经给了他们太多机会了。漠,这一次不要再手下留情了。你是皇帝,你身上肩负着重任,不能因为我而致使百姓生怨,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元倾帝声音低哑而无奈,“我知道的,你别操心这些了,好好养病。”他眼眶碎裂着浓浓的疼痛,声音有着些微不可察觉的颤抖。那是恐惧,是担忧,是害怕。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真的害怕和恐慌。
“嗯。”皇后闭着眼睛点点头,“让二哥和玉双进宫,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落儿——”元倾帝有些担忧。
“没事。”皇后对着他温柔笑道:“我有分寸的,放心吧。”
见她坚持,元倾帝也不再多言,刚欲吩咐太监宣旨,就见碧影躬身走了进来。
“皇上,太子求见。”
元倾帝一愣,皇后目光微动。
“让他在正殿等着。”
碧影微微讶异,见元倾帝没有反对,便应声出去了。
皇家别苑
幽暗静谧的房间内,一身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的礼亲王满脸阴沉的看着绣折枝花卉果绿色缎子圆领直身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礼亲王妃。眼神冷漠无情,眼底甚至藏着一丝杀气。
“皇后病重,这下子你满意了。”
礼亲王妃眼底滑过黯然凄苦的笑,神色却是一脸的冷傲。
“怎么,你心疼了?”
“你——”礼亲王眼眸乍然冻结成冰,身侧的手指紧握,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怒气。
礼亲王妃讥讽的看着他,幽幽道:“皇后病重,自然有皇上照顾,你跟着瞎操什么心?”
礼亲王眼瞳闪过浓烈的痛楚和悲凉,恨恨的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
“别忘了,她可是你姐姐。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呵呵呵呵……”礼亲王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起来,“欧阳痕,不要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听着都觉得虚伪。”她轻蔑而自嘲的说道:“再说了,我做什么了会遭到报应?”
礼亲王上前一步,周身迫人的威压罩得礼亲王妃也不禁有些胆寒。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个好侄儿,他这些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落文冲不过一个商贾,纵然能在幽州一手遮天,可是若没有你这个好妹妹多年来的照拂,他焉能过得如此风顺?你以为萧漠漓真的如此昏庸吗?若非顾忌皇后,你兄妹二人焉能如此猖獗?你那个好侄儿,早就该死千万次了。”
礼亲王妃抬起下巴,“是,是我暗中帮助三哥和天云,那又怎么样?可是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你别忘了,这些年三哥对无忧城提供了多少经济财力,若没有三哥的支持,你以为无忧城还能独立吗?”
礼亲王面色冷然如雪,“本王不需要。”他一甩衣袖,冷冷的看着她。“玉双,你太小看你的儿子了。你真以为你三哥提供的那些经济对无忧城能带来多少利益?无忧城物产丰富,土地肥沃,根本不需任何人提供财力支持。”
“你——”礼亲王妃目光一缩,心中无尽悲哀。
“玉双。”礼亲王声音忽而低了下来,屋外雪丝绵绵,他的声音竟然奇异的带了些细雨的温柔。“承认吧,其实你心里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皇后样样都在你之上,所以你想要超过她。你当年对萧漠漓提出那个赌约,根本不是为了守住无忧城,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你想让宸儿跟萧霆轩比试,你想让宸儿胜过萧霆轩。你处处被皇后压制,所以宸儿是你最后的希望。说什么是为了我,其实你就是把宸儿当做你证明你比皇后强的工具罢了。你知道这些年为何宸儿对你疏离冷漠吗?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他的母亲,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儿子,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工具。他的母亲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