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已经冷了起来,街上的人都形色匆匆,只有秦动,慢吞吞地裹紧衣服,往家里走去。医院离东湖不远,大概十分钟的路程,而秦动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家里的窗户都开着,空气清冷而新鲜。秦动将窗户一一关好,又收拾整理了一下房间,等她把一切都弄好,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电视里又在放《喜洋洋和灰太狼》,红太郎手插着腰,颐指气使地对着灰太狼大喝:“今天你不给我抓几只羊回来,就别想回家来!”
而灰太狼一如既往地谄媚加狗腿:“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老婆大人,你等着我得胜归来!”
秦动趴在沙发上笑了一阵子,忽然敛住了笑容,象触电一样地把电视机关掉了。
电视不看就只好上网。电脑上的微博桌面提醒着有好多的私信和评论,秦动已经很久没有上网了,她懒洋洋地打开来看,都是一些邀请加入微城市的信息,还有几条陌生粉丝的评论。微博上聊得最多的是金光闪闪,最近一阵子,他总是不在线,秦动发了几条私信给他,却总在不在线的时候收到回复,久而久之,也懒得再发了。
这次上线,秦动却发现金光闪闪在线,也有好几条他的未读私信。
金光闪闪: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都没碰到你。
金光闪闪:挺想你的,上线了联系我。
这两条私信言简意赅,却有一种浓浓的暖意扑面而来。在这虚拟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人这么惦记她,让秦动感觉到一阵温暖。她看了一下状态,金光闪闪居然在线。
动来动去:不太好。你呢?
金光闪闪:我很不好。
动来动去:怎么,你追的那个女孩结婚了?新郎不是你?
金光闪闪:比这还惨。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这个更惨,可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动来动去:我很惶恐,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全部是假的。
金光闪闪:为什么这么说?
动来动去:我被一个人骗了,骗得好惨,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
金光闪闪:你怎么会太笨,一定是那个人太狡猾了。
动来动去: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就变得那么坏?明明是爱你爱得发了狂,怎么会忽然就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了呢?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金光闪闪好一会儿没有回复,半晌才打出了几个字: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动来动去:我心里很难受,一直难受,我都快受不了了。
金光闪闪:你别这样,我想想,要么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出去个十天半个月的,回来以后说不定什么都回复原样了。
动来动去:没有心情。
金光闪闪:你别这么懒,你不是叫动来动去吗?赶紧出去走走吧,我帮你定机票,夏威夷?马尔代夫?爱琴海?
秦动不由得笑了,满心的忧郁和哀伤仿佛被冲淡了不少。
动来动去:一看你就是在穷白乎,你赚多少钱啊,一年的工资够不够买机票啊?
动来动去:不过我很感动,谢谢。
金光闪闪:够的,我朋友在航空公司,可以买到特价票。我说真的!
动来动去:不行啊,我爸爸在住院,我不能走。
金光闪闪沉默了片刻,回复说:你爸爸他还好吗?
动来动去:不好,抢救了两回了,现在总算稳定了一些。
金光闪闪:我有事情,先下了。
说着,不等秦动回复,他的图标一下子从蓝色变成了灰色。秦动不免愕然,这个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总有那么一种……一种仓皇而逃的感觉。
这晚,秦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好多好多蛇,吐着信在她身边游走,她吓得浑身发抖,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惊恐地看着蛇慢慢地游近……忽然,金湛出现在不远处,嬉皮笑脸地说:“小动,快,快说你爱死我了,我就帮你把他们都赶走!”
