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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比丘尼修行(2)

《法华经》禅定、诵经诵《大涅槃经》三日一遍。烧指供养据上表数据显示,比丘尼修行主要参照大乘经典,以《法华经》、《正法华经》、《维摩诘经》、《大涅槃经》、《大品般若》、《小品般若》最为流行。《普门品》与“杂经”也被提及。因为蜀地禅法受畺良耶舍影响较大,畺良耶舍曾译《药王药上观》及《无量寿观》《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册,第343页下):“沙门僧含请译《药王药上观》及《无量寿观》,含即笔受。以此二经是转障之秘术,净土之洪因,故沉吟嗟味流通宋国。”,所以笔者认为,蜀地或应有两部观经的修习。

比丘尼以持戒、习禅、诵经、造像、研究义理为修行方法。洛阳地区重持戒,蜀郡重禅观,东官比丘尼擅义理。其中,竺道馨为比丘尼公开讲经的第一人。长乐寺昙晖认为菩萨道强于声闻法,并得到其余比丘尼的认同昙晖“见东方有二光明,其一如日而白,其一如月而青。即于定中立念云:白者必是菩萨道,青者声闻法,若审然者当令青者销而白光炽。即应此念,青光遂灭,白光炽满。及至起定为育尼说,育尼善观道闻而欢喜赞善”。

综上所述,由于释宝唱的检选标准一致,东晋宋齐梁时期,各地比丘尼在修行上的共同点较多:

第一,主要研习以《法华经》为代表的大乘经典。

第二,以持戒、禅定、诵经、研究义理为主要修行方式。

第三,尼寺与僧寺有交往,在修行上,比丘尼得到比丘的指导。

以这些共同点为基础,结合各朝代文化特点,比丘尼修行又各有侧重:

东晋比丘尼擅清淡、重神通。由于东晋东渡后,文化中心转移到建康一带,士族尚清淡的风气要求与上层士族沟通的比丘尼也具有相应素质,是以简静寺支妙音“博学内外,善为文章”,“每与帝及太傅中朝学士谈论属文,雅有才致,藉甚有声”《比丘尼传校注》,第35-36页。刘宋比丘尼重禅定与持戒。由于刘宋政权对比丘尼的支持,刘宋比丘尼社会地位极高。这一时期,“宋文帝少时从(东青园寺业首)受三归”同上,第97页。;宋文帝子“湘东王或龆齓之年眠好惊魇,敕从(东青园寺)净贤尼受三自归”同上,第195页。南齐尚讲说。南永安寺昙彻尼“才堪机务尤能讲说,剖毫析滞探赜幽隐,诸尼大小皆请北面”同上,第123页。华严寺妙智尼为“齐武皇帝敕请妙智讲《胜鬘》、《净名》开题。及讲帝数亲临诏问,无方智连环剖析,初无遗滞。帝屡称善,四众雅服”同上,第131页。东青园寺法全“大乘奥典皆能宣讲,三昧秘门并为师匠”同上,第141页。竹园寺净行“每见事端已达旨趣,探究渊赜博辩无穷。齐竟陵文宣王萧子良厚加资给,僧宗、宝亮二法师雅相赏异。及请讲说听众数百人,官第尼寺法事连续,当时先达无能屈者”同上,第199页。南晋陵寺释令玉“博寻五部,妙究幽宗,雅能传述”。西青园寺妙祎“雅好谈说,尤善言笑。讲《大涅槃经》、《法华》、《十地》并三十余遍。《十诵》毗尼每经敷说,随方导物,利益弘多”同上,第207页。究其原因,南齐持政者具有深厚的士族文化底蕴,因而他们提倡佛教界研经、讲说的学风。萧梁时期比丘尼重禅定,习禅观,往生弥勒净土。以时代特点观之,比丘尼由早期重神通到南齐重讲说,再到萧梁重禅观,呈现出佛教发展中淡化现世性增强来世性的脉络。

