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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虞夏书(4)

荆山和黄河之间为豫州。伊水、洛水、瀍水、涧水都已贯通汇入黄河,播已汇成了湖泊。荷泽已被贯通,与孟猪泽连通了。此处的土质柔细,低洼处为肥沃坚刚的黑土。此处的土地属第四等,此处的赋税为第二等,也夹杂着第一等。此处的贡物是漆、麻、细葛布、纻麻,还有用竹筐装着的细丝绵,又上贡治磬玉的石头。进贡的物品从洛水乘船,抵达黄河。

华山南部到怒江之间为梁州:岷山、冢山治理之后,沱水、潜水已经贯通了。峨嵋山、蒙山治理之后,大渡河、夷水一带也获得功效。此处的土质为疏松的黑土,田为第七等,田赋杂有第七、八、九三等。贡品为美玉、铁、银、镂、作箭头的石头,磬、熊、罴、狐狸、野猫。织皮、西倾山的贡物沿着桓水而来。船只行于潜水,上岸陆行,再进入沔水,抵渭水,最后横渡渭水到达黄河。

黑水到西河一带为雍州:弱水贯通向西流,泾河汇入渭河水湾,漆水、沮水汇合流入渭水,沣水也向北流进渭水。荆山、歧山治理之后,终南山、惇物山直到鸟鼠山都获得了治理。原隰的治理获得了功绩,都野泽也获得了治理。三危山已经能够居住,三苗也便安定了。此处的土为黄色的疏松土壤,田为第一等,田赋为第六等。贡物为美玉、美石、珠宝石。船只从积石山附近的黄河,行到龙门、西河,会集在渭水和黄河交汇的港湾。织皮的居民定居在昆仑、析支、渠搜三地,西戎各族也便安定有序了。

治理贯通了岍山和岐山的道路,抵达荆山,越过黄河。又凿通了壶口山至雷首山的道路,到达太岳山。从柱山、析城山一直抵达王屋山。自太行山、恒山一直抵达碣石山的道路都凿通了,从此处能够进入渤海。

从西倾山、朱圉山、鸟鼠山一路通达华山;又从熊耳山、外方山、桐柏山一路到达陪尾山的道路都凿通了。

从冢山开通道路抵达荆山;又从内方山通抵达大别山。

从岷山的南面,抵达长江北岸的衡山,越过长江北岸的河流,抵达长江北岸的敷浅原,这些道路都已凿通。

贯通弱水至合黎山,其下游流进沙漠中。贯通黑水至三危山,注入南海。疏导黄河,从积石山开始抵达龙门山,向南抵达华山北侧,再向东抵达柱山,又向东抵达孟津,又向东经洛水流进黄河处,抵达大山,再向北途径降水,抵达大陆泽,又向北,分散为九条支流,再会合成一条逆河,汇入海中。

凿通冢山以疏导漾水,东流而为汉水,又向东流,叫做沧浪水,途径三澨水,抵达大别山,向南流入长江。向东,汇成大泽,叫做彭蠡,再向东为北江,汇入大海。凿通岷山而疏导长江,向东流分出一支流为沱江,又向东抵达澧水,途径洞庭湖,抵达东陵,再由东向北延伸,同淮水会合,东流为中江,汇入大海。

疏导水,向东流为济水,流入黄河,河水漫溢成为荥泽,又从陶丘北面向东流,又向东抵达荷泽,又向东北,与汶水会合,又向北流之后向东,流进大海。

疏导河,从桐柏山开始,向东流与泗水、沂水交汇,再向东流进大海。疏导渭水,从鸟鼠山开始向东与沣水交汇,又向东与泾水会合,又向东途径漆水沮水,汇入黄河。疏导洛水,从熊耳山开始,向东北流与涧水、水交汇,又向东流与伊水交汇,又向东北流,流进黄河。

