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谐
李谐（496—544），北朝魏作家，字虔和，祖籍梁国蒙县（今属安徽），以伯祖峻尝封顿丘王，后居顿丘。父平，魏作家，官至尚书右仆射。谐”风流闲润，博学有文辩，当时才俊，咸相钦赏“（《魏书·李谐传》）。受父前爵为彭城侯。自太尉参军，历尚书郎、徐州北海王颢抚军府司马，入为长兼中书侍郎，后兼著作郎。在史职无所历意。孝明帝末年，葛荣叛而南侵，加李谐辅国将军、相州大中正、光禄大夫。孝明帝时灵太后当权，委用非人，孝明帝欲亲政而被灵太后毒死，立孝庄帝，李谐被除金紫光禄大夫，加卫将军。此后上层斗争激烈，宗室元颢因诸事不谐而奔梁，梁立为魏王，送之北归。元颢以李谐为给事黄门侍郎。元颢败亡后，李谐被除名，归家闲居，作《述身赋》。”谐为人短小，六指。因瘿而举颐，因跋而缓步，因蹇（按：即口吃）而徐言。人言李谐善用三短“。赵郡李搔于元叉门下见之，归谓元忠曰：”领军门下见一神人。“元忠曰：”必李谐也。“问之果然。（《北史》本传）则其言谈之气质丰采可知。东魏孝静帝时征为魏尹，以母忧服未阕表辞。天平四年（537）使梁，江南称其才辩。使还除大司农卿，加骠骑将军，转秘书监。武定二年卒，年四十九。《隋书·经籍志》有《李谐集》十卷，今佚。
此赋是李谐在北魏末年激烈的政治斗争中失败被除名、放还老家之后回顾自己近二十年经历而作。见《魏书》卷六五（中有缺文）。本书据《历代赋汇》所录。李谐入仕在宣武帝延昌（512—515）年间。当时北魏政治已走下坡路，至孝明帝之时，灵太后专制、荒淫，政治更加混乱，孝明帝因而密诏尔朱荣进京迫灵太后归政，灵太后竟毒死孝明帝，诈言潘嫔妃生男，宣布太子即位，经数日又言潘嫔妃所生为女，另立临洮王之子钊为主，年始三岁。朝政混乱，宗族大臣不安，朝野人心浮动。元颢之奔梁、争帝，及李谐附元颢，有一定的社会背景。此篇赋作毕竟是文学作品，有些事隐约言之，不够明确。但由之也可以看出北魏末年的历史。其与庾信《哀江南赋》之展示南朝后期历史一样，具有史诗的作用。
夫休咎相蹑［1］，祸福相生。龟筮迷其兆［2］，圣达蔽其萌［3］。览成败于前迹，料取舍于人情［4］。咸争涂以走利［5］，罕外己以逃名［6］。连从车以载祸［7］，多厩马以取刑。岂知夫一介独往［8］，乃千乘所不能倾［9］。
伊薄躬之悔吝［10］，无性命之淑灵［11］。借休庸于祖武［12］，仰馀烈于家声［13］。徒从师以下学，乏游道于上京。洎方年之四五［14］，实始筮之弱龄［15］。爰释巾而从吏［16］，谬邀宠于时明。彼圣治之赫赫，乃陋周而小汉［17］。帝文笃其成功［18］，我武治其未乱［19］。掩四奥而同轨［20］，穆三辰而贞观［21］。威北畅而武戢［22］，鼎南迁而文焕［23］。异人相趋于绛阙［24］，鸿生接武于儒馆。总群雅而同归，果方员而殊贯［25］。
伊滥吹之所从［26］，初窃服于宰旅［27］。奉盛王之高义［28］，游兔园而容与［29］。缀鸿鹭之末行，连英髦之茂序［30］。
及伯舅之西伐［31］，赫灵旗之东举［32］。复奉役于前辕，仍执羁于后矩［33］。迫玄冬之暮岁，历关山之遐阻。风激沙而破石，雪浮河而漫野。乐在志其无端，悲涉物而多绪。俄宫车之晏驾［34］，改乘辕而归予［35］。
