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公事公办,迎接税使的事督办的也很严谨,并有书吏放告公文,记录在册。本来以为做的都循规蹈矩,即使税使刁难也抓不到什么把柄。可第二天迎接税使彭军时,还的被彭军抓住了一堆把柄,被彭军说的一无是处不说,还扣了几顶帽子,每顶帽子都够砍头的。
税使彭军来到蒲台县衙的时候,叶三打开中间的仪门迎接。见到彭军一副娘们像,心里就有些想笑,这些太监出来混,还真不如扮成娘们来的实惠,不用多费力气就很神似。
“下官蒲台县知县叶三拜见彭税使。”叶三对彭军作了一揖。
“哼!”彭军冷着一张小白脸,没给叶三好脸色:“咱家从滨州府过来,你知县大人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连一只小猫小狗都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欢迎本使?”
叶三忙躬身又是一揖:“按大明律,知县不能随便离开县衙,下官不敢造次。”
彭军见叶三搬出大明律,更是怒气冲冲,尖声道:“叶三你可知道,你们蒲台县官民勾结,偷税漏税中饱私囊,咱家替皇上办差,只要说一句阻挠税使办差,你头上的乌纱帽就甭戴了。”
“不敢,不敢,就是给下官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挠税使办差,税使如有差遣,下官一定竭尽全力督办。”叶三一听税使在找茬,必要的软话还是要说的,得罪了税使他这刚干上是七品知县就要被就地罢免。
彭军走近叶三,低声问:“咱家办公场所准备好了没有?”
叶三一愣,一脸苦相:“税使衙门?下官没听说过。县里有府馆,布政分司、按察分司、督察院公馆,税使衙门下官真的不知道。”
叶三对彭军的无礼所求装疯卖傻,身后的官吏都憋着一脸的笑意,彭军如何看不出来,气得脸色青紫:“好,好你个叶三,咱家让你知道慢待咱家的后果。”
彭军说完,转身离去,带着一帮子打手,当着叶三的面,强抢了陈家的一户老宅,理由是税使征用,宅子吏的人都被赶了出来。这还了得,叶三急忙出面制止。
“税使不可,强抢民宅,下官如何向蒲台百姓交代?”叶三也真急眼了,即使得罪税使也要给百姓一个说法。
彭军扫视了叶三一干县衙的人:“都给咱家滚得远远的,你们这帮瞎眼的狗官,等着挨参吧。”
“下官告退。”叶三可不想当着手下受这太监的窝囊气,转身就走,参就参吧,老子还怕你这无鸟的太监?惹毛了老子,老子的刀可不认你有鸟无鸟。叶三知道,税使所到的地方最容易激起民变,大明官员稍有不如意就会被罢免。要是地方官员都被罢免了,那谁来治理地方?就是皇上也要考虑考虑,老子做的正,行的端,怕你个鸟?要是皇上都用太监治理地方,那科举取士纯是瞎扯淡。激起民变,老子看你怎么收场。
没过几天,叶三就看出税使做事也很老到,征用了陈家老宅后,向商人征收过路税,向机户征提税。所做的一切都是坑有钱人,没有侵犯平民一点利益,按说税使这样做也是怕激起民变,但是,坏就坏在他手下有一帮爪牙,不管什么大明律,公然违抗朝廷律法,把蒲台县搞的乌烟瘴气,已经激起百姓反抗。
“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本官一定将蒲台发生的事,拟成奏折上报朝廷。”叶三确实看不下去了,他这个蒲台县令再不过问,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人区区一个蒲台县令,官小品低言微,如何上报朝廷,那可不是你做的事。大人只需将税使的罪证罗列,上报给知府衙门,何必自己打头阵?”杨秋迟出面提点叶三做事要慎重。叶三想了想,也对,何必做愣头青出头鸟,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人顶着。何况自己也不愿打头阵,正乐得如此。
“先生高见。”两人正说着话,堂外响起了鼓声。叶三一听是挂在衙门屋檐的门鼓,知道有人喊冤告状。
“何人喊冤?”叶三心里不痛快,这谁这是?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小人这就去探明。”门外的皂隶应了一声。
衙门外的喊冤鼓不是随便雷响的,无端击鼓,惊扰视听,是要被打板子的。很快,皂隶跑进签押房:“大人,是鸣冤告状的,城里发生了命案。”
叶三一皱眉:“哦?带到二堂,本官亲自审问。”回头对杨秋迟道:“先把税使的事放一放,人命关天,还是先审理案子吧。”
杨秋迟点点头,看样子他又要干回老本行了。二人快步走进退思堂,也就是县衙二堂。走进暖阁坐定,皂隶带来一个泪流满面的男子。叶三一看,认识,就是被税使征用了老宅的陈洛。
陈洛走进堂里扑倒在地,磕头撞地,咚咚直响,额头顿时撞破,鲜血直流,二堂青砖地被染红了一片:“青天大老爷啊”陈洛一脸的悲愤,嚎啕大哭,说不下去了。
叶三让皂隶把陈洛扶起来:“别急,慢慢说,本官为你做主。”
陈洛语无伦次地哭诉,叶三一时没听明白:“陈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光哭有什么用,说清楚是什么冤情。”
陈洛慢慢停止了哭泣:“大人啊!学生是蒲台县生员,大人可要为学生做主啊!学生被税使赶出老宅,住在一间破旧的宅子里。今天早上学生找税使讨还公道,被其爪牙赶出来,没想到”说到这儿,陈洛又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叶三只有出言安慰,让陈洛平定心情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回到旧宅,女儿被侮辱至死,妻悬梁自尽。都是那帮畜生干的好事,学生转眼家破人亡,大人!大人!为学生”
叶三听不下去了:“刘捕头,速去陈洛旧宅保护现场,本官随后就到。”说完提笔写了朱砂排票,刘捕头接票快速赶出城,赴陈洛旧宅,封锁消息,以防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