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已经成了混合编队,长枪手,短刀手,弩机手都上了一线,弓箭手也抽出腰刀冲了上来,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拼死拒敌在拒马外线,不必听从指挥,见敌就杀,这使明军放开了手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的战鼓声在暗夜中击响,短刀砍不到敌人就掰开死去同伴的手,抓起长枪刺向敌人。一排排明军舍生忘死翻过壕沟,都到了拒马前。
瓦刺先锋赛坡在后方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战局,无意识地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和明军混战的战兵又开始崩溃了,领头的战死,其他的战兵就扔下武器跑了回来,严重打击了瓦刺战兵的士气,因为他们太不习惯夜战。明军面对敌军战兵一波一波的冲击,豪不后退,两翼的援兵更是用弓箭掩护正面主力战队的厮杀。
瓦刺军杀出凶性,有很多战兵都是直接扑到满是荆棘的拒马上,皮甲虽然能够抗拒荆棘,但一不小心还是会被铁钉刺伤,不少战兵的手被荆棘深深刺入,鲜血淋漓,有的就被活活钉死在拒马上。
战鼓敲的更急,后面的战兵开始踩在死亡同伴的尸体上跳过拒马,跳过去就被人海淹没,他们没有后续来冲击缺口。
“杀!”赛坡捡起一条明军弃下的长枪,一个突刺,长枪闪电般从拒马的缝隙中,准确地刺过盾牌的边缘,把一个明军从前额到后脑扎了个对穿。作为一个经常在战场上冲杀的老兵,赛坡的出现鼓舞了瓦刺战兵的士气,身边的战兵更是全无畏惧。
“杀!”一个企图劈砍他的明军又被他在胸口戳了个透明窟窿,拒马后的明军面对勇猛的赛坡开始退缩。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冲上,手上明亮的刀刃斩断了赛坡的长枪,一个提纵,又在赛坡的肩头开了道血槽。明军的战兵开始欢呼,他们看出那是他们的主将叶三,叶三的勇猛镇住了冲击中所有瓦刺战兵。
拒马前的敌军再次烟消云散,在明军战兵冰冷锋利的枪刃前,第二次冲锋又被杀了下去,瓦刺战兵在明军的防御前没占到任何便宜,赛坡捂住肩头的伤口,面对弩机上雪亮的箭头,再也不敢盲目的冲击了。
伯颜气喘吁吁地跑到赛坡的面前,看到赛坡受伤,急忙拉着他向后撤,一直把他踉踉跄跄拉到也先的面前。
“大哥,不能再打了,我们已经死了一千多人,我们的第一勇士也受了伤,夜战对我军不利,要智取啊!”伯颜挺着脖子的青筋在也先面前大吼。
也先瞪着大眼,指着拒马后喘着粗气,像狗一样的明军战兵:“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再坚持一次冲锋他们就要崩溃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前功尽弃,死的人都白死了?给我冲,不准后退。”
七八个瓦刺刀盾兵又死在明军的夹击之下,而明军战兵在枪刃刺进敌人身体后,已经无力拔出枪刃,任敌人的尸体穿刺在枪刃上,后面的瓦刺战兵已经飞身扑上,挥刀斩去了紧握枪杆的手臂。明军战兵在剧痛的刺激下,拔出枪刃,随手一挥,轻松地划开了砍掉他手臂敌人的喉咙,血箭喷出三尺多高。明军战兵也失血过多,趴在了拒马上,瓦刺战兵也倒在拒马上,两人的眼睛距离只有一尺远,断臂和切开一半脖子的热血混合在一起,在拒马上滴淌,两双怒瞪的双眼慢慢失去光彩。
瓦刺军又展开了第三次顽强的冲击,看的叶三直摇头。双方损失都很大,但气势上瓦刺明显占优,明军太疲惫了,以至于手中的长枪都是勉强抬起,瓦刺战兵乘机涌上拒马乱砍,明军弃掉手中的长枪,抱着敌人在拒马下肉搏,抠眼咬耳,掐脖子的到处都是,在死的时候,嘴里的肉还没有吐出来。
“拿弓箭来!”叶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夜间纷乱的战场上盲射,可见难度之大。
黑暗中,一支羽箭穿透了瓦刺战兵的额头,一支羽箭刺穿了前胸,一支羽箭插进了喉咙,一支羽箭一支羽箭
瓦刺战兵受不了了,他们在战场上苦寻这个暗夜杀神,可是茫茫黑夜只有一支支羽箭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而杀神却神龙不见首尾。瓦刺战兵只有顶着藤盾缓缓后撤,躲避鬼神莫测的箭羽,渐渐脱离了肉搏的战场,明军得以喘息。瓦刺重骑没有采取自杀式冲锋,只是远远地游弋,接应战兵脱离战场。看见明军生力军上来修补拒马防御,就识相地退了下去,战马发出短促的嘶鸣,一个重骑驮着一名战兵,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拒马后的伤兵被背了下来,叶三下令,拒马前不准遗留一个伤兵,一具尸体。叶三听到有不少伤兵要水喝,可现在到哪里找水饮用?更别说伤兵需要的干净清水。东方已现曙光,八月十四日夜晚惨烈的厮杀将成为历史,而叶三面临的却是更严峻的考验,没有水,没有粮食,敌人在虎视眈眈,匆忙挖掘的壕沟成了一道天堑,阻击着瓦刺军的突袭。