属推恩之在今，自旁枝而禔福［36］。既献以命宗［37］，叨微躬于侯服［38］。礼空文于餆飨［39］，赋无征于汤沐［40］。思守位而非懈，每屏居而自肃［41］。忽忝命于建礼［42］，游丹绮之重复［43］。信兹选之为难，乃上应于列宿［44］。阳源犹且自免［45］，何称仲治与太叔［46］。
余生性之萧散［47］，本寓名而为仕［48］。好不存于吏法［49］，才实疏于政理。竟火烛之不事［50］，徒博奕其贤已［51］。窃自托于诸生，颇驰骋于文史。通人假其馀论，士林察于辞理。乃妄涉于风流，遂饬辈于士子。且以自托，［52］。虽迩傒尘滓［53］，而赏许云霞。栖闲虚以筑馆，背城阙而为家。带二学之高宇［54］，远三市之狭邪［55］。事虽俭而未陋，制有度而不奢。山隐势于复石，水回流于激沙。树先春而动色，草迎岁而发花。座有清谈之客，门交好事之车。或林嬉于月夜，或水晏于景斜［56］。肆雕章之腴旨［57］，咀文艺之英华。羞绿芰与丹藕，荐朱李及甘瓜。虽惭洛水之名致［58］，有类金谷之喧哗［59］。
聊自足于所好，岂留连于或号。思炯戒而自反［60］，勖身名于所蹈［61］。奉哲后之渊猷［62］，赞崇髦于华奥［63］。岂千乘之乏使，感一盼之相劳。竟不留于三月，因病满而休告。
彼东观之清华［64］，乃任隆于载笔［65］。蔡一去而贻恨［66］，张再还而有述［67］。忽牵短而滥官［68］，司惇史于藏室［69］。惭班子之烦丽［70］，微马生之简实［71］。复通籍而延宠［72］，陪帝局之华密［73］。信仪凤之所栖，乃丝纶之自出［74］。历五载而徘徊，犹官命之不改。谢能飞于无翼［75］，故同滞于有待。晚加秩于戎章［76］，乃号之斯在。
属运道之将季［77］，谅冠履之无碍［78］。奄升御于鼎湖［79］，忽流哀于四海。昔汉命之中微，皇统于是三绝。暨孝昌之陵陂［80］，亦继世而祸结。将《小雅》之诗废［81］，复三纲之道灭。思局蹐于时昏［82］，独沉吟于运闭。遂退处于穷里，不外交于人世。及数反于中兴［83］，驱时雄而电逝。既籍取乱之权［84］，方乘转圜之势。俄隙开而守废，遂冠冕之毁裂［85］，彼膏原而涂野［86］，嗟卫肝与嵇血［87］。
何今古之一揆［88］，每治少而乱多。卢遁身于东掖［89］，荀窘迹于南罗［90］。时获逃于坡阜，仍窜宿于岩阿。首丘急于明发［91］，东路长其如何。遽登舟而鼓楫，乃沿洛而泛河。骛寸阴于不测［92］，竞征鸟于归波。时所在而放命，连百万于山东［93］。何信都之巨猾［94］，若封豕与大风［95］。肆吞噬于觜距［96］，咸邑烬而野空。径黎阳之寇聚［97］，迫崖垒之沨隆［98］。师通川之鼎沸，矢交射于舟中。备百罗于兹日［99］，谅陈蔡之非穷［100］。乘虎口而获济［101］，陵阳侯而迅往［102］。得投憩于濮阳［103］，实陶卫之旧壤［104］。望乡村而伫立，曾不遥于河广。闻虏马之夕嘶，见胡尘之昼上［105］。王略恢而庙胜［106］，车徒发而雷响。扇风师之猛气，张天毕之层网［107］。才一鼓而冰销［108］，俄氛祲之廓荡［109］。昔蘧生之出奔［110］，睹亡征于乱政。及季子之来反［111］，乃君立而位定［112］。伊吾人之蕞尔［113］，本无傒于衰盛［114］。聊草茅而偃伏，且优游于辰庆［115］。复推斥于宦流［116］，延光华于玺命［117］。甫闻内侍之忝，复奉优加之令［118］。何金紫之陆离［119］，郁貂玉之相映［120］。