九州就这样统一了:四方的土地都已经能够居住了,九条山脉都伐木修路能够通行了,九条河流都开通了水源,九个湖泽都修建了堤防,四海之内进贡的道路都畅通无碍了。水火金木土谷六府都治理得很好,各处的土地都要征收赋税,而且规定慎重征取财物赋税,都要依据土地的上中下三等来确定它。中央之国奖赏土地和姓氏给诸侯,尊敬以德行为先,又不反抗我的措施的贤人。

国都以外五百里称为甸服。离国都最近的一百里上交连秆的禾;二百里的,上交禾穗;三百里的,上交带稃的谷;四百里的,上交粗米;五里里的上交精米。

甸服以外五百里为侯服。离甸服最近的一百里为天子服差役;二百里的,负责国家的差役;三百里的,负责侦察工作。

侯服以外五百里为绥服。三百里的,思考推行天子的政教;二百里的,奋扬武威保卫天子。

绥服以外五百里为要服。三百里的,商定和平相处;二百里的,商定遵守条约。

要服以外五百里为荒服。三百里的,保持隶属关系;二百里的,上贡与否流动不定。

东方进至大海,西方抵达沙漠,北方、南方同声教都抵达外族居住的地方。于是禹被赐予玄色的美玉,显示大功告成了。

甘誓

[原文]

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作《甘誓》。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①,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弃三正②,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

[注释]

①六事之人:六军全体将士。②三正:正德、利用、厚生三大政事。

[译文]

启跟有扈氏在其都城郊野甘这个地方作战,史官记录下启的战前誓词,写作了《甘誓》。

启即将在甘这个地方打一场打仗,就召集六军将领进行战前动员。君王讲:“啊!六军的全体将士们,我在此处训诫你们:有扈氏蔑视五行,违反自古沿袭下来的治国大法,废弃三大政事,上天因而要断绝他们的国运,我如今要尊奉上天对他们的惩处。战车左侧的兵士要是不能用利箭射杀左翼的敌人,你们便是不遵从我的命令;战车右侧的兵士要是不能用长矛刺死右翼的敌人,你们也是不遵循我的命令;驾驭战车的兵士要是不精通驾驭战马的办法,让战车应进就进,该退就退,你们也是不遵循我的命令。但凡遵循命令者,我就在先祖的灵位前予以奖励;但凡不遵循命令者,就在先祖的灵位前对你们加以惩处,我要把你们降为奴隶,甚至杀掉你们!”

五子之歌

[原文]

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①。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甸弗反。有穷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五人御②其母以从,于洛之。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

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木,本固邦宁。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③?不见是图。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④,甘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灭亡⑤。”

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荒坠厥绪,覆宗绝祀。”

其五曰:“呜呼曷归?予怀之悲。万姓仇予,予将畴依?郁陶⑥乎予心,颜厚有忸怩。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注释]

①豫,乐。黎民,民众。咸,皆、都。贰,贰心。②厥,其。御,侍奉。③三失,三当为虚数,言多之意。明,彰显。怨岂在明,蔡沈说:“民心怨背,岂待其彰著而后知之?”意思是应当在未明时就谋虑到。见,显现。图,图度。④禽荒,指耽湎于游猎。⑤,致。灭亡,杜预认为指夏桀时夏朝灭亡。⑥郁陶,哀思、忧愁、悲伤之类意思。

[译文]

夏王太康身居尊位而不理政事,由于放纵享乐而失去德行,百姓都怀有二心。太康寻欢作乐,没有节制,到洛水的南岸去狩猎,一连百天都不回来。有穷国的君王后羿乘夏朝百姓不堪忍受太康所作所为的时机,把守在黄河岸边阻挡太康回来。太康的五个兄弟侍奉他们的母亲一起打猎,在洛河的转弯处等待太康。五个兄弟都埋怨太康,追述大禹的告诫而作诗歌。

第一首歌唱道:“伟大的祖先大禹有告诫:百姓只能够亲近,不能够疏远。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本坚固国家才安宁。我考察天下,愚夫愚妇都能够超过我。一个人有许多过错,百姓的怨恨难道非得到明显的时节才去思考吗?应当在还没有显现时就进行考虑。我们面对亿万百姓,就如同用腐烂的绳子驾驭着六匹马一般,令人恐惧;在百姓之上的君王,为何不谨慎呢?”