除《比丘尼传》外,同一时期撰集的《出三藏记集》录有比丘尼信仰小乘的状况:“宋故丹阳尹颜竣女、宣业寺尼法弘、交州刺史张牧女、弘光寺尼普明等”跟随昙摩耶舍弟子法度,“信受其教以为真实,虽出贵族而识谢慧心,毁呰方等既绝法雨,妄学诡科乖背律仪,来苦方深,良可愍伤”。以至于僧祐认为“凡女人之性,智弱、信强,一受伪教,则同惑相埏。故京师数寺,遂尘异法,东境尼众,亦时染此风,将恐邪路易开,淄污不已”《出三藏记集》,《大正藏》第55册,第40页下。文中显示出建康有数所尼寺信仰小乘佛教的状况。以此反观其时佛教发展状况:虽然大乘与小乘并弘,但僧人对佛教教义意的不同理解导致了对佛教大、小乘优劣的争论。

§§§第三节 以《法华经》为中心的信仰

《法华经》历代译本中最主要的为竺法护本《正法华经》与鸠摩罗什本《妙法莲华经》,二本同本异译。

《法华经》为《比丘尼传》提及最多的经典之一,也是东晋宋齐梁陈时期佛教信仰者修习的最重要经典。此部经宣扬一乘论,提出“如来但以一佛乘故,为众生说法,无有余乘,若二、若三”。诸佛菩萨现于世间,“以无量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辞,而为众生演说诸法,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是诸众生,从诸佛闻法,究竟皆得一切种智”[姚秦]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卷一,《大正藏》第9册,第7页上-中。在这一意义上,《法华经》显示了佛教“汇三归一”的解脱旨趣。一《法华经》与各菩萨信仰

印度大乘佛教所描绘的宗教世界,大多以一切禅定的三昧为背景,《妙法莲华经》中,佛告华德菩萨:“其三昧名现一切色身,妙音菩萨住是三昧中,能如是饶益无量众生”;“此娑婆世界无量菩萨,亦得是三昧及陀罗尼”《妙法莲华经》,《大正藏》第9册第56页。《法华经》引领世人进入无所不能的菩萨世界。

以《法华经》为代表的大乘经典,展示了由十方三世无量诸佛构成的诸佛菩萨谱系,以文殊师利菩萨、观世音菩萨、得大势菩萨、常精进菩萨、常不轻菩萨、宝掌菩萨、大力菩萨、无量力菩萨、勇施菩萨、宝月菩萨、月光菩萨、满月菩萨、越三界菩萨、宝积菩萨、普贤菩萨、药王菩萨、弥勒菩萨、妙音菩萨等为代表。

随着《法华经》的流行,弥勒菩萨、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药王菩萨、常精进菩萨、常不轻菩萨、得大势菩萨、虚空藏菩萨等成为娑婆世界救苦救难的代言人。在诸佛菩萨谱系中,据《比丘尼传》的记录而言,以观(世)音、普贤、药王、弥勒对比丘尼修行影响最大。其中,弥勒信仰笔者另立章节讨论述,下文略析比丘尼信仰观音、普贤及药王菩萨的情况。

1.观世音菩萨信仰

观世音信仰是中国最重要的菩萨信仰之一,体现了大乘佛教自利利他、悲智双运、普度众生的宗教情怀。观世音信仰深入民间,以救苦救难的方便多门闻名。在为众生说法时,“观世音菩萨,以烁迦罗心应变无穷,自在神通遍游法界,入微尘国土说法济度,具足妙相弘誓如海,凡有因缘发清净心,才举声称,即随声而应,所有欲愿即获如意”《御制观世音普门品经序》,《大正藏》第9册,第198页上。,具足慈悲方便。此时,观世音菩萨所现各形,随众生喜好因缘而定:若有国土众生,应以佛身得度者,观世音菩萨即现佛身而为说法;应以辟支佛身得度者,即现辟支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声闻身得度者,即现声闻身而为说法;应以梵王身得度者,即现梵王身而为说法;应以帝释身得度者,即现帝释身而为说法;应以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现自在天身而为说法;应以大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现大自在天身而为说法;应以天大将军身得度者,即现天大将军身而为说法;应以毗沙门身得度者,即现毗沙门身而为说法;应以小王身得度者,即现小王身而为说法;应以长者身得度者,即现长者身而为说法;应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现居士身而为说法;应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应以婆罗门身得度者,即现婆罗门身而为说法;应以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得度者,即现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而为说法;应以长者、居士、宰官、婆罗门妇女身得度者,即现妇女身而为说法;应以童男、童女身得度者,即现童男、童女身而为说法;应以天、龙、夜叉、乾闼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摩睺罗伽、人非人等身得度者,即皆现之而为说法;应以执金刚身得度者,即现执金刚身而为说法。 《妙法莲华经》卷七,《大正藏》第9册, 第57页上-中。以上各形象,后人将之概括为“三十三身”或“三十二应”。在神通基础上,观音能显现成佛、凡人、菩萨或是净土接引使者,以慈悲为本,与乐拔苦,救苦救难,具足方便。其身份体系,遍及一切形象,在信仰发展过程中,吸引吸纳了各阶层的信众。