时权定之云初，尚民心之易扰［121］。何建武之明杰［122］，茂雄姿于天表［123］。忽灵命之有归［124］，借亲均而争绍［125］。师出楚而飙发［126］，旆陵江而云矫［127］。辟阊阖之峥嵘，端冕旒于亿兆［128］。神驾逝以流越［129］，翠华飙而缭绕。苟命舛而数违，虽功深而祚夭。时难忽然已及，网罗周其四张［130］。非五三之亲昵，罕循节于汉阳。彼百僚之冠带，咸北面于西王［131］。矧恩疏而任远，固身存而义亡。及宸居之反正［132］，振天网于颓纲。甄大义以明罚［133］，虚半列于周行［134］。乃褫带而来反［135］，驱下泽于故乡。
探宿志以内求［136］，抚身途而自计。不诡遇以邀合，岂钓名以干世。独浩然而任己，同虚舟之不系［137］。既未识其所以来，亦岂知其所以逝。于是得丧同遣［138］，忘怀自深，遇物栖息，触地山林。虽因西浮之迹，何异东都之心。愿自托于鱼鸟，永得性于飞沉。庶保此以获没，不再罪于当今。
（《历代赋汇·外集》卷二，双梧书屋俞樾校本）
［1］休咎（jiù）：吉凶。休，美善、喜庆。咎：灾祸。《尚书·洪范》：”曰休征……曰咎征。“蹑（niè）：跟随。
［2］龟筮：卜筮。古时用龟甲和筮草占卜吉凶。迷其兆：有时征兆不清，或被人误识（当然卜筮本身缺乏科学性。有头脑的人是根据自己的分析借龟兆言事）。
［3］圣达：圣人与通达事理的人。萌：指事物的萌芽状态。
［4］料：预料。
［5］咸：都。涂：通”途“。走利：趋于利。
［6］外己：把自己排除在外。逃名：逃避好的名声。
［7］从车：扈从之车。这里指所乘车之后跟的专门载财物的车。
［8］一介：一个、一身。
［9］千乘所不能倾：言如果一身清白，不贪财货，无论多大势力也不能弄倒他。倾，倒。
［10］薄躬：作者自指。为谦词。
［11］性命：指天赋与禀受。淑灵：美善灵慧。
［12］休庸：美功盛绩。庸，功。祖武：先人的遗迹。
［13］馀烈：先人遗留的功业与声威。
［14］洎（jì）：及，至，到。年之四五：年龄到二十。
［15］始筮：开始主持卜筮时。指刚成人。弱龄：弱冠之年，指二十岁及刚过二十之年岁。
［16］释巾：解去头巾，指出仕。
［17］陋周而小汉：以周朝为陋，以汉朝为小。意为远胜于周汉两朝。
［18］帝文：谓北魏孝文帝（471—499在位），本为鲜卑族。在位期间大力推行汉化政策，尊崇文教，赈济贫苦。
［19］我武：指北魏宣武帝（499—515在位）。在位期间削弱宗室力量，故云。
［20］掩：覆盖、囊括。四奥：四方边远可居之地。奥，通”隩“。
［21］穆：安定。三辰：日、月、星。贞观：澄清宇宙，恢宏正道。《后汉书·党锢传·李膺》：”以为天子当贞观二五，利见大人，不谓夷之初旦，明而未融，虹霓扬辉，弃和取同。“又唐李华《含元殿赋》：”王临于朝，天地贞观。“
［22］戢（jí）：止息。
［23］南迁：北魏都城由平城迁至洛阳。文焕：文采焕发。
［24］异人：有奇异才能的人。绛阙：宫殿前的朱色门阙。也指朝廷。
［25］果：果然。方员：同”方圆“。