土木堡是居庸关通往宣府、大同的驿站,位于狼山西麓,周围百里内群山耸立,地势较高,明军掘地数丈没见到一滴水,唯一的水源是堡南十五里有一条河,现在已被瓦刺军控制。瓦刺军是从土木堡西北的麻峪口发动的夜袭,叶三拒战了一夜,因明军又饥又渴,不能彻底击溃瓦刺军,只有距地而守,等待时机。
“大哥,明军拼死顽抗,战力不容小视,以小弟之见,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伯颜规劝也先退兵后,向也先献策。
“二弟有何高见?”也先也感觉现在奈何不了明军主力。
“昨晚的夜战,大哥也能看出明军将领指挥防御高人一等,我军强攻不力,只有智取。”
“少啰嗦,快点说。”也先被吊足了胃口。
“明军现在缺水少粮,战力不能很快恢复,他们依靠的只有那条壕沟和拒马,只要我们把他赶出壕沟,胜利就是我们的。”
“废话,能赶他们出壕沟,还用你说?早把他们杀光了。”
“不用我们赶,让他们自己出来,我们再围杀。”
“明军将领也不是傻子,他们决不会放弃防御工事的。”
“我们可以制造机会使他们放弃。”
“哦?制造什么机会能使明军放弃防御工事?那可是他们的生命线,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防御工事是生命线,可是他们需要比生命线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水,只要我们主动放弃那条河,他们就会主动放弃防御工事。”
“我军主动放弃那条救命河,明军能看不出破绽?这显然有猫腻。”
“明天大哥主动派人去议和,提出退兵三十里,明军为了能取到水,肯定会答应议和,再说我军退后三十里,明军就会放松警惕,那时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哈哈哈,好!好计!准备退兵!”也先高兴地手舞足蹈,连拍他兄弟的肩头。
次日,瓦刺军果然佯退,并遣使诡称议和。熟知兵法的叶三冷静地分析,认为这是也先的一条毒计,不能轻信,应该固守壕沟,等待救援。
叶三的主张立刻得到王振的反对,如果是其他将领提出,王振也许会考虑考虑,可叶三刚在英宗面前立下赫赫战功,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会给叶三机会,再立新功。
“皇上,我军现在急需水源,应立即越出壕沟,占据河流,缓解大军缺水的燃眉之急。”
英宗现在一天也只能喝上少量的水,可知道水的重要性,利用瓦刺议和占据水源也不失为上上之策。英宗又赞同王振所说,一边下旨派通事两人去议和,一边下令拔营南移,占据水源。本已缺水,困乏不堪的明军,一窝蜂地涌向河边,阵势更加混乱,全把防御意识抛在了脑后。
也先趁明军混乱之时,率重骑从多个方向冲入明军阵中。明军突然遭到袭击,阵形顿时大乱,刀枪兵器扔了一地,火铳成了烧火棍,别说还击了,用都不会用,十五万大军立时崩溃,弃甲奔逃,死伤不计其数。
也先采用伯颜的计策,智取成功,疯狂地残杀明军的大臣。说到逃跑,那些战兵倒有了充足的体力,那些整天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可遭了殃。在溃逃中,不管你是文臣武将,现在都是一个身份逃寇。他们都在做一件相同的事,就是逃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马刀面前人人平等。
第一个被击杀的竟是四朝老臣,名将张辅。他为了掩护英宗撤离,一个抵挡住四名瓦刺骑兵,手中的长刀挥舞飘洒,四名骑兵竟近不了身。可毕竟张辅年事已高,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架不住四柄马刀的轮番砍伐,落马身死。
兵部尚书邝埜被斩杀的时候,身边竟没有一名亲卫保护,一颗头颅被斩向半空,血溅土木堡。新科状元曹鼎被瓦刺战兵的枪刃刺穿胸膛,两支马枪把他推架出三十米,死尸才甩到沙场上。户部尚书王佐下马大骂瓦刺凶兵,被斩去四肢,鲜血流尽而亡。
瓦刺骑兵围杀明军,斩杀大臣五十多名,战将战兵都数不清了。叶三和唐甜等御前侍卫保护着英宗向怀来方向冲杀,都杀红了眼,个个血染战袍。唐甜保护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叶三,只要对叶三不利的敌兵,都死在她的霸王枪下,飘忽的身影在马背上躲避着流矢,跟在叶三身后,挑落十几名骑兵。
驸马井源和护卫军统领樊忠,一个挺枪突刺,一个舞动手中的铁锤,肩并肩在乱军中搏杀,他们在寻找乱臣贼子王振,不杀死王振,他们死不瞑目。此时的王振显出原形,手中的弯刀劈杀出一条血路,月光似的刀影在瓦刺骑兵身上挥洒,所过之处,飘起漫天血雾。驸马井源和樊忠看到白面无须,如此骁勇的王振,心里大惊,这是他们要击杀的王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