观音信仰经常与应验事例相联系,从东晋到刘宋,观音信仰的灵验感应,记录在多种文献中,流布于江南。这一时期的比丘尼中,建福寺明感尼在江北为虏贼所获,她在牧羊时“忽遇一比丘就请五戒,仍以《观世音经》授之,因得习诵昼夜不休,愿得还家立五层塔”《比丘尼传校注》,第15页。,后果如愿还家。吴太玄台寺玄藻尼出家前疾笃,其父于“宅上设观世音斋,澡心洁意倾诚戴仰,扶疾稽颡专念相续。经七日初夜忽见金像高尺许,三摩其身,从首至足,即觉沉疴豁然消愈。既灵验在躬,遂求出家”。永安寺僧端不愿出嫁,藏于寺中“并请《观世音经》。二日能诵,雨泪稽颡,昼夜不休。过三日后,于礼拜中见佛像”。萧梁时期,释僧融“于江陵,劝夫妻二人,俱受五戒。后为劫贼引,夫遂逃走,执妻系狱,遇融于路求哀请救。融曰:‘惟至心念观世音,更无信余道。’妇入狱后,称念不辍,因梦沙门立其前,足蹴令去,忽觉身贯三木自然解脱”《续高僧传》卷三,《大正藏》第50册,第645页。以上各例,足以窥见观音信仰的流行程度。

值得一提的是,北齐观音已以女身示现:“(孙)之才医术最高,偏被命召。武成酒色过度,怳忽不恒。曾病发,自云,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食顷,变为观世音。之才云:‘此色欲多,大虚所致。’即处汤方,服一剂,便觉稍远;又服,还变成五色物;数剂汤,疾竟愈。”《北史》卷九十《列传第七十八·孙之才》,第1970页。虽然记录中只有一例与观音女身示现有关,但是笔者认为,北方北魏到北齐与南方宋、齐、梁处于同一时期,其时比丘尼在教界与社会上享较高地位,观音以女身示现应不是孤例或特例。

2.普贤菩萨信仰

普贤信仰历来以“行”著称。刘宋时期,普贤信仰最重要的信奉者之一为比丘慧基,他于会邑龟山立宝林精舍,因“基尝梦见普贤,因请为和上,及寺成之后,造普贤并六牙白象之形,即于宝林设三七斋忏”《高僧传》卷八,《大正藏》第50册,第379页上。慧基对南朝佛教界影响广泛,他本人的普贤信仰对僧尼起到示范作用。

刘宋朝路太后推动普贤信仰。“大明四年,路太后于中兴寺造普贤乘象事,因设讲会。” 《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三,《大正藏》第52册,第434页中。同一年,“乃命白马寺比丘昙标,造普贤菩萨像一躯:驾乘白象,六牙佣纤,七枝平满,制度巨壮,镕式精严,铸比炼铜,泥兹铣鋈。菩萨炳紫金之相,象王耀白银之形,耀丽煌烁,状若飞腾,实佛事之妙迹,塔庙之真规者也”[唐]惠详《弘赞法华传》,《大正藏》第51册,第14页上。大明八年,路大后“又造普贤寺,壮丽之奇,将美庄严”《弘赞法华传》,《大正藏》第51册,第14页上。作为皇族佛教信仰者,路太后所造普贤寺与普贤像推动了普贤信仰在比丘尼间的发展。