［26］滥吹：滥竽充数，虚在其位。
［27］窃服于宰旅：作者自言任太尉参军之职。窃服，窃职。是谦语。
［28］盛王：指高阳王元雍。元雍于正始四年（507）为太尉，延昌二年（513）以太尉进位太保。
［29］兔园：汉文帝子梁孝王刘武的园囿，后称梁园。此指魏孝文帝之子高阳王元雍门下。
［30］英髦：同上”鸿鹭“都是指臣僚中的英俊人才。茂序：依次排列有很多。
［31］伯舅：指高肇。他是文昭皇太后之兄、宣武帝之舅。以此权倾当朝，结党营私，”附之者旬月超升，背之者陷以大罪“。以北海王祥位居其上，构杀之。又说宣武帝防卫诸王，殆同囚禁。延昌三年（514）冬十一月，宣武帝命高肇为大将军、平西大都督，帅兵伐蜀。
［32］赫：显耀，显赫。灵旗之东举：延昌三年十一月又命元遥为征南将军、东道都督，镇遏梁、楚。
［33］后矩：后世的制度。《魏书·崔光传》：”陛下遵酌前王，贻厥后矩。“上二句是言自己奉职随军的情况。当为太尉参军。
［34］晏驾：延昌四年（515）正月宣武帝崩。孝明帝即位，时六岁。
［35］归予：让我返回。指宣武帝死后，朝廷召高肇、元遥皆回朝。李谐亦随之返回。太尉高阳王与领军于忠在高肇哭梓宫之后将其除之。
［36］旁枝：指北海王元颢。元颢与宣武帝同祖，故曰旁枝。此句指被任命为北海王元颢抚军司马。禔（tí）：安宁、安享。
［37］命宗：修炼道术。道教中以大气为名，以修命为宗者，称为命宗。北朝好道教，自北魏初年道武帝拓跋珪为首，君臣奉道术，此后北魏历代皇帝即位，都至道坛受符箓，成一项制度。
［38］侯服：李谐受父李平前爵为彭城侯。
［39］礼空文：意谓虽袭父爵，但并无封邑。餆（yáo）：糕、饼类食品。飨（xiǎng）：接受宴饮。
［40］汤沐：汤沐邑，即封地。
［41］屏居：屏客独居。《史记·魏其武安侯列传》：”魏其称病，屏居蓝田南山之下数月。“自肃：严肃自处，慎独的意思。
［42］忝命于建礼：自愧受命为中书侍郎。忝，羞辱，有愧于。
［43］游丹绮之重复：言其兼著作郎。李谐由崔光引为著作郎。宣武帝时崔光领著作，永平四年（511）以孙惠蔚代之。惠蔚首尾五载，无所厝意，孝明帝继位之初（宣武帝元昌四年，515）三月，尚书令、任城王澄表崔光宜还史任，于是光还领著作郎。见《魏书》卷六七《崔光传》。丹绮，图书。丹为点校书籍用的颜色，绮为书外套所用绢色。
［44］上应于列宿：《后汉书·明帝纪》载明帝言：”郎官上应列宿。“
［45］阳源：南朝宋袁淑的字。袁淑于元嘉七年（440）为中书侍郎，丁母忧去职，故云”自免“。
［46］仲治：疑为”仲洽“。仲洽，晋挚虞的字。太叔：晋太叔广。皆曾任职中书。
［47］萧散：潇洒，举止不受拘束。
［48］寓名：托名，寄托姓名。
［49］好：喜好，趣味。此句言对吏法不感兴趣。
［50］火烛：燃烛作文。《韩非子·外储说上》：”郢人有遗燕王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因以”火烛“指书写公文。
［51］贤：好，特长。
［52］自托：此后原本缺四字。
［53］迩：近。傒（xī）：系，捆绑。
［54］带：连接。二学：国学、太学。
［55］三市：大市、朝市、夕市。此泛指闹市。
［56］水晏：在水上游玩。晏，安乐。景：日光。