秦动张了张嘴,可是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见金湛的脸从期待变成痛楚又变成冷漠,慢慢地转过身,秦动慌了,大声叫了起来:“阿湛,阿湛,我爱你!”顿时,金湛转过身来,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那群蛇忽然都冲着他游了过去,爬满了他的身体,张开了血盆大口往金湛身上咬去……
秦动尖叫着醒了过来,浑身冷汗,半天都不能从那个梦境中清醒过来。一个早上她都有点精神恍惚,以至于她的学生都看出了不对劲,有一个学生叫杜子明,向来是班级中的活跃分子,除了弹了一手好琴,还有一把好嗓子,是钢琴系的学生会主席,他关切地对秦动说:“秦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如果是的话,赶紧去休息一下。”
这一阵子的钢琴课正在学习巴赫的十二平均律集,巴赫的钢琴曲内敛,对技巧的要求也很高,虽然这个艺术院校不是什么要求很高的音乐学院,但秦动总希望自己的学生能真切感受到巴赫曲集的奥妙。她朝杜子明歉然一笑,摇摇头,开始在钢琴上进行一些难点的示范。
下了课,杜子明特意留到了最后,笑着说:“秦老师,以前我最不喜欢上这种枯燥的练习课了,自从你来了,我发现这种曲子也能弹得很好听。”
秦动微笑着说:“是啊,比如那首第二卷的BWV878的赋格,我个人就觉得很好听。”
杜子明挠了挠脑袋,尴尬地说:“我不喜欢听这个。”
秦动了解地点点头:“我以前也不喜欢,后来学着学着就喜欢了起来。”
杜子明说:“下次我买张碟来多听听。”
秦动收拾好了东西,笑着点点头,正准备往外走,杜子明热情地问:“秦老师,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秦动看着眼前这个热情开朗的阳光男孩,摇了摇头,杜子明还想坚持一下,秦动的手机响了,庄墨打电话来,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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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会在东湖边上的一个五星级大酒店举行,据说这个酒店接待过国家领导人和无数明星,依山傍水,风景独特。秦动一身白色的小礼服,披了一件黑色的皮草,绰约多姿;庄墨身着白色西服,优雅从容。两个人一踏进会场,顿时吸引了许多目光。
秦晁也在,过来和秦动打了下招呼,秦动也淡淡地,自从秦振风的事情以后,她看到爷爷、大伯和这个堂兄,总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庄墨看起来人缘很好,很多人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也有几个看起来交情很好,都笑着调侃说向来单身的庄总怎么今天带了这么一个大美女,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秦动有点尴尬,小声地询问说:“庄墨,你要不要澄清一下?”
庄墨却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这样很好,不用澄清。”
秦动叹了一口气说:“唉,看来以后是没人敢追我了。”
庄墨微微一笑,认真地说:“小动,要是没人敢追你,我们俩就凑成一对好了,有句话叫相濡以沫,我觉得放在我们俩身上一定会很合适。”
秦动不免有点羞赧:“都是你在帮我,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挺的过来。”
庄墨的眼睛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慢悠悠地说:“和你在一起,让我想起了很久远的往事,说不定我能因此从过去的泥淖里拔腿出来,如果这样,你就是我的救赎。”
他的眼神怅惘,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情意,秦动不由得心里一恻,原来,纵使是天之骄子,也是一样,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她不想看到这样失意的庄墨,想了想,问:“对了,我请教你一个问题,今天我想了一天了。”
庄墨回过神来,微笑着说:“如果你问明天股票大盘的走势,我一定如实相告。”
“你说,如果有没有人可能把一条蛇放在一个地方,然后指使这条蛇故意去咬一个人?”秦动没理会他的调侃,认真地问。
庄墨怔了一下,奇怪地回答:“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秦动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苦恼地说:“可是,为什么有人说可以?”
庄墨笑了起来,拍了拍秦动的肩膀,说:“小动,你怎么看起来好天真,如果有这种人,你带他过来找我,我帮他包装一下,成个达人什么的,一定很赚钱。”
两个人正说着,门外穿了了一阵微微的骚动声,秦动往外一看,只见一群人围在两个人身旁,一路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中间的那个人穿着一身休闲服,一条普通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布鞋,阔步前行,气宇轩昂,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顿时把眼球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一旁的那个女子挽着他的手臂,穿着一件晚礼服,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看起来高贵典雅,正是市台的戚茗茗。
秦动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地垂下了眼睑。
庄墨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小动,我才知道阿湛今天也会来,以前他都不屑参加这种慈善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