第二首歌唱道:“大禹的告诫有这样的话:在内行为迷惑于女色,在外行为迷恋于游猎,沉湎于美酒、音乐,身居高大的宫宇、还要描绘宫墙。这几种情形要是染上一种,没有不亡国的。”

第三首歌唱道:“那个陶唐帝尧,占有冀方一带。如今太康失去了尧的治道,搅乱尧的法纪,才导致灭亡。”

第四首歌唱道:“我们万分英武的祖先大禹,是天下四方的共同君王。有常典、准则,留与他的子孙后代。关征赋税,计算平均;百姓感到平和,朝廷也很充实。现在太康荒废失去了祖先留下的事业,覆灭了宗庙,断绝了祭典。”

第五首歌唱道:“唉呀,归向何方?我们思念家乡,心感悲伤。天下四方的百姓都埋怨我们,我们将依赖谁呢?我的神情抑郁忧伤,羞愧于色,内疚于心。平时不能恭慎自己的德行,即使后悔,难道还可以挽救吗?”

胤征

[原文]

羲和湎淫,废乱时日,胤往征之,作《胤征》。

惟仲康肇位四海,胤侯命掌六师。羲和废厥职,酒荒于厥邑。胤后承王命徂征。

告于众曰:“嗟!予有众。圣有谟训,明征定保。先王克谨天戒,臣人克有常宪,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每岁孟春,遒人①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其或不恭,邦有常刑。

“惟时羲和颠覆厥德,沉乱于酒,畔官离次,扰天纪,遐弃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②,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闻知,昏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诛。《政典》曰:先时者杀无赦,不及时者杀无赦。”

“今予以尔有众奉将③天罚。尔众士同力王室,尚弼予钦承天子威命!火炎昆冈,玉石俱焚;天吏逸德,烈于猛火。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惟新。

“呜呼!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其尔众士,懋戒④哉!”

[注释]

①遒人:宣布命令的官。②啬夫驰:啬夫,主管布币的官。驰,驰走取币以敬天神。③奉将:奉行。④懋戒:懋,勉励,勉励听命。戒,戒慎,戒慎避免违反军法。

[译文]

羲氏与和氏无节制地饮酒作乐,荒废了天时和节令,胤侯奉命讨伐他们。史官据此事写作了这篇《胤征》。

夏帝仲康开始治理四海,胤侯受命管制夏王的六师。羲和放弃他的职责,在他的私邑嗜酒荒乱。胤侯承受王命,去征讨羲和。

胤侯训诫军众说:“啊!我的各位官长。圣人有谟有训,明白有验,能够定国安邦:先王能恭慎对待上天的警戒,大臣能遵循常法,百官修治职事辅助君主,君主便明而又明。每年孟春之月,宣令官员用木铎在路上宣示教令,官长相互规劝,百工按照他们从事的技艺进行谏说。他们有不遵循的,国家将有常刑。

“这个羲和颠倒他的作为,沉醉在酒中,违背职位,开始搅乱了日月星辰的运行历程,远远抛弃他所司的事。前些时节季秋月的朔日,日月不会合于房,显现日食。乐官进鼓而击,啬夫奔驰取币以礼敬神明,众人跑着供役。羲和主管其官却不晓得这件事,对天象昏迷无知,故而触犯了先王的惩罚。先王的《政典》说:历法显现先于天时的事,杀死无赦,显现后于天时的事,杀死无赦。”

“如今我率领你们众长,遵循上天的惩罚。你等众士要对王室同心协力,帮助我认真履行天子的庄严命令!火烧昆山,玉和石一起被焚烧;天王的官吏要是有过恶行为,害处将比猛火更甚。消除那个为恶的大首领,胁从的人不要惩罚;旧时染有污秽习俗的人,都允许改过。

“啊!严明胜过慈爱,便真能成功;慈爱胜过严明,便真会无功。你等众士要努力要谨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