［57］雕章：精心修饰过的文辞。《晋书·乐志上》：”三祖纷纶，咸工篇什，声歌虽有损益，爱玩在乎雕章。“
［58］名致：名物理致。东汉以来，洛水流域具有儒学传统，故云。
［59］金谷：晋人石崇于河南洛阳西北金谷涧所筑别墅，世称金谷园。
［60］炯戒：明白的鉴戒。
［61］勖（xù）：勉励。
［62］哲后：哲人之后。此处似指宗族元颢。他是献文帝之孙，北海王祥之子。渊猷：深远的谋略。
［63］赞：助，协助。崇髦：有较高地位的文士。髦，英俊杰出之士。华奥：华丽的密室。奥，室内西南角。泛指室内深处。上二句谓居中书侍郎之职的情况。
［64］东观：汉代宫中藏书、著书处。清华：当是喻崔光。”华“同”花“。
［65］任：所任之事。隆于载笔：以著作为重。隆，重。
［66］蔡：东汉蔡邕，他曾任郎中，校书东观，拟续汉史，因后为议郎获罪流放而未遂。此句言崔光去著作郎之职，未能完成一些著作，实为憾恨之事。
［67］张：东汉张衡，他于顺帝初复为太史时，有人认为他离史职五年又回原职，不是进取之道，他作《应间》以见其志。此句言崔光又回到著作郎职位。
［68］牵短而滥官：引取了并无才华的我而滥竽充数于史职之中。
［69］司惇史：谓领著作之职。
［70］班子：班固，东汉时杰出史学家，继其父班彪之志，著有《汉书》，为我国第一部断代史著作。
［71］马生：司马迁，西汉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继其父司马谈之志，完成《史记》一书，为我国第一部纪传体史书，也是纪传文学的杰作。
［72］通籍：谓记名于门籍，可入宫门。谓得到宠信。
［73］帝局：宫廷之中。华密：最豪华隐秘的机要之地。
［74］丝纶：帝王诏书。
［75］谢：辞谢。能飞于无翼：用投机的方式飞黄腾达。
［76］晚加秩于戎章：言明帝末年加辅国将军之职。戎章，武职官号。
［77］将季：将衰。
［78］谅：相信。冠履：喻上下。《史记·儒林列传》：”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以后也以”冠履倒易“喻上下关系颠倒。此句言相信不会出现臣民以下礼上之事。暗示孝明帝之死出于灵太后。
［79］鼎湖：传说黄帝乘龙飞升的地方，后用以指帝王之死。武泰元年（528）二月，灵太后害死孝明帝。
［80］孝昌：孝明帝的年号（525—527）。陵陂：衰颓。
［81］将《小雅》之诗废：言朝廷堵塞言路，不谙民情。《毛诗序》云：”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又《史记·屈原列传》：”《小雅》怨诽而不怒。“北魏自宣武帝以后朝纲不振。孝明帝年幼即位，灵皇后专制而荒淫，赏罚乖舛，无敢正谏。”时太后得志，逼幸清河王怿，淫乱肆情，为天下所恶“。”天下牧守，所在贪婪“。”文武解体，所在乱道，土崩鱼烂“。见《魏书·皇后列传·宣武灵皇后传》。故乱起于四方。
［82］局蹐：《诗经·小雅·正月》是周大夫怨刺周幽王、忧国忧民、自伤孤立无援之诗。其中说：”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