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魏大娘看她一眼,“你?你是女子,怎可以大庭广众的脱了鞋袜。让人看到你的脚丫子不好。”
沈寄一愣,然后说:“我趁没人的时候去吧。”很多人都在田里干活,再说她也不在意被人看到脚丫子。而且,魏大娘,咱都已经穷到这份上了,还讲究这么多干啥。
她一直都觉得魏大娘不像是在这农村长大的。虽然现在有很多规矩,可这村里还是没那么严格的。
“大娘,药补不如食补,少爷喝那么多药,胃口早喝坏了。他天天吃鸡蛋,都是梗着脖子在往下咽,我看着都替他难受。药得吃,可饭也得吃好才行。”只能拿魏楹说事,魏大娘才可能同意。
魏大娘考虑了一阵,迟疑的说:“你会摸鱼么?水性好不好?”
沈寄拍着胸口说:“大娘放心,我水性很好的。就让我去试试吧。”
“那好吧,不行你就回来。”
“嗯。”
沈寄在家里找了一通,找了个竹子编的撮箕和一个大瓮。
沈寄便拿上东西到小溪去。她在魏大娘面前拍着胸口说水性熟,会摸鱼。其实,也就是小时候回乡下老家,跟着表哥表姐去沟里摸过而已。而且,看得多,动手少。真要摸也是摸不到,只能看着有鱼,拿了撮箕去网。
一脚踩进小溪里,又有风吹过,沈寄不由说了声“好冷”。这些日子她发现这具新身体特别的怕冷。走了几个平缓的地方,都没有看到鱼。头一回出来,可不能无功而返。不然魏大娘只会认为自己是在说大话,日后也很难相信自己了。
沈寄只好拿着东西往上寻找合适的地方,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找到一个地方比较宽,水中山石很多的地儿。曾经听表哥说过,这样的地方容易聚鱼。
沈寄扶着石头脱了鞋袜,把裤腿挽起,拿着撮箕下了水。她两手握了撮箕,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这会儿日头也下去了,周围也没什么人,正好动作。
沈寄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两条小鱼游来,她把撮箕沉到水里,等那两条小鱼游了进来,猛地把撮箕抬起,那鱼便被带出了水面。水从撮箕的缝隙漏下去,鱼在上面一跳一跳的。初战告捷,沈寄欢快的端着撮箕上岸,把鱼倒进盛了水的瓮里。鱼到了瓮里,又继续开始游来游去。小了一点,只能炸来吃,脆脆的,可香了。
沈寄又欢快的跳下水,继续等待。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半个时辰里她居然又捉到了两只三寸长的小鲫鱼。又等了一阵,等来了三条小鱼,比最先的两条稍大一点。
看看天色,该回去了,于是上岸擦干脚穿上鞋袜,把撮箕拴在腰上,两手端着大瓮往回走。谁知道那大瓮空着好拿,盛了水还真是有些沉,走着水又会颠簸出来。于是一路走走停停,花了比来时更久的时间才走回去。
远远就看到村子里到处是炊烟袅袅,沈寄忽然有了种回家的归属感。当下加快脚步往魏家走。她最近在村里也出出入入了几趟,是以村里人也都认得她。她想着要在这里长住,笑眯眯的叔叔婶婶哥哥姐姐的一通叫,得到善意的回应。
马上走到了,抬头看到魏大娘站在竹篱笆那里看着自己。
沈寄大声说:“大娘,我回来了。”
“你还真弄到了鱼啊?”
“嗯,是啊。大娘放心,没有人看到我下水,我走得远。这两条鲫鱼给少爷做萝卜丝鲫鱼汤喝,这五条小鱼咱们炸来吃好么?”
炸来吃要费油,所以沈寄得向魏大娘申请。魏大娘看着她一脸讨好的笑,想想这孩子也怪不容易,便点了点头:“用过的油,得留起来,也别倒多了。”
“好嘞。”
沈寄进到厨房,麻利的切萝卜丝,魏大娘看着,倒的确是个会做饭的架势。方才她有点担心沈寄会不会不回来了,后悔不该放她去。不过楹儿说她会回来的。果然,人就回来了。
沈寄做了个萝卜丝鲫鱼汤,又用炸过鲫鱼的油炸了小鱼,最后还用它炒了一个萝卜丝。
这样用油在沈寄看来可谓是极省了,可是从魏大娘不赞同的目光看,她还是觉得沈寄太浪费了。尤其是用油来炒萝卜丝的做法。只不过方才她的注意力被小炉子上翻滚着的奶白色的鱼汤吸引了,沈寄这边已经快手快脚的把菜炒好了。
“大娘,你吃饭吧,我给少爷把鱼汤和饭菜送进去。”沈寄偷偷吐吐舌头,不放油清炒,她实在吃不惯。
“日后,不要拿猪油来炒菜了,太浪费。”
“哦。”那炸过两次鱼的油还要拿来做什么?
魏楹看到奶白色的鱼汤,很是惊喜,“你居然真的摸到鱼了。真好!不像我,什么用处都没有。”平日里,母亲总说他是要考功名的,生计这些小事不要他操心。连他从前替人代写书信,她都觉得是耽搁了看书的时间。所以他只能背着她做,然后把得来的铜钱偷偷放进放钱的罐子里。
可是这次一病倒,耽搁的功课就更多了,也不能再去私塾。而且,一直不见好转,药钱却费去许多。连这些年的积蓄都要一并用光了。
沈寄看魏楹满心的懊恼,心头想到:你是该快点好起来才是,不然光是吃药就太费钱了。魏大娘辛苦一个月绣得五百文前,只够你一付药。再这么下去,我可能真的得被卖了给你攒药钱。
“少爷,你现在最要紧就是赶紧好起来。”
“这个,又由不得我。”
沈寄在魏楹身前摆上小桌,然后把饭菜和鱼汤摆上,“延医用药在乡下不便,可是咱们可以从自己这边努力啊。你看村里干农活的人,等闲很少生病吧。因为他们时常都在劳动。少爷这么整天躺着,好人估计都会躺成病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门口传来魏大娘的声音。她方才试了下,沈寄用油炒出来的菜比她做的好吃多了。于是进来看魏楹吃得如何,就听到沈寄在说话。
沈寄不敢再说了,至少当着魏大娘不能再说了。她可是爱儿子胜过一切的。倒是魏楹看着她,思索了一下道:“娘,我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寄姐,你继续说。”