东晋宋齐梁陈尼寺中,普贤寺的普贤信仰毋庸置疑,建福寺比丘尼道琼曾造普贤像,此寺也有普贤信仰。建福寺与普贤寺为刘宋时期地位较高的尼寺,寺院的普贤信仰也具代表性。

另外,普贤菩萨曾以女身示现: (比丘昙翼)东游会稽入秦望山,诵《法华经》越十二年。有女子身披彩服携筠笼,盛一白豕两根大蒜,至师前曰:“妾入山采薇,日已夕矣,豺狼当道归无生理,敢托一宿。”师却之甚坚,女哀鸣不已。遂以草床居之,夜半号呼腹疼,告师案摩。师乃以布裹锡杖,遥为案之。翌旦女以彩服化祥云,豕变白象,蒜化双莲,凌空而上。谓师曰:“我普贤菩萨也,以汝不久当归我众,特来相试。观汝心中,如水中月,不可染污。”既而天上雨华,地皆震动,乡人闻见莫不称叹。是日太守孟,方晨起视事,忽见南方祥云光射庭际,隐然金石丝竹之音。访知普贤示化,遂以师道行上闻于朝,敕建法华寺。《佛祖统纪》卷三十六,第343页中-下。此例中普贤菩萨的女身形象虽为试探比丘的修行程度,但也说明了普贤信仰在江东的流行程度。文中提及的孟与比丘尼支妙音、慧濬、慧琼均有交往。

综上所述,笔者推论,普贤信仰在刘宋非常重要,普贤信仰的传播,与《法华经》的流行密切相关。

3.药王菩萨信仰

药王菩萨信仰对东晋宋齐梁陈时期的比丘尼修行影响深远。

首先,《法华经》突出了药王菩萨带给女性信众的利益:若有人闻是《药王菩萨本事品》者,亦得无量无边功德。若有女人闻是《药王菩萨本事品》,能受持者,尽是女身,后不复受。若如来灭后后五百岁中,若有女人闻是经典,如说修行,于此命终,即往安乐世界,阿弥陀佛、大菩萨众,围绕住处,生莲华中,宝座之上。不复为贪欲所恼,亦复不为嗔恚愚痴所恼,亦复不为慢嫉妬诸垢所恼,得菩萨神通、无生法忍。《妙法莲华经》卷六,《大正藏》第9册,第54页中-下。因为信仰药王菩萨,女性命终之后得生阿弥陀佛净土。

其次,药王信仰明确提出所有信仰《法华经》的人均有可能作佛。佛对药王菩萨说:药王!若有人问,何等众生,于未来世当得作佛?应示:“是诸人等,于未来世必得作佛。”何以故?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法华经》乃至一句,受持、读诵、解说、书写,种种供养经卷、华、香、璎珞、抹香、涂香、烧香、缯盖、幢幡、衣服、伎乐。合掌恭敬,是人一切世间所应瞻奉,应以如来供养而供养之。当知此人是大菩萨,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哀愍众生,愿生此间,广演分别《妙法华经》。何况尽能受持、种种供养者?《妙法莲华经》卷四,《大正藏》第9册,第30页下。大乘佛教时期,修行的最高果位为佛,药王菩萨为众生展示了美好的前景。

最后,药王菩萨信仰也是僧尼殉道行为的理论基础,刘宋以降出于宗教目的僧尼焚身现象,与药王信仰有关。本书将另立章节详细论述,此不赘言。

不限于观音、普贤及药王菩萨,由于修行者独特的修行经历及社会背景,《法华经》所提到的任一菩萨均有同等愿力与方便成为修行者的保护神与引路人。但基于《比丘尼传》所提及的菩萨而言,观音、普贤与药王为最主要的菩萨信仰。二《法华经》对塔的重视

东晋宋齐梁陈的尼寺,有诸多立塔记录。案表3-1“东晋新建尼寺统计表”,建塔寺院有建福寺、谢镇西寺、何后寺;案表3-2“刘宋新建尼寺统计表”,建塔寺院有青园寺、东青园寺、广陵南安寺、蜀郡长乐寺;案表3-3“萧梁新建尼寺统计表”,建塔寺院有大智度寺;案表3-6“北朝尼寺统计表”,建塔寺院有瑶光寺、胡统寺、明悬尼寺、长安法界寺。东晋南北朝的佛寺,大多以塔作为中心,依次展开,塔的级数在一定程度上标示尼寺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